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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第十五章 ...


  •   脚踝扭了,肿得老高。

      沈灼把她拉到小区门口的老中医那,绑了两块板固定,又开了点消肿止痛的药。

      临走时,老中医嘱咐:卧床静养,尽量不要走动。

      话音未落,沈灼直接把她扛到肩上,甩下一句:药钱记账。

      蒋诵从掉下去到现在一直沉默,他扛便任他扛,动作不温柔,把她放到副驾驶时还撞到头,他浑然不觉,还在旁边嘲笑她。

      “妹妹,跟哥说实话,你是不是眼神不好。”
      “或者对自己的体重没有概念,撞破冰层哎,你有八十斤吗我说。”

      ……

      蒋诵靠在车窗边,任风灌进衣领里,没听到似的,怔怔地看着窗外。

      日暮,黄昏的楼宇镀上金黄的色彩,正是放学时间,街道两边都是家长牵着小孩,路口拥堵,沈灼没耐心地按漏电的喇叭。

      人群耐不住刺耳的噪音,被车冲开了口,沈灼一脚油门,面包车直接开到楼下的花园边。

      周奶奶的狗被突然停下的车惊到,在院子里上蹿下跳地狂吠,老人拄着拐棍从屋里出来,刚推门,就看到沈灼拉开副驾驶的门,上面坐着一个女孩。

      “沈小子!”她突然瞪眼,拐棍重重地磕在地板上。

      沈灼被突然的怒吼吓了一跳,他回头,看到虽然拄着拐棍,步伐却极快的老人正气冲冲地走来。

      “姨奶啊,吼这么大声干嘛,吓我一跳。”

      这边说着,手里没停,手搭在蒋诵的腰侧,想把她扛起来。

      还没等用力,后背就一阵剧痛。
      周奶奶隔着栅栏,使劲用拐棍抽他。

      “你这臭小子怎么还不学好,这闺女又是谁家的?”

      沈灼烦躁地躲着攻击,往旁边挪了挪,露出蒋诵的脸,“你仔细看,这是你楼上,我对门,伤到脚了,今天我可是好人。”

      周奶奶老花眼,刚出来时没看清,这会距离近了,她眯眼,确实是蒋诵。

      她表情逐渐柔和,音量下调几十分贝,细声细语地说:“闺女,这小子要是欺负你,你就跟奶奶说,别怕他,有我给你撑腰。”

      沈灼翻了个巨大白眼。
      毫不留情地掀她老底。

      “我欺负她?你成天在家待着,什么都不知道,我刚从河边把她救回来,不信你自己问她。”

      说完,没骨头似的靠在车头,等着看热闹。

      周奶奶愣了几秒,浑浊的眼睛看着蒋诵,她隐约想到白天特意嘱咐过不要去边,看这孩子的模样,乖乖顺顺的,不像不听话的啊。

      这腿上也打了木板固定,准是受了伤。

      “这腿?”

      蒋诵绷了一路的冷淡就此溃败,她犹豫,不敢和担忧的眼神对视。

      “我就是…随便走走。”

      沈灼在旁边插嘴,“她从桥上掉下去了,脚扭了。”

      周奶奶震惊地‘啊’了一声,捂着心口惶惶地说:“怎么掉下去的,下面可都是冰啊。”

      蒋诵舔了下嘴唇,抬头,面不改色:“沈灼把我推下去的。”

      ***

      楼道黑暗,沈灼开门,一点都不轻柔地把她丢在门口地板上。

      他又累又气,一头的汗,刚才被周奶奶狠揍的后背也沾上潮意,一大片火辣辣的疼。待缓过劲来,才语气不善地说:“你知道东郭先生与狼的故事吧?”

      蒋诵别过脸,不说话。

      门重重地关上,就算隔着门板,还能清楚地听到男人骂骂咧咧说她白眼狼的字眼。

      她平躺在地板上,呆呆地看着天花板。

      旧楼,年岁久了,顶棚的白色已经发黄,上面残留着昆虫生活过的痕迹,室内微凉,空气里一股淡淡的霉味。

      不过,这似乎是从她身体里发出来的。

      是一种,被冷落,无人在意,在漫长的岁月里独自腐朽的气味。

      她长长地叹了口气。

      根植在骨子里的懦弱像个诅咒,她做不到像陈欣欣那样无视死后的谩骂,所以仓皇地逃到这种地方,以为能轻松离开。

      实际呢,不想给一楼带来麻烦,放弃跳楼的打算,烧炭不得其法,跳河的季节也不对,还把腿摔伤了。

      她倒不在意腿,甚至认清一个事实,她果然像许丽华骂的那样,什么都做不好。

      窗外的天渐渐黑了,视线变得混沌,蒋诵爬去卧室,把床单拽下来,拧成一股绳,搜寻能挂稳的地方。

      厕所的门。

      门是老式的把手,刚好能穿过一根粗绳,她把床单穿进去,打了个死结,用手臂的力量撑起自己,没有一秒犹豫,直接把头伸进去。

      已经体会过好几次这种感觉了,现在连遗言都懒得说,布料抵在喉咙下,窒息感逐渐笼罩,她松开手,放任身体下坠,缓缓闭眼。

      还没等失去意识,房门忽然开了。

      男人见屋里黑咕隆咚,换鞋的时候随手开灯,冷哼着说:“我不跟你这小孩一般见识哈,煮的玉米吃不吃?我特意挑嫩的……草!”

      沈灼呆立在门口,就这么和摊吊在门上的女孩对上视线。

      装玉米的盆咣当一声掉在地上,他一步跨到她身边。

      手忙脚乱地把她从圈套上解下来,看她脸色涨红,确定还能喘气,心落地的同时,粗鲁地把挂在门把的碎花床单拽下来,跑着去阳台。

      开窗,扔下去。

      男人心底一阵阵后怕,看女孩在地上坐着,表情淡淡的,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的懵懂样子,气得声音都变了调:“我要是不来的话,你就真死在这了。”

      蒋诵眼球动了下,目光落在门口的鞋柜上,声音哑得难听:“你怎么还有钥匙。”

      “我偷的。”

      “……”

      沈灼一身汗热了冷,冷了热,几轮过后,脸色越发苍白,他攥着拳头,夜幕暗沉,玻璃上倒映着他狂躁的身影。

      谁都没再说话。

      终于,他沉着脸过去,直接把她扛起来,不顾她手脚乱动,开门,又开门。

      他把她扔到卧室的床垫上。

      “今晚在这睡,我看着你。”

      ……

      入夜,灯一直亮着。

      沈灼只许她吃一根玉米,吃完就赶她回床上,自己倒是盘腿坐在床垫旁边的地板上,就着花生米连啃三根。

      蒋诵对吃的已经无欲无求了。

      她身上围着被子,头发乱糟糟地坐在那,一只腿盘着,一只腿垂在边沿,小腿纤细,脚踝处却红肿着,固定的木板看起来很突兀。

      男人吃完,搓搓手,把面前的狼藉用报纸卷起来,扔到旁边的垃圾桶里。

      随口问她:“你家是哪的?听口音不像本地人啊。”

      很久之后才有回应:“南方。”

      “我知道你南方的,我问你南方哪里。”

      “……”

      长久的沉默,沈灼没等到回答,头开锁嗡嗡地疼,他捂着光溜溜的脑袋,闹心的要死。

      “你到底什么情况,你爸妈呢,不管你啊?”

      蒋诵眼神闪了闪,“没有爸妈。”

      “死了?”
      “嗯。”

      “那你也不能因为你爸妈死了也去死吧,他们在地府不会欢迎你的。”

      蒋诵忽然笑了,她低着头,看着床垫上铺着的破旧被子,上面是和他个人完全不符的娇艳玫瑰花,因为质量很差,上面起了一层毛球。

      指尖在粗粝的布料上摩擦,毫无情绪地说:“他们欢迎我。”

      沈灼当下心里就闪过一句总结:她确实病得不轻。

      ***

      吴玉东站在厨房口,看坐在椅子上的女孩,又转头看忙活着烤串的沈灼,终于把埋在心里一上午的话说出来。

      “这个新妹妹有点小啊,十六,有没有?”

      沈灼懒得理他,把肉串翻了个身,熟练地抹了一层油,这才倒出空闲喘口气。

      门帘的外面有些喧嚣,几桌顾客正吃得热闹,对比来看,蒋诵瘦瘦小小的,孤零零地坐在那显得很可怜。

      吴玉东缩在帘子后,时不时偷瞄她。

      今天他闲,他爸连宰了三天猪,终于给他放一天假,休息的时候,他大都跑沈灼这来呆着,顺便混两顿饭。

      和往常不一样的是,今天刚推门,就看到屋角坐着的女孩。

      这是那天沈灼火烧腚似的追过去的那个,也是夏怡然那天带来吃饭的那个,开学这么多天了,她还没走,大概率也和他们一样,社会闲散人员。

      不过,看她模样,不会初中刚毕业就不念书了吧。

      那真有点可惜。

      面煮好了,闪着油花的热汤面,上面飘着翠绿的葱花和香菜,里面泡着切好的煮蛋和牛肉片,吴玉东接过,啧啧不满。

      “你给我煮的怎么没有这么多料。”

      沈灼把最后一盘顾客点的串烤好,和他一起从厨房出来,懒得和他掰扯,“你一百七十斤的大老爷们还叽歪这种事。”

      吴玉东虽在吐槽,实际也没往心里去,男人之间的友谊没有那么细腻。再说了,两人从小就认识,就是这么互怼长大的。

      他把面放在桌上,圆胖的脸露出亲和的笑容。

      “小妹,给,别烫着。”说着,贴心地把一次性筷子劈开,双手递过去。

      蒋诵默默接过,看了眼在窗口那桌和顾客高声谈笑的沈灼,小声说了句谢谢。

      “害,谢什么,你是怡然的妹,也就是我的小姨子,以后沈灼要是欺负你就跟姐夫说,姐夫一定帮你收拾…”

      还没说完,一只巴掌直接拍在他头上,打断他的忘我胡言。

      “你占谁便宜呢?”

      沈灼拉过椅子坐下,刚和老顾客干了一杯啤酒,耳根有些泛红,他看了一眼安静的蒋诵,又在桌下给了吴玉东一拳。

      “怡然上大学走了,你又敢造谣了。”

      吴玉东肋骨受到重创,疼得表情扭曲,他哎哟哎哟叫了两声,酸味四溢地说:“你弃如敝履的,还不行我单方呵护啊?”

      沈灼皱眉,小手指掏了下耳朵,眯眼问:“啥玩意儿,气啥?”

      吴玉东没救了似的摇摇头,看着蒋诵,手指着旁边的没听懂话的文盲,“小妹,你这哥哥是真没文化。”

      蒋诵正用筷子挑面,没有胃口,听吴玉东和她搭话,抬头,巴掌大的脸毫无血色。

      她说:“我也没有文化。”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5章 第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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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公告
    接下来写《寂静冬夜》和《念念》 求收藏~
    ……(全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