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天】和你一起看海好吗》养鱼才是我的追求

2、想看海的第二天

　　夏天的天气说变就变。
　　天空中突然打起了雷。
　　坐在车上的蛇立抖了一下。
　　“怎么了？是害怕吗？”
　　傅衍急忙抱住了蛇立。
　　他上车之时，得到了管家叔叔再三保证蛇立不会死，才松了一口气。
　　豆大的雨珠砸得车窗劈里啪啦地响，蛇立小小的身体卷缩在傅衍的怀中。
　　“别怕哦！”
　　傅衍轻轻地拍着蛇立的背，笨拙地将妈妈安慰他的动作，实施到蛇立身上。
　　蛇立抓着傅衍胸前的T恤，一双眸子在车内昏黄的灯光之下，显得有些湿漉漉的。
　　傅衍不确定弟弟是不是哭了，但他看着这样软软的，带着天然娇憨的男孩，心一下子就变得软乎乎。
　　“弟弟乖！不疼不疼！”
　　傅衍觉得蛇立弟弟比他所有的弟弟妹妹都要乖巧，这么严重的伤弟弟都不哭。
　　“医院到了！”
　　管家叔叔将车停在医院的地下停车场。
　　他去后座开门，打算把蛇立从傅衍的怀中抱出来。
　　蛇立看着伸过来的大手，瞳孔微睁，身体越发贴紧了傅衍。
　　血淋淋的十指抓着傅衍衣服，像是抓住了什么救命稻草。
　　傅衍安慰地拍了拍蛇立的头，用尽全身力气，努力把弟弟抱了下来。
　　管家叔叔害怕把傅衍给压出问题，连忙蹲下来放缓了声调，朝着埋在傅衍怀中，只剩下一个银色的后脑勺的蛇立解释道：“叔叔带你去检查一下好不好？不要把哥哥累到了！”
　　傅衍也还是个小孩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
　　林姨每天在别墅里换着花样给傅衍做营养餐，可不能因为这个小孩儿就把傅衍给压出了什么问题。
　　蛇立怔了怔，委屈地瘪了瘪嘴，松开了抓住傅衍衣服的手指。
　　“没关系的！”
　　傅衍看着弟弟委屈的样子，心都要碎了，连忙把蛇立抱在了怀里，固执地对管家叔叔说：“我可以抱起来弟弟！”
　　管家叔叔也没法子了，他当然不能真让傅衍抱上去，只能打电话让医生来接。
　　傅衍的爸爸和爷爷都不是普通人，这一点特权还是拥有的。
　　医生和护士推着急救床下来，蛇立不得不离开了傅衍的怀抱。
　　但他的手指紧紧地攥着傅衍的手指，伤口持续崩裂了都不松手。
　　最后还是担心他受伤更严重的傅衍劝说，他才肯松开手。
　　蛇立安静地躺在病床上睡着，他的十指被纱布抱起来，像指头上挂着十个蚕宝宝。
　　傅衍站在他的病床前，听着医生和管家叔叔说弟弟的病情。
　　“纯感觉性的格林巴利综合症，配合治疗的话是可以恢复的。”
　　医生望着床上的蛇立叹息了一声。
　　管家叔叔点了点头，朝着医生道谢。
　　蛇立就住在他们旁边的别墅，关于这个孩子，管家叔叔还是有所了解，是个可怜的孩子。
　　“叔叔，这样不是很好吗？弟弟就感觉不到疼痛了！”
　　傅衍听了好一会儿，大概理解了医生叔叔口中的话。
　　管家叔叔看着他，眉眼柔和，他蹲下来摸了摸傅衍的头，“小衍，这不一定是好事，任何感觉的缺失，对于人来说，都是致命的，哪怕是痛觉？”
　　傅衍微微睁大了眼睛。
　　他听不懂管家叔叔的话，但知道弟弟这样是生病了，并不是好事。
　　“叔叔去缴费，你要在这里乖乖待着好吗？”
　　管家叔叔认真地看着傅衍。
　　傅衍点了点头：“嗯！”
　　管家叔叔的身影从病房里离开，弟弟还没有清醒。
　　傅衍凑上前，仔细地盯着弟弟。
　　弟弟的脸色苍白，那双浅金色的眼睛被包裹在白糯米皮一样的眼皮之下，长长的睫毛就像是小刷子。
　　傅衍顿了顿，看向了桌上的药。
　　那是医生叔叔刚刚给弟弟拿的。
　　药很苦，弟弟一定不喜欢苦苦的药。
　　傅衍最后看了弟弟一眼，他准备跑去给弟弟买糖吃。
　　病房门轻轻地关上，而病床上的小人儿却睫羽轻颤，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一股讨厌的药味窜入了蛇立的鼻息，他皱了皱眉，从床上坐起来。
　　“哥哥？”
　　看着病房里空无一人，蛇立浑身萦绕的失落像是一只落水后走在大街上无人问津的小狗。
　　蛇立掀开了被子，从床上小心翼翼地下去。
　　他要去找那个哥哥。
　　他用劲儿推开了门，被包好的十指再一次渗出鲜血，染红了纱布，然而他感觉不到丝毫的疼痛。
　　走廊里人来人往，脚步声、急救声、争吵声、哭声混成一片。
　　蛇立有些头晕。
　　像是有谁把这些刺耳嘈杂的声音强行塞进了他的脑袋。
　　“哥哥……”
　　蛇立茫然没有目的往人群中走，他站在大厅的中央，所有人从他身边经过，没有留下半点关注。
　　在这个自顾不暇的地方，没有人管一个与自己无关的小孩。
　　没有哥哥。
　　哥哥走了。
　　离开了。
　　和爸爸妈妈一样。
　　离开了。
　　蛇立的低垂着头，脑海中的念头化作一根根尖锐的刺，四处疯狂地乱戳。
　　“呜呜呜……妈妈……难受……”
　　小孩子的哭声让蛇立抬头。
　　眼前是一个红色短头发的小孩儿，乖乖地趴在一个阿姨的肩上。
　　“好了，不哭了，很快就不难受了。”
　　阿姨温柔地抱着他，轻轻的拍着他的背，像是捧着一个珍宝。
　　阳光洒落在他们身上，却又驻足于蛇立的脚下。
　　蛇立呆呆地看着，看着眼前的一切。
　　妈妈？
　　为什么别人都有妈妈的爱？
　　就只有他没有。
　　为什么他永远得不到爱？
　　为什么没有人爱他？
　　他也想要被抱着，他也想要被哄，他也想要……
　　“弟弟！”
　　傅衍买了糖，回去就只看见了空无一人的病房，整个人都吓坏了。
　　他四处找弟弟的身影，终于在大厅找到了。
　　蛇立瞳孔微睁。
　　“你的手又出血了？”
　　傅衍气喘吁吁地抬起蛇立的双手，蹲在了蛇立的身前：“弟弟，我们回病房，让医生叔叔看看。”
　　蛇立注视着眼前这个同样瘦小的背，他轻轻地趴了上去。
　　好温暖。
　　阳光也洒在了他的身上。
　　蛇立凑近傅衍的脖颈，皮肉相贴的触感，让他有些上瘾。
　　快要到病房的时候，蛇立不受控制地回头看了一眼。
　　那个小孩儿还在嚷嚷难受，他的妈妈还是安慰他。
　　蛇立重新趴回傅衍的肩上，苍白的嘴角悄悄翘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