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1、第81章 磕头大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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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忆君听出温庭雪言语里的自责，走过去，借着衣袖的遮挡勾住了他的手指，然后放在掌心慢条斯理地半揉半捏着，像是一种无声的安抚，说：“这不怪你，任谁都没法事先料到他会要去那神丹。而且就算不是被吸走阳气而死，他体内过盛的阳气也会导致他体内阴阳失衡，很快暴毙而亡。”
温庭雪知道沈忆君是在安慰他，淡笑一下不做评判，但还是受了他的好意，说了声“谢谢”。
楼宿雨适时提问道：“那送过来的这些尸身要怎么解释？”她说着指了指地上那些歪七扭八的尸身。
温庭雪原本想走过去，但底下的手依旧被沈忆君勾着，对方没有要松开的意思，像是一场禁秘的偷欢，好的是另外两人都没有注意到他们的动作。他只好先继续回答楼宿雨的问题：“我和阿忆去塔楼的时候，发现那塔楼虽然修建的很高，却并没有适合关押许多人和安置尸身的地方，最大的也只容许关押七八人这样。”
“一开始我们想会不会是把人分散了关押，但探查一番下来发现并非如此。直到听你们说尸身被运来这里我才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他们不修建专门关押人的地方一是不想做得太过明显，引人注目，二就是没必要。他们每次只抓少量人，不仅数量够用，而那些人的尸身也能够被快速处理掉，不留痕迹。”
“大致来说就是亡魂，道士，被抓走的精壮男子三者之间形成了一个‘环’。用精壮男子的血液炼制‘神丹’给道士服下，又用道士的心头血与亡魂结成‘血契’，通过血契亡魂可附身在道士身上。我想这除了让他们对阳气十分渴望，还多了一项——食人血肉。于是他们将先前精壮男子的尸身用以投喂那些道士，这才不至于让被亡魂附身的道士在宫内大肆吸食别人的阳气。而被亡魂夺去阳气附身着的道士在一段时日后身体也会渐渐枯竭，变成干尸，处理起来并不难。”
“道士半阴半阳体质，阳气用以供养亡魂，剩在体内的阴气则方便了身为‘阴物’的他们附身。但道士的身体不可能一直让亡魂附身着，终有油尽灯枯的时候，所以宫内才需要不断地募集新的道士以及抓捕精壮男子来组成这个‘环’。”
楼宿雨听完觉得既荒唐又震惊，吞咽了一下，道：“那你说到的亡魂又是怎么一回事？他们到底在供养着谁的亡魂？”
“如果没有猜错，那些亡魂来自宁荣国，数量在上万。”随着温庭雪最后两个字的落下，空气像被骤然凝固了一样，变得十分安静，楼宿雨和顾夜清的脸色在一瞬间变得十分难看。
一个为人时就是安盛国的人，一个来过南边几次，对安盛与宁荣两国之间的事情多少有所了解，现下突然听到安盛国内居然供养着大量宁荣亡魂不可谓不震惊。
就算换做是别人来听，一个国家内供着大量敌国之人的亡魂，也都会惊骇不已。纵是温庭雪当初在亡魂回忆中听到的时候也怔愣了好一会。
* * *
“所以你的意思是清静的师弟是被亡魂附体的道士给害死的？”楼宿雨过了好一会才从惊讶中回过神，逐渐找到自己的声音。
虽然她已为仙官上百年，也早已放下自己在人间时的身份，但就算是以不相干之人的身份来看，她还是觉得不可思议。要知道根据城内百姓的话，安盛从五年前就开始抓人炼制“神丹”以及募集道士了，这么多年下来，不知道牺牲了多少无辜的生命去供养那些被强行留下来的亡魂，这本就是一件逆天而为、有违伦理的事！
温庭雪点点头，“是，不过以上也只是我的猜测，也许并不全对。因为他只被吸食掉了阳气，身体因此迅速出现腐烂而亡，但并没有被吞食掉血肉。所以对于亡魂有食人血肉这一点我还不十分确定。”
说实话他就还没听过和见过亡魂会食人血肉的，如果这一项不成立那么他先前推导出的‘环’便也难以站住脚跟。但若是成立，依旧存在着令人不解之处，好端端的亡魂怎么会染上食人血肉的习性？
恰在这时顾夜清开了口：“有没有可能是来不及？”
温庭雪支着下巴“唔”了一声，说：“倒是有这个可能。”
“我倒觉得绛雪上仙说的很有道理，就算不是全对也八九不离十了。”
楼宿雨这句话话音刚落，沈忆君就跟在后面接了句：“我也觉得阿雪分析的很有道理。”
这一个两个的都突然夸赞起他来，倒搞得温庭雪有些不好意思了，他略显局促地回了声：“也是多亏了你们帮忙，如果我一个人的话肯定是想不到的。”
他这一句不仅化解了尬尴，还连带着把另外几人也夸赞感谢了一遍，让人听着很是舒心。也许温庭雪自己都不曾察觉到，不善言辞和与人打交道的他在下来人间这一趟，会不自觉去学习以及留意别人说话的方式，悄然消化为自己的东西，然后运用出来。
楼宿雨哈哈笑了几声，道：“那接下来你们有什么打算么，这些尸身和结了血契的道士又该怎么办？”
屋内的这些尸身都是没了阳气的，要不了多久就会腐烂，就和清静那师弟一样。现在最令人头疼的就是那些道士，血契没那么简单解开，更别说还有那么多人，这要是一个个解还不知道得弄到什么时候，而且楼宿雨的情况想必也支撑不了多久了。
温庭雪用余光看了一眼楼宿雨，虽然她表面上和平日别无二致，一点都不着急的样子，也不提及朱雀尾羽的事情催促他们，但是温庭雪内心还是替她感到焦急的。就在前面她抬手搭着顾夜清肩膀的时候，她手臂上的裂痕好像又大了一些，已经蔓延至里面，连脖颈处都隐隐可见一些黑色痕迹了。
其实他也并不是想通了所有事，比如朱雀尾羽究竟是不是那国师拿走的，如果是他拿走的，到底又是用来干什么？
“这些尸身就先用结界封存在这吧，等事情结束了再一起埋葬。至于那些道士……既然宫里的人送这些尸身过来了，想必离他们失去意识被附身的时间也不远了。”温庭雪说着就打算抬手落下结界暂时封存这间屋子。
结果他刚一动手指就想起自己的手还被沈忆君勾着，于是又准备换另一只手。只可惜还是没能如愿，沈忆君打断了他的行为，说：“我来。”
他在说第一个字的时候就抬起了手，等说完的时候灵力已经使出，抢在温庭雪之前给这间屋子落下了结界，他甚至另一只手都还没来得及抬起来。
温庭雪只好像以往一样谢过了他。
其实经历过这么多次沈忆君总抢在他使用灵力之前打断并主动揽过，温庭雪多少也能猜到他为什么这么做了。他灵力不济不是什么秘事，何况他此前还从沈忆君那算得上是借了一些过来……虽然也不大可能再还回去了。
总之，对方每次抢在他之前去做这些事不仅让他觉得不好意思，还总有些愧疚感，因为沈忆君是因为跟着他才不得不使用灵力的。当然最重要的是他害怕长期以往，沈忆君也会像别人一样觉得他毫无用处，就只有一副皮囊还可以看看。
他不在乎别人眼中的他是怎么样的，这么多年了，对于那些诸如“中看不中用”的言论也已能做到十分平静，要是现在来个人和他讨论用词，他或许还能心如止水地跟人聊上一聊。但若是沈忆君也站到那些人当中，朝他露出不屑或是鄙夷的神情，他现在光是想上一想，心尖就不由得隐隐发颤作痛。
他的内心深处好像没法接受沈忆君与他站到对立面上去。如果真的有那么一日，他觉得自己或许会疯？就像心口被生生挖去了一块，变得空落落的，于是发了疯的想去填补空缺的位置。
而那被挖去的一块名叫“理智”。
人就是这样，感受过一个人的好了，就不会再想看到他对自己不好的一面。
温庭雪觉得自己这样的想法十分自私，他知道一个人有权利决定对另一个人好或坏，他无权干涉，可他却又不可抑制地想下去。
……
* * *
“阿雪？”沈忆君接连叫了好几声，温庭雪才转过头来看他，眸子不似平常那样透亮，似乎还有些茫然，显得心事重重的样子。
“想到什么了？”
温庭雪倏然回过神来，错开目光，摇摇头，说：“就随便想了点无关紧要的东西。”
也许是从亡魂回忆中出来的后劲还没完全散去，现在冷静一些，温庭雪又不免觉得自己方才胡思乱想的那些十分好笑。
他想的有些太远了。
为了避免沈忆君察觉什么，他又把话题重新带回到正事上去，说：“现在我们除了要看管住被亡魂附身的道士，最重要的还是要找回朱雀将军的尾羽。”
众人对此没有任何异议，准备动身先前往那些服过“神丹”的道士的住处。就在他们后脚刚走出屋，清静就神色慌张地朝他们跑来，大喊道：“救、救命！！”
“救、救救命啊！！”
在他身后紧跟着的是与他同一道观的师弟们，不知道是受到他的影响还是被吓的，也跟着清静一样结结巴巴地喊着“救命”。
而在他们出现在眼前后不久，就传来一阵哒咚哒咚的声音，像是什么在上下蹦跳着前行。很快，发出声音的“源头”就渐渐映入了他们的眼帘——是其他那些道士！
很显然，他们是被亡魂附身了。
一个、两个、三个……数量越来越多，纷纷上下蹦跳着涌入这一处狭小的偏院。蹦跳产生的震动好似通过地面传到了他们四人的脚下，连地上的落叶都小幅度地上下晃动起来。
“温道长救命啊啊啊啊——！！”清静两步并作一步，一个急冲朝着温庭雪跑来，双手向前伸出，像是看到了救命稻草一样。就在他即将跑到的时候，沈忆君倏然松了勾着温庭雪的手，左脚往前一抬，站到了温庭雪面前。
清静先是双目一顿，接着像是看到了比身后穷追不舍之“人”还要恐怖的东西，眼睛睁得比铜铃还要大，脚下猛地一个急刹车。
“咚——”
下一秒此起彼伏地响起：“哎哟！！”
后面反应不及的师弟们接二连三地撞在了一起，带着清静一起当着沈忆君与温庭雪的面摔下去，跪趴在地上，呈壮观的“一”字型排下去，就好像凡间的信徒在跪拜神明一样，行了一个磕头大礼。
“……”温庭雪见状想着要不要上去扶一把，但算起来他好像也是“罪魁祸首”之一。就在他犹豫的功夫里清静抬起了头，一句话都来不及说，然后张大着嘴近乎连滚带爬地绕到了他身后，也顾不得站在前面的沈忆君了。
而他这么一动，后面跪趴着的师弟们像是跟他连在一起一样，一齐动起来，于是就看到一条人形长链同时连滚带爬地挪动起来，来了个大位移，最后在温庭雪身后呈“一”字型继续排下去。
站着的四人：“……”
作者有话说
第81章 第81章 磕头大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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