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念成笺》羽未几

175、第175章 加深罪孽

　　温庭雪送走言皓后，又将屋内、庭院种植着的花树等打理了一番，末了想起今早临华真君派辜月送来的邀请贴——明日就是桃源台设宴的日子了。
　　于是又出了趟门，去到尽故村上购置一些东西准备作为回礼带过去。

　　自从恢复记忆后，他每年都会去到桃源台，不知是为了回应临华真君当初的帮忙，还是想从对方那里知道更多关于沈忆君的事。

　　“好久没瞧见温仙君来俺这摊位上走动咧，这次想要点什么？”糕铺老板是名妇人，眉目慈善，此刻正笑吟吟的看着温庭雪。

　　沈忆君还在那会，常给温庭雪带的糕点就出自这家铺子，就连后来温庭雪自己也会来买些，次数多了便也跟老板有了些交情。只可惜他去年下定决心辟谷后已经很长一段时间没来过，没想到糕铺老板还惦记着他。

　　现下沈忆君不在了，但或许是受过他的旨意，尽故村的人不仅很多都认识温庭雪，并且对他多为和气与恭敬的态度。这一点倒是挺令温庭雪意外，却也不由得苦从中来——原来在很多他看不到的地方，有人为他做了怎么多。

　　“给我装些江米糕和凤梨酥吧。”温庭雪递过提前从君心殿那边换好的流通货币，又和糕铺老板攀谈了几句才告辞离开，在下一个岔路口拐进一家杂货铺。

　　这铺子是新开才不久的，门面是周边普通铺子的三倍，而里面贩卖的东西也很广泛，小到油盐酱醋，大到灵丹妙药和兵器等。总之不同于凡间的杂货铺，更偏向于“鬼市”一些。

　　不过温庭雪此行来不是为了买什么珍贵稀奇的玩意，而是看中了一副字画。

　　听闻这字画是六百年前凡间一名为“颜玉青”的青年与其爱人共同所作，后来那青年因几次赶考落榜不中，遂弃笔投医，不料竟学有所成，在当地名声大噪。
　　几年后，那青年到了适婚年龄，家里人便给他安排了一桩门当户对的婚事。
　　那姑娘出生书香门第，为人温婉，气质端庄，又有着花容月貌，可以说是挑不出半点不好之处，实为良配。

　　但那青年却坚持不肯答应这门婚事，只因那姑娘并不是他的心上人。他已心有所属，不忍糟蹋了那姑娘的下辈子，于是连忙去信希望父母能够打消想法，谁知他们已自作主张替他向对方提了亲，连聘礼都送到了对方府上。

　　在那会，若是由男方提出悔婚退婚，于他们而言或许只是几句话再搭上一些赔罪礼的事，但于女方而言却对清誉损害极大。不仅会流传于街头巷尾遭人嗤笑，还会被怀疑品性，今后要是想再嫁出去会难上许多。

　　青年的父母就是吃定了他心软，做不出这种损害别家姑娘清誉的事，所以直到最后才告诉他，叫他尽快归家成亲。

　　再后来发生了什么温庭雪不敢确定，只因版本众多，又无从考据。有说他最后还是娶了那名父母安排的姑娘的，也有说他誓死不娶与家里人生了间隙的，还有说他的心爱人知晓此事后悲愤欲绝，感觉自己被欺骗后投江而亡的。

　　当然其中流传最广的一个版本，是说那青年的心爱之人出生卑贱，命里带煞，遭到镇里百姓唾弃。后又遇上情伤，在青年归家退婚时被歹人抓了去，等其归来时两人已是阴阳两隔。

　　有关两人的故事之所以被流传下来还是因为那副字画，后世在整理时觉得那画画得极好，可作收藏，又在一次好奇心驱使下，通过那字画往前挖掘作画之人的故事。
　　所以如今这副字画也因为这些故事，被赋予了“爱有所得”的寓意。

　　* * *

　　温庭雪购置完了那副字画便提着前面一起买的东西打道回府。

　　他这次准备了两份礼物，一份是送给辜月的，他还没有辟谷，所以挑了些这里品相和味道皆不错的糕点。而对于已经辟谷、只不时饮些桃花酿的临华真君，他觉得送那副字画更为好些。

　　翌日，温庭雪带着东西上到天界。

　　今年气候回暖的晚，温庭雪在衣裳外多穿了件霜色缀白披风，又在眼纱上施了法术，将那双红瞳变回褐色才提着东西往里走。

　　他倒不是因为厌恶自己的那双红瞳，只是担心叫一些仙官瞧见，尤其是新飞升不相识的仙官，不免会引起误会。
　　毕竟天界少有红色瞳孔的仙官，反倒是魔族更多些。

　　温庭雪为了省去那些解释的功夫，还是愿意多施个小法术暂时遮掩一下，但等出了天界，无人时又会将其撤去。

　　或许是因为沈忆君的那句“只要是有关阿雪的，我就都会喜欢”，温庭雪对着自己容貌一事上比以前更为不在意，反倒对那红瞳还生出了几分喜爱。
　　当初沈忆君对他说出这几句话时，他已是红瞳。

　　临华真君平素喜好结识志趣相同的朋友，所以温庭雪来到宴会上，几乎不用猜就能知道他在哪。

　　他朝不少仙官围聚的地方走过去，有站在外围的仙官听闻动静，回过身来注意到他，作揖的同时喊了一声“绛雪上仙”。
　　其余仙官闻声也纷纷停下了谈论，一齐转过来看向他，作揖。

　　温庭雪四年前恢复了全部灵力，也摆脱了怨气的影响，便向灵思台申请了开始接祈福笺。虽未有刻意炫耀修为的目的在里边，但不知谁先在天界传起来，说他之前六百年都是在扮猪吃虎。

　　起初还有很多仙官不信，后来趁着温庭雪处理祈福笺时悄悄跟着观察，见识到他的真正实力后也就心服口服了。哪怕一时难以改变对温庭雪的态度，但心底也不自觉对其高看了几分。

　　当然也仍旧有一些仙官即使知道温庭雪的真实修为，依旧看不惯他的。或许是不耻他这种隐瞒自己实力行为，又或许单纯地就是不喜欢他。

　　温庭雪点点头算是跟众仙官打过招呼，随即临华真君从人群中走出来，按照以往领着温庭雪先去一处较为安静的地方才开始攀谈。

　　“上仙近来在冥界住的可还习惯？”

　　温庭雪将带来的礼物交到了前来的辜月手上，包括那副字画。“尚可，和以前没什么区别。”

　　临华叹了口气：“我昨日做了个梦。”

　　温庭雪咯噔一下，神情认真了几分，用心听着临华道出的每一个字。

　　“我梦到了四年前沈界主来找我，叫我利用轮回之镜架起他与你之间联系。我也是后来才知道，轮回之镜的作用远不止掌控世人生死轮回，还有预知未来。”他正了正神色，眸中多了一层郁色，似被什么心事所困。

　　他看向温庭雪：“我想沈界主应该是后来才发现的这个作用。我现在时常在想，我帮了他究竟是对是错，当初又是不是不该助你恢复记忆。”

　　温庭雪摇摇头，扯唇苦苦一笑：“很多事情本来就不能用对错来区分，只有遵循本心与否。”

　　“其实很多时候我也会生出怨恨来，想他为什么不将这些事告诉我，不事先与我商量一番就这么一意孤行地离开，轻易就决定了我的以后。但我更加知道，比起怨他，我其实是欢喜与感激更多。欢喜有这样一个人始终站在我这边，感激他替我分担了另一半苦楚。”

　　“至于恢复记忆的事，我觉得这是迟早的事，只是在于时间远近罢了。我能尽快想起有关他的一切，这世间就能多一个人记住他的好。”

　　温庭雪说到最后恍若沈忆君就陪在他身边一样，唇角挂着浅浅的笑意，似穿透了这四年满心疮痍的岁月，仍是那副目光清朗的温和模样，仍是那副光风霁月的出尘之姿。

　　那年温庭雪刚从灵海里出来，意识混沌了好长一段时间，脑海里始终回响着“沈忆君”三个字，似是刻意提醒着他不能忘记一样。而那些信笺上的内容更是一遍接一遍地从他眼前划过，叫他哪怕与之分开六百余年，却依旧能知晓他生命中的每一日过得如何。

　　从在灵海中念出“沈忆君”三个字的那一刻起，他就知道他这辈子有一个人是决计不能忘的，哪怕轮回之镜想要将那个人抹去，他也一定要记起与那人的点点滴滴。

　　他这一世的命是沈忆君为他换来的，他这一生的七情六欲皆因对方而起，他凭何不能将他置于心尖上牢牢记住。

　　或许他与沈忆君之间是造化弄人，但同时也是羁绊难断。

　　沈忆君知他作为世间怨气的容器，以身净化，于是便用轮回之镜跟他架起了灵魄上的联系，与之同担。后又因缘看到了温庭雪的今后，替他改了这命，以身祭镜。怕温庭雪知晓这事后会难过，最后竟狠心地抹去了他在温庭雪那有关自己的全部记忆。

　　温庭雪不知晓沈忆君是如何利用轮回之镜看到的他的今后，但能让他做出如此牺牲也要改变的，怕不是什么好结局。
　　或许……真正该从这个世上消失的人是他才对。

　　温庭雪有时觉得沈忆君太自私了些，在心底骂他，想用那怨恨来冲淡自己对对方的思慕，可到最后，他发现自己只会越陷越深。

　　沈忆君的那些自私，何尝不是对他的关心与私心，他又怎么真正恨得起来？

　　* * *

　　温庭雪并不是讨厌热闹的环境，只是这几年他更喜欢一个人多些。

　　他没有在桃源台停留很久，交代完礼物，又去南边桃林当初他醉倒的地方看了一眼便离开，只是在真正离开天界之前，他还回了一趟春还殿。

　　他推门进入，哪怕已经离开三年，只偶尔回来，但不管是院子还是屋内都十分干净，就好像还住着人一样，甚至只要他想，随时都可以直接搬回来。

　　温庭雪无奈地看笑了，步入后院，见那棵玉兰灵木周身依旧萦绕着保护灵力，便猜到了是谁在替他打理这座殿宇。

　　只可惜那位好心人现下并不在殿内，想来是在南海，而他的那声道谢也只能下次再当面告诉对方了。

　　温庭雪正欲转身离开，刚迈出几步，就听到不远处传来“嗷呜”一声，似某种低吼，但又不难听出其中包含的委屈。

　　旋即，一只体型硕大的白虎见温庭雪站在原处不动，犹豫着走近几步，见温庭雪主动招了招手，才陡然加速朝其扑过去。在临到温庭雪面前时抬起两只前爪，直起身扒住他身前衣裳。

　　温庭雪在看到它的第一眼就认出了这是小白。

　　他殿内的生灵皆已遣散，走前再三确认过才离开的，想来小白是过后又偷偷溜了回来。

　　小白将毛茸茸的脑袋埋在温庭雪身前，嘴里不住发出呜咽声，像是在哭诉，又像是在埋怨温庭雪的离开。

　　温庭雪如以往一样将手覆在它背脊上，用掌心一遍遍顺着，安抚道：“好了别难过了，我这次不丢下你了好不好？”

　　他遣散那些生灵的时候并不是将他们赶出春还殿后就不管不管了，而是给每一个都找了个好去处才能放心。
　　他记得小白生性跳脱，又因为体型硕大、长相狰狞，当时没有哪位仙官殿内想要收养，于是他便给送到了妄屿仙境去，那里人烟稀少，住着不少生灵可供作伴，是个不错的去处。

　　只是没想到小白会自己寻着路回来，想来这也说明他们之间的缘分未断吧。

　　温庭雪最后带着小白一起回到了冥界，也算是彼此做个伴。

　　……

　　隔日，温庭雪去了一趟白玉灵木前。

　　沈忆君在白玉灵木周围种了一圈玉兰树，从山顶到山腰，足有上百棵，此刻花团锦簇，整座青山覆了满头，蔚然如洁白落雪。
　　宛若某种无形的陪伴，哪怕故人不在，依旧与你欢好。

　　因为温庭雪恢复上一世记忆的缘故，白玉灵木也与他重新架起了联系，虽然很细微，有时不能完全感受到，但他此刻也算得上是有两个原身了。

　　这在世间还前所未有过，温庭雪每每思及都会觉得好笑。

　　但也多亏了这层联系的缘故，白玉灵木不再是一截光秃秃的烧焦黑木，其上枝头抽了新芽，这几年也开了一些花。虽然跟曾经宛同神物的模样还相去甚远，但温庭雪却坚信，总有一天白玉灵木会和当初一样。

　　“等它开满花的时候你就回来好不好……”温庭雪的声音有些哽咽和发颤，像是有一把刀子在划着他的咽喉一样。

　　他在任何地方、任何人面前都可以保持镇定，是众人口中光风霁月的“绛雪上仙”，但唯有到了这里，他才可以卸下那些伪装，可以发自内心的笑，可以毫无顾忌的哭。

　　是的，他并没有他们想象中的那么坚强，他的躯壳里从始至终都住着一个懦弱的灵魂，以前是，现在亦是。

　　或许沈忆君离开造成的创伤已经随着时间的推移慢慢愈合，甚至结了疤，但若是用刀划开来看，就会发现里面全是脓。他并没有好彻底，只是戴着张面具营造的假象罢了。

　　他想，这伤兴许永远都不会好了。

　　温庭雪说完那一句就好似耗尽了全身力气，只站在白玉灵木下，不再说一字一句，任岁月就这么悄无声息地从指缝间流逝。
　　流向远方，流向他寻不到的归处。

　　* * *

　　他是清晨上的山，回来时已是旁晚时分，还未进屋，就见院内站着一个人。

　　那人穿了件淡蓝色长袍，肩头处都有很明显的褶皱，底摆处泛白，像是反复清洗过很多遍。

　　对方听闻动静回过身来，朝温庭雪颔首道：“绛雪上仙。”

　　温庭雪也同样点头回应，“不知澹主事来冥界找我是因何事？”

　　澹叶秋也不跟他拐弯抹角，直言道：“我来找你确实是有一件事。”

　　“我来赔罪。”

　　温庭雪闻言面上虽有震惊，却不敌方才看到澹叶秋出现在这的大，好似对“赔罪”二字早有所料。少顷摇了摇头，淡淡道：“如果只是因为这事的话澹主事还是回吧，我今日有些累了，恐怕招待不周。”

　　澹叶秋听出温庭雪话中的送客之意，但更听出了另一层意思，微蹙了下眉，没有立即离开。反倒是在温庭雪经过他身边时倏然想通了，从容问：“上仙如何知晓是我的？”

　　温庭雪脚下一顿，又停了下来。他在内心叹息一声，看来今日不说清楚是不得善终了。不过也对，有些事情躲得了一时躲不过一世，终究是要说清和面对的。

　　“澹主事可还记得我给你送过去的火灵球？”

　　澹叶秋有腿疾在天界并不是什么秘事，他也没有刻意隐藏这一点，只是每年到了雨季或是换季的时候都容易发作，实在受不了了就会向天界火系灵力的仙官们换些火灵球以缓解疼痛。
　　渐渐地，就算他不去登门拜访换取，火系灵力的仙官们也会主动送些过去给他，上一次就是温庭雪送过去的。

　　澹叶秋执掌灵思台那么久，也是个聪明人，很快反应过来自己在哪露了马脚——他用了温庭雪的火灵球，不可避免地会沾带上火灵球上的灵息。这本不是什么要紧事，就算不管，这灵息过上一段时间也会自行散去，所以他便从未考虑过要除去沾带上的灵息。
　　而在过后的灵力使用中，他虽通过一些术法将自己的灵息隐匿去了，却独独漏了温庭雪的，这才在几次干预中被他察觉到。

　　澹叶秋做梦也想不到，他居然会败在这样一件小事上，暗叹果然是细节决定成败啊。

　　“那你为什么不来杀了我？关于冷飞白在做的事我一直都知晓，也从中推波助澜，对你来说，我就是千刀万剐都不为过。”

　　温庭雪笑了一声，这笑听不出任何情绪，可以说是嘲笑，也可以说是不在乎。

　　“我是想过要杀你，但后来又发现，你最后追求的结果，其实有一半也是我一直想要看到的。不管是对于六百年前的仇池县，还是后来被制成怨灵的无辜人，都和我脱不了干系，我深知自己罪孽深重，没有任何资格去怪罪任何人。”

　　“我也知道你这么做是为了什么。你知道轮回之镜可以打开时间通道回到过去，你也知道冷飞白与我的关系，于是顺水推舟，让冷飞白利用怨气打开通道，做了那回到过去之人，以改变自己犯下的罪，将一切重新拉回正轨。”

　　“当然，这整件事中最令我感到意外的，怕就是你对冷飞白的信任吧。你相信他不会动摇，相信他会改变过去，相信……”温庭雪说到这顿了顿，回过身来。

　　在回到冥界后他就撤去了眼纱上的法术，此刻那双红色的眼眸不再是迷惘，多了坚毅。这双看上去形似魔族的眼睛在温庭雪那不是妖冶，不是像深渊一样会将人拉入其中，不会令人不寒而栗，是透亮，是赤忱，是初心。

　　“你相信作为由我心魔化出的他，带着对过去的后悔。”

　　也许谁都想不到，当初温庭雪为了更好的压制心魔，不仅亲手将看到那条祈福带时恢复的记忆又再次割舍，还用自己的部分灵海作为封印，以防他日后使用常朝时想起。

　　但这世间本就有太多的想不到了。

　　他想不到他的心魔最终会与他分离，化作一个单独的个体。他想不到当初随手划走的那部分灵海，在今后接收了许多来自沈忆君的祈福笺。他更想不到，那些祈福笺会成为他之后重新想起沈忆君的关键。

　　……

　　澹叶秋最后是迷茫地离开的，直至回到灵思台，他的脑海里依旧难以忘记温庭雪用那双眼睛看着他时的模样。
　　半晌，他以手覆住双眼，笑出了声，却又逐渐变得哽咽。

　　“如果当初你不救我该多好啊……”

　　六百年前他曾想为更多百姓造福，于是设阵利用了白玉灵木上的灵力，想让除了仇池县的更多地方也能不再遭受邪祟妖魔的侵扰，却不想这世间妖魔众多，根本不是他抱着一腔热血就能轻易除去的。
　　等他意识到自己铸下大错时已经来不及，赶到时只看到一截被烧毁得不成样子的黑木，而仇池县周围的庇护结界也随之瓦解，邪魔入侵，一时血流成河。

　　他侥幸活了下来，又飞升成了仙官，坐到了灵思台主事这个位置。本该放弃过去的他却怎么也无法忘记那段过错，每夜备受煎熬，内心一直埋藏着一颗蠢蠢欲动的种子。
　　直至温庭雪降生天界的那天，这颗种子终是发了芽，快速抽长起来。

　　他一直都知道仇池县后来怨灵遍布的事，于是想尽一切办法去弥补自己犯下的罪，甚至不惜借用轮回之镜去篡改过去。

　　他以为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在赎罪，却不料只是在加深罪孽。

　　那一日，灵思台的其他仙官们都不敢靠近主殿，听着从里面不断传出的哭声与笑声，心绪彷佛跟着被影响，却又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更多。只知道在今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那哭声与笑声都令他们难以忘记。

　　“……我可以不杀你，但也不愿再见你。”
　　这是温庭雪最后留给他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