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卫星拥抱行星》若述

3、第 3 章

　　允北是一座不下雪的城市，三月份在北方某些地区还在穿羽绒服的时候，允北的天气忽冷忽热，时而一件薄卫衣便足够。

　　季以央换了套素净淡雅的套装，睨着窗外阴雨连连，便又戴了顶鸭舌帽，同时将伞揣进包中。

　　临近出门前感受到小腹传来的阵痛，便又折返回去，多吃了两颗止痛药。

　　这天还是凉了点，楼下的风凌乱了她的发丝，季以央抬手简单将碎发撩到脑后，推开出租车门。

　　“去青浮山，谢谢。”

　　青浮山是允北市最著名的祈福圣地，每年的3月19日这天季以央都会过来，为天下苍生所有不幸祈福。
　　因为几年前那场雪灾来势汹汹，让她不得不对自然敬畏，也让她明白了在天灾面前人类到底有多渺小。

　　她从小的愿望就是想做有意义且有成就感的事情，所以大学期间才会义无反顾选择参加救援队，拼尽全力救下很多人与动植物。
　　可是当后来有人拼尽全力只为救下她之后，她却再也无法再参与到救援工作中。
　　只能换一种方式，祈求神明庇护。

　　这边都是怀着期待与心愿过来的人，季以央缓慢踏入，鼻尖瞬间被檀香味包裹，淡淡的，很治愈。

　　她在青浮山内待了一个下午，虔诚的将寄托交付神明，这也是她现在几乎唯一能做的事情。

　　下雨天的山路不好走，季以央赶在天黑前下山，却在走到半山腰时感受到小腹传来的强烈痛感，撕裂般的疼痛让她眉间拧成一团，被迫停下脚步，靠在栏杆处。

　　痛感迟迟没有消失，她的气色在瞬间变得苍白，整个人完全没有力气，有栏杆的帮助才能勉强站稳。
　　她的身子后来便变得很虚弱，每次经期都会被这种强烈的痛感包围，这次偏偏还在这天。

　　是她高估了自己身体的承受能力。没有办法，只能撑着自己，缓慢坐在台阶处，缩成一小团，揉着小腹休息片刻。

　　幸好雨已经停了，不至于太狼狈，只是白衣上难免蹭上泥土，也湿了一小片区域，整个人透露着病态的虚，让她看起来特别弱小无助。

　　季以央叹了口气，又往后缩一点避免挡到别人的路，察觉喉咙有点干，但上山时她忘记买水喝，只能忍着不适多做休息，眼神略显空洞的盯着来往的人。

　　直到注意到来的大多是情侣，想起什么，她又回头望了眼。
　　半山腰处有一颗姻缘树，传闻求姻缘最灵验，所以很多情侣或者夫妻都喜欢过来，祈求庇护情感。

　　曾经季以央也想过去到姻缘树下。

　　但她也知道，自己想求的是个不可能的人。

　　小腹猛烈一阵过来的痛感放缓，季以央稍微活动了下，这才站起身，扶着栏杆缓慢往下走。
　　尽管还是很难受，但相比方才好了很多，大概能撑到下山。

　　这种状态持续片晌后，手机铃声响起，她扫了眼来电显示，是沈北辞。

　　偏偏一阵痛感倏地来得那么猛烈，她再次被迫止住脚步，接通电话，“喂？”

　　仅一个音，但电话那头的人仿佛能听出她的有气无力，立刻追问，“你怎么了？听你声音不太正常。”

　　“我……”季以央本打算说话，但又是一阵疼痛，让她只能化成一句叹息。

　　沈北辞的声音立刻焦急些许，“你在哪？”
　　“青浮山。”
　　“等我。”

　　男人的声音那么果断又有安全感，甚至没有过多询问，立刻挂断电话朝她这边赶来。

　　但季以央确实因为他这话而松了口气，又试着往下走几步，却无奈痛感实在太过强。

　　就这么走走停停，回头一看却没走几步。

　　山间的风较明显，吹过两边的树，岌岌可危的落叶顺势在空中打转，片刻后终是落下。
　　季以央抬手接过一片落叶，唇边却挂着几丝自嘲的笑意。

　　她曾经一个立志走遍全世界，保护万物苍生的人，如今却连下山都费劲。

　　痛感总算再次有所缓和，她将落叶放回到泥土中，动身再往下走。

　　很快后，余光与一个慌张的身影对上。
　　抬眸时，那人愈发加快步伐，快步朝她身边赶来。

　　又带过来一阵风，是松木香味。
　　也是安全感与责任感的代表。

　　沈北辞显然是一路跑过来的，动作慌忙，直到看见她的时候才放下心来。

　　“抱歉，让你担心了。”季以央下意识稍愣。

　　沈北辞没说什么，只留给她一个温柔又宽心的笑容，“你怎么会来这里？”
　　“我过来祈福。”

　　季以央并没多说，沈北辞也没多问。
　　只往山上望了眼，很快藏起眸眼中暗涌着的情绪。

　　“走吧，我背你下山。”
　　沈北辞走到季以央前方，弯腰示意她，但是季以央却犹豫片刻。

　　“没事，我现在好点了。”
　　“太阳下山后路就不好走了，我背你走得快点。”沈北辞并没给季以央拒绝的机会。

　　季以央这才应好，缓慢靠近沈北辞，搭在他的背上。

　　“谢谢。”她仍是轻声。

　　要细数这几天来，她说过最多的话估计就是‘谢谢’两个字。
　　但是除了谢谢外，她不知道还能说什么了。
　　沈北辞对她太好了，好到让她无以为报。

　　但是沈北辞却没说话，只是这么背着她，走过一节又一节的台阶。

　　男人的背很宽，走得很稳，他将她整个人圈住，让她很安心。
　　季以央身上有点脏，经过这么一出，他的身上也随着她脏了许多，但他却压根没在意。

　　一直到到达山脚处，沈北辞才将她放下来，让她坐在石墩上等他。

　　“谢谢。”季以央再次下意识出声。

　　沈北辞一顿，忽而回头，神情认真又严肃。
　　他出声，“我们现在是法律上的夫妻关系，你不用总是跟我说谢谢两个字。”

　　季以央盯着他的眸，分明深邃的眼眶却仍是那么温柔，让人容易沉沦。

　　季以央低下头，“但你帮了我很大的忙。”
　　“应该做的。”

　　沈北辞只落下一句话，而后回头往对面的小卖铺过去，回来时手上多了两瓶水，将其中一瓶开了盖之后再递给季以央。
　　还是常温的，没有冰冻。

　　“谢……”季以央还是习惯性的想出声。
　　却又在对上沈北辞的目光时顿住，转而一笑。

　　“我都不知道应该说什么了。”
　　沈北辞也总算笑着，“不用说什么，你在这就行了。”

　　在这就行了。
　　多么卑微的愿望啊。

　　沈北辞仍没有吐露出过多其他情绪，只重新蹲在季以央面前，“走吧，我们回家。”

　　天又骤然下了几滴雨，打在两人身上，季以央赶紧撑开雨伞，遮挡住两个人。
　　发凉的指尖再次环住沈北辞的肩膀。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