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Extra chapter 0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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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均年降水量仅为55毫米的“极地沙漠”，罕见地下起了大雨。
轻舟被灰色长皮袄和雪地靴从头包到了脚，笨拙地像一只小企鹅，但于笠炵并没有穿很多，灰色丝绸衬衣外仅穿了一件黑色西服，领口系上了蝴蝶结，举手投足活脱脱一个准备出席晚宴的王子。
轻舟糊涂了，到底是去哪。
疑惑很快解开了，他们来到了宫殿后门，一个轻舟从未涉足的地方。
门内的电子警报系统自动识别到了于笠炵的身影，接连打开了三道厚重的银色钢门，同时发出了温度骤降和暴风雪的双重报警。
猛烈的风呼呼刮向了两人，于笠炵稳如泰山，瘦弱的轻舟被风吹得往后退了好几步，若不是挽着于笠炵，差点被吹回去了。
这一秒，轻舟才看清楚门外有一座铁索桥，桥底是冰川悬崖，桥的对面仍是一座冰山。狂风怒号，铁索桥如地震般，猛烈晃动着，绳索发出了叮叮当当的撞击声，仿佛总有几根扛不住，要断了。
混杂着雪的雨水如冰刀一般，锋利地此向桥面，钢材结构的桥被砸得坑坑洼洼。
“笠炵叔叔……”
轻舟吓得紧紧拽着他的袖子，于笠炵听到这声带着强烈依赖的求救声，眸色蓦地加深了，他拉开西服扣子，将轻舟裹在怀里。
两人很快迈着步子踏上了摇晃铁桥，轻舟的手伸进西服内，紧抓着他的丝绸衬衣，却衬衣太滑，她总是脱力，便干脆挂在他的脖子上，脚踩在了他的皮鞋上，这样一来，轻舟几乎是被他抱着过桥的。
“咚咚咚！”
轻舟听到了他震耳欲聋的强有力的心跳声，莫名感到一丝怪异。为什么冰刀砸在他的身上、脸上，他哼都没哼一下。
很快，一个洞穴出现在了两人眼前。轻舟已经被冻得鼻子通红，浑身瑟瑟发抖，而穿得更少的于笠炵身上湿透了，却火热无比。
轻舟来不及问这是什么地方，便被于笠炵抱进了洞穴内，风声瞬间消失了。
于笠炵放开了她，停住了脚步。
轻舟缓缓往前走，越深入越开阔，冰山洞穴仿佛一座深蓝色秘境，如梦似幻，轻舟几乎要陶醉了。
如果不是在南极，她大概会以为自己进了一个冰雕艺术馆。
上百尊形态各异、栩栩如生的人形冰雕，有直接裸露在外的，也有用玻璃框保护好的。无一例外，都是轻舟的模样，大笑、沉思、沉睡、滑雪、吃饭的……
不用猜，肯定都是于笠炵亲手雕刻的。
轻舟停留在一尊冰雕前，上面刻着日期。
……昨天。
霎时间，轻舟汗毛都竖了起来，这一刻，她终于了解到了于笠炵的恨，原来他一直挣扎在冰冷的苦海里，从来没有上岸过，哪怕这一年自己几乎每分每秒都陪在他身边，也丝毫没有缓解他的恨意。
于笠炵走上前，手扬到颈前，轻轻一扯，蝴蝶结落地，接着他解开衬衣领口的扣子，发出如魔一般的低沉嗓音：“别离开。”
轻舟眉头紧皱，艰难地转过身，仰望着他的脸，低喃道：“对不起。”
于笠炵死咬着唇，仰起头，露出抖动如筛糠的喉结。
“不要逼我……”
轻舟主动上前，搂住了于笠炵紧绷的腰腹，“笠炵叔叔，都会好起来的，你相信我。”
于笠炵垂着的手搭在了轻舟的脊背上，怀抱越收越紧，紧到不需要靠呼吸维持生命机能的轻舟，都几乎要窒息了。
两人紧紧相拥，仿佛在做最后的告别。
不知道过了多久，轻舟的头顶传来一声：“我爱你……”
她蓦地睁开眼，怀疑自己出现了幻听。
刚刚那极其简短的三个字，竟然是——
天使传音！
“你——”轻舟猛地挣开他，往后一退。
刹那间，于笠炵的眸子全黑了，见不到一丝亮光，他猛地张开手臂，横在两座冰雕之间，修长的五指“唰”地捏住冰雕女孩的喉部，手指一紧，仿若万度火焰。
呲——
冰雕瞬间融化成了冰水，弥漫出一阵水雾。
“……不可能。”
轻舟猛摇着头，无法接受这魔幻的一幕，更令她难以置信的是，水雾消散后，一座更小的冰雕浮现出来。
“呼……”
轻舟深深吐了一口气，脸颊如沸腾的水一般滚烫。
小冰雕竟然是一男一女正在行风流之事，主人公赫然是面前的于笠炵——
和自己。
于笠炵将手收了回来，垂回身侧，半秒后又往上抬了一寸，像是要去抓轻舟的胳膊。轻舟住后退了一小步，脸偏向了一边。
他猛吸了一口气，双拳紧握，声色俱厉：“你把我当成一个任务来执行，你根本不爱我……却跟我做着爱人之间才能做的事。”
轻舟挪回脸，讶异地注视着眼前的男人。
竟然——
从天使主母交给自己这个任务开始，这个男人便知晓，甚至布置了这一切。
“你是怎么——”
于笠炵的脸忽然变得狰狞邪恶，扬声问：“我是怎么知道的？”
在他最绝望的时候，他做了一件有违伦常的事。
他撬开了母亲的棺木，没想到母亲的遗体保存得如此完整，跟睡着的模样无异。母亲手臂上密密麻麻的针孔，就是家族源源不断的抗衰分子的源头。
他学着邪恶父亲的做法，从母亲手臂处抽出了一管血，注入自己的体内，身体发生了惊人的变化。
“我现在就是个半人半鬼的……怪物。”想到那段时间身体的异样，于笠炵就恨不得杀了自己。
绅士面具彻底被撕开，于笠炵浑身散发着魔鬼般的暗黑戾气，轻舟吓得不断往后退，一退又撞倒了一座冰雕，露出令人脸红心跳的小冰雕。
于笠炵步步逼近，一脸遽色：“你以为那些都是我的幻觉？你再好好想一想，我们亲吻、抚摸，你的颤抖、战栗，你的眼泪……哪一样不是真的？”
轻舟的身体一僵，如被一道闪电劈中，回忆起这一年来，亦真亦假的接触，那些缠绵悱恻和喘息求饶，怎么可能是假的呢？
她竟然被蒙蔽了，以为是自己施行魔法带来的反作用。
趁着轻舟没反应过来，于笠炵冲过去，将她压在一座冰雕上，捧着她的脸，蛮横地啃噬着她的唇。
轻舟挣扎起来，脸不断地躲避着，“不行，我不能——”
于笠炵捏着她的脸颊，狠厉道：“让我告诉你，你从一开始想要用身体温暖我，就是错的。你一错再错，以为对我施魔法便能让我产生错觉，可是，你有没有想过，一年后要怎么办？任务完成，你离开后，我怎么办？这就是你们假仁假义的天使，惯用的伎俩吗？”
他将轻舟的长皮袄剥落，舔舐着她的耳廓，吐着热气：“既然错了，那我们就将错就错吧。”
魔法失灵的恐惧再大，也比不上她真实地体验到沉沦于男女之爱的恐惧，她又窘又惧，“救命——”
于笠炵吞没了这一声声如蚂蚁般无力的求救声，仿佛这还不够，他“唰”地一下张开了硕大血红的翅膀，将轻舟完全包裹在内。
“小舟仔，嘘！乖。”
因为洞穴内温度过高，冰雕全部融化，露出了它的本来面目，于笠炵火红的双眼将作品们一一扫过，再一一复刻。
……
整整三天三夜，于笠炵的暴戾和温柔反复鞭笞着轻舟，她从未有过这样激烈的感觉，仿佛自己被撕碎了，又被重新组合在一起。
痛苦和欢愉交织在一起，层层叠叠如海啸般冲击着她，掩住了她所有的感官，以至于元神消逝之前，脑海里只剩下三个字——
“太大了……”
·
轻舟躺了整整一个月才苏醒，事实上她的身体早就恢复了，只是潜意识里不愿意面对自己不再是天使的事实。
睁开眼，第一个看到的是天使主母。
“主母，我的任务失败了。”轻舟扑到了天使主母的怀里啜泣起来，这也是从未有过的景象。
任务失败，元神出窍，加上动情三日三夜，也就意味着自己无法再做天使了。
“小舟仔，都是我不好，我不该派你去执行这个任务，我没想到……这个孩子会对你用情这么深，他那么爱你，却也那么恨你。”天使主母亲吻着轻舟冰凉的眼泪，言语里是说不出的悔恨。
轻舟缩在主母怀里哭得厉害，哭累了，才揉着浮肿的双眼，歪着头找什么。
天使主母自然知道她在找什么，主动提道，“小舟仔，虽然你做不了天使，但我会安顿好你，你永远不会再见到——”
听到做不了天使几个字，轻舟忽地反应过来，用力抖动肩膀，但脊背的力量微弱到根本感应不到自己的翅膀，她急哭了。
“我的翅、翅膀没了……”
翅膀没有了意味着在她昏迷期间，天使主母收回了她的翅膀。
天使主母站起身，叹了口气：“他为你承受了千斤折羽之痛，还在桥那边躺着。”
“什么？他替我承受？”
轻舟抚摸着背后的蝴蝶骨，的确没有伤口的痛感，但她的心却像被狠狠刺了一剑，痛得难以呼吸。
“凭什么呢？”
想象着于笠炵为自己承受那些痛，她不断地问着天使主母，“主母，凭什么让他替我承受呢？”
天使主母慈爱的脸庞微微一变，浮现出矛盾和难言的苦衷，“舟仔，得知他撬开母亲的棺木，我决定派你去拯救他，却怎么也没想到他的欲望和恨意如此强烈。但是他和他父亲不同，他对你是爱，是恨，却从不掺杂一丝一毫的利益。”
她走回床边，紧握着轻舟的手，“小舟仔，主母问你。你是要我带走他，还是让他留下来？”
轻舟紧咬着唇，难以抉择。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轻舟坐立不安地从下了床，在房里踱着步，很快踱到门口，自然地跑出了门口。
天使主母的眉头渐渐舒展开来。
穿着单薄的轻舟顶着极寒和坠落悬崖的恐惧，跨过铁索桥，回到了洞穴内。
这里的雕塑都不见了，但深蓝的冰川上一抹血红色刺激了轻舟的眼球，那是躺在血泊里，看起来奄奄一息的于笠炵。
见到来人，于笠炵原本无神的双眼倏地有了光彩，忙不迭用哑沉的嗓子呼唤：“小舟仔……”
残留在身体里的羞耻记忆瞬间涌了上来，那三天三夜，于笠炵也是用这样的语气唤她，交叠的魅影、永不停息的律动和惊人的体力，皆如潮水般汹涌地扑向了轻舟。
她几乎难以招架，快要冻僵的身体像是靠近了热源，热得几乎要融化了。
“你恨我吗？”
轻舟听到那个垂死之人问，她缓缓靠近，蹲下来，望着鲜红色液体的源头……
果然，在背上。
他真的替自己承受了折羽之痛。
“恨你……有用吗？”
于笠炵呵一声，哑着嗓子，自嘲一般笑了出来。
轻舟伸手探向他的肩膀，还没触到对方，竟被对方反身扑倒，压在了身下。
“你——”
于笠炵看起来活力再现，眸子又从黑色变成了火红色，唇角的鲜血被他的舌尖轻轻舔去。
轻舟快速埋下眼，浑身发抖，双手无力地推拒着：“你做什么……你受着伤。”
“能让你关心我，受这点伤算什么呢？”
于笠炵的大手温柔地捏着轻舟的下巴，眼里满是爱意：“如果不能拥有你，要这副身躯有什么用？”
如果轻舟要离开，那他的心会碎、会烂，即便修复好，也是一个破败、腐烂的心脏，但他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他宁愿再承受几次折羽般的非人的痛楚。
他埋下头，亲吻着轻舟修长的颈项，喃喃自语：“以前是我恨你，现在你也恨我，我们扯平了。”
“这要怎么扯平？”
轻舟仰起脖子，眼角流出了泪水，即便自己已经不是天使，却仍感觉到了天使主母的离开，丢下被束缚和捆绑的自己。
·
半年后，于笠炵将母亲的遗体重新安葬在文森峰，父亲于敬永远找不到的地方，这一举动直接导致家族的抗衰分子生意做不下去，于敬气得久卧不起，最终撒手人寰。
于笠炵将继承到的遗产全部用于冰川宫殿，他决定永远生活在这里，和轻舟。
他对轻舟百般呵护，简直是捧在手心怕掉了，含在嘴里怕化了。他知道轻舟爱自己，却不快乐，因为轻舟并不属于人间。
可他仍要强留她。
“舟仔，和我一样，做个凡人，我们好好相爱。”
轻舟会笑笑，再答应他。
时光流转，白昼鸟飞了三个来回，轻舟逐渐适应了南极的生活，除了寒冷，这里如天堂一般干净和舒适，还有，于笠炵那非人的欲望除外，简直要把人折磨疯，还跟她谈什么“极地健康快乐运动论”，不如多滑几次雪。
不提这个建议倒好，提了建议，于笠炵灵光一现，在雪地里……
这一天，天气很好，两人又出门滑雪。
站在天使雪道顶端，轻舟忽然笑着问：“你知道我的成年考核作品完成后，那个高中生最后送了一句什么诗给我吗？”
透过滑雪面罩，于笠炵的瞳孔里全是轻舟美丽的笑颜，他有些看呆了，木讷地摇了摇头。
“轻舟已过万重山。”
话音刚落，轻舟倏地像以前一样，猛地一跃，再疾速往下坠落。
“——舟仔，你慢点！”
于笠炵脸色一变，疯了一般跳下去，追在她的身后。
两人一前一后在雪道上跳跃，一个飞一个追，很快撞到了一起，滚下了山，但于笠炵把轻舟紧紧护在怀里，轻舟安然无恙。
于笠炵似乎头部受到撞击，不省人事。
轻舟趴在雪地里，扯开于笠炵的面罩，灿烂的阳光下，她静静地打量着这张脸，好一会儿，才埋下头，闭着眼，温柔地吻了上去。
作者有话说
第47章 Extra chapter 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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