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鼠同人]灵猫传》月璇

3、报恩记（二）

　　山中无甲子，世上已千年。

　　此时，人间已是宋朝，大中祥符八年秋，真宗皇帝册封八贤王三世子为皇太子，普天同庆，举国欢腾。

　　香满楼，是杭州西湖湖畔的一家小酒楼。此时，并非用餐的高峰时段，也不是游湖的旺季，故而酒楼内的只有零星几个客人。临窗而坐的俨然是一对小夫妻，两人相对而坐，男子年纪未及三旬，一身月白长衫，气宇轩昂，风度翩翩，少妇年纪比男子略小几岁，清丽可人，依稀可见微微隆起的小腹。两人要了几个小菜，一壶雨前，边用边聊，男子似乎在给妻子讲述周围的美景、典故，讲到精彩处，少妇不时地掩口轻笑，让一旁伺候的小二羡慕不已。

　　另一侧窗边坐着个蓝衫青年，面目清秀，只点了一壶雨前，一人悠然地饮着。这人便是自七星山而来，欲寻找恩人了却尘缘的灵昭了。只见灵昭，一边喝茶，一边注视着窗外的行人，心想，这些人中会有我要找的人么？初入店时，小二还觉得奇怪，明明这么多空位，这位客人偏偏选了个看不到什么景致的地方，可见他时不时地向行人打量，估计是等人的。

　　半月前，灵昭还在七星上随太乙真人修行，此时竟坐在人间的小酒楼里喝茶，真是难以想象啊。原因无它，只因那日观音尊者来访，自己被师傅引见，席间经尊者指点忆起人间尚有一段尘缘未了。

　　那日，尊者道：“你那恩人如今身在江南，此人身负天下苍生，有难，你且往江南去吧，助他一臂之力。”

　　灵昭点头称是，料想此行许是不易，唯独放心不下那爱惹麻烦的小白鼠，如若让他知道真相必然也要跟着去了，他那性子到了人间不大乱才怪。于是，灵昭便向太乙真人讨了“青莲露”，一则权作与玉堂告别，二则他若是醉了，自己倒是可以轻易离开，也免了开口的尴尬，毕竟自相识也有近百年，分别的话语始终难以出口，师傅也常常责怪自己太过执着于与玉堂的感情。

　　太乙真人一向疼惜灵昭，曾掐指算过灵昭此行的凶吉，知他必经磨难，此间一别后，没有百年时光是不得相见了，知那白玉堂是灵昭知己，虽也觉得这二人之间的感情于修道不利，但也不忍灵昭担忧，便给了他青莲露，聊表心意。想那白玉堂也是个顽劣的人物，也就在灵昭面前有所收敛，如今饮了青莲露若能安心修行也就罢了，可他又岂是那安分守己的人，他日后所做的那些事情，让灵昭和太乙真人想起都为当日赠酒之事后悔不已，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想起白玉堂，灵昭不禁微微一笑，好似有暖流流过心头一般，让自己在那努力修行的岁月里轻松不少，咦，怎好像又看见他了呢。

　　“死猫，在想什么，笑得像只发春的猫。”

　　这大咧咧坐在自己面前的，对自己怒目而视的人不正是他么，果然还是跟来了。“在想，玉堂是如何来的。”

　　“哼，白爷爷还没和你算你灌醉我的账，识相的话自己招来，免得……哼哼！”一脸凶相。

　　唔，好可怕，玉堂他居然摆出这样一副可怕的样子，连忙叫小二再添一壶茶，问道：“那玉堂还是先说说是如何出来的吧？”这才是灵昭最想知道的问题，自己的事情嘛稍候再说，也许一会儿他便忘了。自远古时代的神魔大战[注1]后，魔界的妖魔们就一直受到各种限制，即使是跟随上仙们修炼的也是一样，出入人界必须要有上仙或魔界之王暗魌[注2]的准令，如若不然被巡视的天兵天将们发现可就麻烦了，伏魔塔[注3]肯定是要走上一遭。

　　“这有何难，你白爷爷的本事虽比不上数百年前的大圣，可对付几个天兵天将还不在话下，那些小兵们见了我立马就变成软脚虾一般……喂，喂，别这样。”看到对面那人脸色有越来越难看的趋势，白玉堂连忙把剩下的若干字收了回去，“好啦，好啦，不要这副样子，我没和任何人动手，你看这是何物？”说罢伸出手来，掌上托着一物。

　　灵昭睁大眼睛定睛一瞧，嗯，有点儿眼熟，“这……这不是师傅的幻珠么？”不敢置信地看着白玉堂，这家伙不会是大闹金光洞了吧，还偷了太乙真人的法宝！

　　原来那日，白玉堂酒醉后转醒，本以为会像以往一样可以看到那人关切的双眼，结果不但没有看到，连根猫毛都没有，只有一片轻飘飘的破布，上边写了几个臭字，这算什么，留书出走？抬眼，便看到昨日那人拿来的酒壶静静的立在桌上，想起灵昭与自己说闹的情景，顿时怒从心头起，还说不是告别礼物，大手一挥，那如瑕的玉壶立刻便化为碎片了。居然如此便把我丢下了，连开口道别的勇气你都没有，是怕我跟么，当我白玉堂是累赘么？白玉堂捡起方才被丢在一旁的‘破布’，呵呵，自嘲的笑笑，‘勿念’是你怕自己无法说服我吧，你不叫我跟，我偏要跟，不然岂不对不住你的‘留书’么？邪魅的笑容浮在脸上。

　　白玉堂怒虽怒却并没有立即冲下山去逮那‘落荒而逃’的猫儿。他知道现在人间正是明君治世，神族主导的时候，妖魔不得私入凡间，那猫儿定是持有上仙的许可，自己若是贸然前往，没走几步说不定就被天兵天将发现了呢。这时，忽然见洞府之外，金光洞方向浮起一朵祥云，原来是太乙真人出洞去了，顿时，心生一计，身形一隐，向金光洞去了。

　　白玉堂施展隐身法术进了金光洞，果然见洞中只有两个照顾丹炉的小道童，这二人白玉堂也认识，分别叫作灵语和灵悟，虽然与灵昭同辈却并非入室弟子，法力平平。白玉堂心想我先听听这二人说话。只听得其中一人道：“如今师傅去和老君下棋去了，昭师兄也去凡间了，还真是冷清呢。”白玉堂听了，心里暗喜，嘿嘿，猫儿啊，猫儿，你一走这便显得冷清了，可见你也是吵闹得很，总不能闹的是你师傅吧，你平时总说我聒噪，这下你的两个师弟可替你招了供了。另一人附和说：“是啊，师兄走了那白老鼠自然就不闹了，师傅平时应该叫师兄多走动走动的，免得我们这里三天两头的闹鼠灾。”好啊，白玉堂听了大怒，敢情这是在说我了，看我不教训教训你们。这白玉堂所修法术属‘火’，见那两个道童心不在焉，便想捉弄一番，手上掐了个决，顿时丹炉下火光大盛。这炼丹也讲究火候，稍有差池都会前功尽弃，白玉堂所施的这个法术并非真火，只是幻象罢了，但那两个道童法力低微无法辨别得出。白玉堂见那两个道童，跑进跑出，又是拎水，又是施法的就是无法减弱火势，心里别提有多爽快了。

　　那两人忙了半天，还是没有效果，心里是又急又怕。这时，灵语忽然说：“有了，我怎么忘了那个东西。”说罢从洞中找出一个玉盒，本来白玉堂已想帮他们解除法术，见他们拿出个宝物模样的东西，不禁好奇心大起，只听那灵语口中念念有词，解除玉盒的封印，从盒中取出一颗宝珠来。灵语将宝珠抛入火中，也不念咒，也不施法，只是垂手而立。白玉堂心下奇怪难道这东西竟不怕火烧，只见那火势片刻便减弱了，灵语收回宝珠，放回盒里，将宝盒重新封印。

　　灵悟说：“亏你想起这个宝贝来，不然可真不知如何是好了，可你怎知它能灭火的。”

　　灵语说：“我也不知道，只是试试罢了，反正它肯定不会坏，师傅不是说他是衡树的果实么，估计会有平衡之法吧。”

　　“真有你的！”另一个人说。

　　白玉堂听了他们的对话，心道，这两个笨蛋真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衡树位于神魔两界的分界线上，受两界截然相反的力量排斥，既不属于神树，也不属于魔树，具有自然平衡之力，可解除一切法术，是三界当中至高的防卫法宝，自远古至今只有一颗成熟的果实，这果实也叫幻珠，没想到竟在太乙真人手中，真是天助我也，反正自己本来也是来寻宝的，既然有这好东西，不妨先借去用用，反正太乙真人和老君下棋没有个两三年也下不完，天上一日，地上一年嘛，到时猫儿的尘缘也该了了吧。灵语方才施法时所念的咒文，早就被白玉堂记下了，谁叫那人不会默念。于是，白玉堂仗着隐身术大大方方的取走了幻珠。

　　白玉堂取走幻珠后趁夜便离开了七星山，全凭幻珠的帮忙，白玉堂走在树林里人家当他是棵树，走在人群里就是一个与凡人无异的人，一路上长途无阻，虽比灵昭晚出发倒比他早到了。

　　“好了。”白玉堂喝了口茶，说：“我做也做了，来也来了，你赶不走我的，现在该你说说了吧，你那尘缘是怎么回事？”

　　“真的要说？”灵昭的脸红了一下，好像有些不好意思。

　　“当然。”不容置疑。

　　灵昭叹了口气，“那……好吧。”

　　[注1] 神魔大战：远古时代魔界之王暗魌挑起的战争，最后以暗魌手下大将刑天为玉帝所杀告终，之后双方签订了一系列条约，划分势力范围，魔界得到大片黑暗领土，神界得到大量光明领土，人界由双方共同支配，其中主要以神界为主，魔界为辅。君王得道，神界主宰，君王无道，魔界主导。
　　[注2] 魔界之王暗魌：元始天王盘古氏长子，元始天尊之兄，统治魔界，拥有不灭之灵魂。
　　——《洪荒启示录（玉京卷）》
　　[注3] 伏魔塔：神界针对魔族所设立的审判机构，违反《神魔共处条例》的魔族将在这里进行初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