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赴我》江南灼

32、不是妄想

　　姜芜点进微博。

　　“爆！顶尖作词人Daydream身份曝光！系京大辍学学生！”

　　“Daydream封神？抄袭证据落实！”

　　“Daydream身份曝光”和“Daydream抄袭”占领热搜第一第二。

　　以及“姜芜”在热搜第四。

　　姜芜冷笑一声。

　　想不到她姜芜有一天也能有这样的热度。

　　她点进“Daydream身份曝光”。

　　她在大学里的照片，涂抹掉关键信息的京大学生信息卡，全都有。

　　评论区里有说她长得像狐狸精的，也有说她学风不正，上了一年就辍学的，还有说她玷污了学校名声的。

　　骂声一片。

　　她冷着脸往下翻。

　　“这种人上个大学都能辍学，写个歌都能抄袭，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不会是靠卖来出名的吧！这才不敢暴露自己身份？”

　　“这种人，也不知道什么样的家庭能培养出来！亏我之前还很喜欢她的歌词！”

　　“抵制抵制！！”

　　污言秽语。毫无下限。

　　也有一些她的忠粉，替她发声。但是都被骂声回复。

　　世界就是这样。很多人在所谓的真相面前班门弄斧，就好像自己是高尚的审判者，是道德的化身。

　　他们喜欢把批判，把恶毒的语言当成刀。大刀一落，他们就成为刽子手。

　　然后擦一擦身上溅落的血迹，带着得意的笑，说，“我为正义开辟了道路”。

　　殊不知，他们的身上，满是戾气。

　　他们不在乎真相，在乎的是一种指点世界的快感。

　　姜芜冷绷着脸退了出来。又点进了另一条“Daydream抄袭”。里面有三张照片。

　　一张是一个开了小号的人微博发声截图，一张是一份手写的图片，还有一张是图片拍摄信息，包括了拍摄时间。

　　发声内容：
　　我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歌手。大家不用管我是谁。我也不是为了给自己热度，所以才开了小号。这首歌是我做的，当年和你们热爱的Daydream在音乐节认识。我给她看过这份手稿。这之后，一首《不回头》让她成为顶流。大家大可以对比一下。《不回头》的发布时间远晚于我这份手稿的拍摄时间。而且她只有这首歌是词曲同作的，背后的原因还用多说吗！我只想说，抄袭可耻！

　　评论区里同样热闹。

　　“难怪只有这一首歌是她作曲啊，合着是抄的！”

　　“哇，音乐界水这么深啊！”

　　“这两首歌真的很像啊！真的像是抄袭的！”

　　“恶心！以后再也不听和她有关的歌了！”

　　姜芜眼里像是结了霜一样。

　　这张手写稿她当然知道。她在大学里写的。这之后她做了无数次改版，才给了林止一份成熟的版本。

　　姜芜仔细地回忆了一下。
　　她这一版应该是最初版，放在过宿舍。

　　她又想到京大辍学和身世曝光。

　　一经联想，什么都清楚了。能够清楚这些的，十有八九是她大学那个舍友秦谭笑。

　　她们是双人间。那一年她们关系还不错。

　　却没想到，如今被她摆了一道。

　　姜芜给秦谭笑发了一条微信。
　　【在吗？】

　　却发现对方已经把自己删除了。
　　看来真的是她。

　　转念一想，秦谭笑和自己很多年不联系了，没必要这样搞自己。

　　看样子，是她动了别人利益。因此被人搞了。而林谭笑，也只不过是对方的一颗棋子。

　　林止的电话打过来。

　　“喂，阿妩，微博的事情我看到了。我现在来找你。”

　　“我没事，你最近不要过来找我。你之前和我合作最多，现在肯定有很多狗仔在蹲你。”

　　“你现在在哪里？”

　　“我在家，你放心吧，网友也就是骂骂，没有几天记忆的。过几天就过去了。”

　　“要不我还是来找你吧。”

　　“林止，我可不想拖你下水。你要是敢来，我们就绝交啊。”姜芜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

　　“阿妩……”

　　姜芜听出了他话语里面的担心，笑了笑，故作轻松，“哎呀放心吧，我就算以后不写歌了，还有酒吧呢。没了酒吧，这不还有大明星你嘛，生活无忧。”

　　见姜芜状态不错，林止也就放心了，“行，有什么需要和我说。”
　　“嗯好。”

　　姜芜挂了电话，凝在嘴角的笑顿时消失。

　　她确实不希望林止来，因为她不想拖累别人。但这并不意味着，她真的对这些事情无动于衷。

　　她再麻木，也是一个有血有肉的人。

　　辛辛苦苦写的歌被爆抄袭，证据还他妈是自己之前写的稿子。多可笑啊。

　　没能完成学业这件事是她一直藏着的痛，如今却人尽皆知。

　　骂声像是冬天绵绵不绝的雨。下个不停，又冷又刺。

　　她姜芜好像，总是差了点运气。

　　她的手不自觉地点进了和陈烬川的聊天框。
　　不知道为什么，就点进去了。
　　好像在期盼什么。

　　可是自己的名声臭了，也会影响陈酒的歌吧。他还会想联系自己吗。

　　在想什么呢，姜芜。
　　你怎么又在妄想了。

　　就像当年，大一开学那天。

　　她像个傻子一样在京大门口站了半天。
　　明明知道他不会来。可就是那股子倔强，让她站在那等。

　　她想，会不会他突然一个电话，告诉她他来找她了。

　　然后她就可以高傲地和他说，她就在门口。
　　给他三分钟解释，多的没有。

　　可是没有啊。

　　他没有来。

　　于是她再也不会妄想了。

　　再后来，父亲因为她出事，家里破产，再到她辍学。他都没来过。

　　不，他来过。她喝醉酒的时候，她睡着的时候，见过他。

　　只不过，很快就走了。她清醒的时候，他又不见了。

　　姜芜的手指一划，退出了聊天界面。突然觉得家里好闷。她想出去走走。

　　拾湖公园。

　　岸边的柳树早就掉光了叶子。枯藤低垂，湖水荡漾。

　　傍晚五点多，今天没有日落。天气略有些阴沉。

　　或许是冬天临近了。天气冷了，湖边气温更低，来的人也少了。

　　姜芜闻着新鲜的，带着水汽的空气。她闭上眼睛，坐在石凳上。

　　感受鼻息的寒凉。

　　嘴角微微扬起。这样让人清醒的温度，有时也让人偏爱。

　　一顶帽子利落地扣在她的头上。

　　姜芜睁开眼睛。

　　陈烬川一只手插在兜里，站在她的面前。

　　“晚上天冷了。在湖边头吹得不疼吗？”

　　姜芜抬起头看他。

　　没有回答。

　　疼的。怎么不疼，不过是心更疼。

　　冬天天黑得早，路灯也亮得早——比黑夜更早来到。

　　下一瞬间，湖边的路灯都亮了起来。像是她心里灭了灯的世界，又突然亮了起来。

　　他给她点亮了。

　　浮光掠影，灯光在湖面洒下碎金。眼前不再是灰蒙蒙的一片。

　　没有日落的湖面，原来也很美。

　　因为他来了，于是这个初冬，有了不同寻常的温度。

　　她弯起了眉眼，含笑看着他，“这是真的陈烬川吗？”

　　陈烬川在她面前蹲下，声音含着无奈。
　　“真的陈烬川。你的同桌，陈烬川。”

　　明明风吹在脸上是冷的，她的眼眶却一下子热了。

　　融化了她眼里的冰霜。

　　这一次，不是妄想。

　　他站了起来，在她边上坐下。

　　天知道刚刚他看到她一个人孤零零坐在那的时候，他的心有多疼。

　　他不想让她再受伤了。

　　在看到热搜的一瞬间，他放在手头的工作。

　　车票没了，他就开了五个小时的车，赶回来。

　　他看到她朋友圈照片。

　　一张拾湖的照片。

　　和四个字——心如止水。

　　于是他来了。风尘仆仆，匆匆忙忙。

　　还好这次，没有错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