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养了死去知己的弟弟》咬虫子的桃花

12、发现

　　第二日一早，池明珏就起了床。他去路醒阳的房间，悄悄看了一眼，人还在沉睡。
　　他在手机上留了信息，就出门了。

　　路过一个早餐店时，突然想起路醒阳整日给他灌输的好好吃饭，下意识地脚就拐了进去。

　　景云糖营业在九点开始。颜姝和他八点就到了。车停在不远处路边一个不显眼的地方。池明珏自上车就开着电脑继续看起了昨天第二遍没过完的监控视频。

　　等店开门后，他就该在车上看实时的监控了。
　　颜姝瞧他那劲儿，心想这个人真应该来吃她这碗饭。

　　时间一点点过去，日头从东到西，五点多的时候，池明珏突然腾地一下把电脑扔在一边，三两下快速下了车。

　　颜姝被吓了一跳，忙不迭跟下去，就见他追上了一个刚从私家车上下来的女人。
　　“罗女士！”池明珏把人叫住。

　　昨日的事情，丈夫有些地方说不清，妻子罗女士却是干干净净的。

　　他们没法对这对夫妻多做什么，仅仅是个留评，不能作为限制人自由的证据。尽管池明珏相信那是模仿者干的，其他人并不是。如此情况下，能动用警方的力量，已经是颜姝努力的结果。

　　罗女士回头，一见池明珏，当然也认过了出来，并想起昨天的不愉快。她蹙眉，还是忍着问：“还有什么事？”
　　池明珏：“你来这里买景云糖？”
　　罗女士点头。
　　池明珏：“你昨天是不是带着你儿子也来过这里？”

　　昨天从九点到下午六点的视频，里面人物何其多，就算是看了两遍，他也不能说对每个人都记得清清楚楚。加上今天又快一天的监视，脑子里挤了大量的信息。

　　但在看到罗女士那一刻，犹若闪电划过脑海。

　　罗女士有些奇怪，但还是点头。
　　池明珏：“昨天是你儿子突然说要吃景云糖？”
　　罗女士已经有些警惕了：“对，你有什么问题？”
　　“你今天怎么这个点来？”
　　“我下班前小孩打电话给我说还想吃这家店的糖，我下班就顺道过来。”

　　池明珏脸色骤然变得无比难看。

　　他几乎是冲回了车旁，然后从副驾驶上找到自己刚刚动作中掉落的手机，立刻给路醒阳打了一个电话，却迟迟没有人接听。

　　手神经质地抖动了一下，他又快速翻出手机里以防万一留存的路醒阳此次带队老师的电话。
　　“三点半路醒阳的比赛结束，他就说有事回去了。”
　　池明珏一怔。他想起昨夜自己询问时，路醒阳的答复。

　　颜姝此时跟到了身边，看他那架势，知道可能出事了，忙急急地问：“明珏！你有什么发现？有什么事？”
　　池明珏再度给路醒阳打了电话，仍旧没人接听。

　　他再也等不及了，直接坐到驾驶位上，一拧车钥匙，方向盘一打，准备直接回酒店。
　　车子转弯中，一头雾水的颜姝只能避到一边，然后就见车子呜的一声蹿出去，徒留她一个人在原地吃尾气，怎么喊对方都没理她。

　　没办法，她只能赶紧找人过来跟上去。

　　车在池明珏手中风驰电掣地驶向酒店。
　　他希望自己想错了。

　　脑海中无数个人脸滑过——那都是监控视频中的——最终定格在一幕：罗女士站在高高的柜台前结账，她身边跟着个孩子，对方的身高在柜台前不具备优势，站直了勉强能露出个脑袋，在他低头时，基本看不到脸。

　　他的大脑在这一刻清晰无比，所有的细节在情急之下全都窜了起来。小孩总是容易被下意识地忽略。李克逸没有说谎。在他家中，自然他的小孩也有可能使用他的手机。这对夫妻跟小孩的样貌看不到什么太像的地方。小孩看他的眼神——

　　或许那都不是真正的小孩。

　　那条留评，是故意留给他看，故意引他去别墅的？对方见到了他，有什么样的手段跟踪他，找到酒店的位置？

　　他不清楚。他原本应该在见到对方的第一眼就认出对方，但是他看走了眼。如果第一次是因为柜台挡住了对方，那么第二次呢？

　　夜色昏暗，隔得太远。这像是个理由，可池明珏却感到一股从身体深处扩散出来的痛苦。
　　一把刀久了不用，会生锈，会钝。

　　他眼前浮现路醒阳那张年轻的脸庞，对方满是信任地望着他，时光仿佛倒退，将那张脸回溯成十岁时孱弱的模样。
　　“哥哥，你会一直在我身边么？”

　　陌生的却又熟悉的感觉——害怕失去的恐惧滚滚袭来，将一个念头顶了上：难道他失去了齐慎，还要失去路醒阳？

　　车急刹在酒店门口，他利落地跳下。酒店安安静静，前台、保洁、门卫都一如既往，不像有任何异样。从进门到房间门口的路上，池明珏的脚步由快到慢，他渐渐归于冷静。

　　房卡贴上去，滴滴一声门开，推开进去，顺手再把门拧上。他来到客厅就见刺目的一幕。
　　柔软的地毯上血迹拖了长长的一道，止在一双熟悉的脚和椅子前。

　　路醒阳右腿耷拉着，双手被扣在了椅子后背，身上还穿着打网球的运动服。夏季天热，穿的是五分运动裤，血迹在他小腿上蜿蜒了好几道，源头在膝盖上方一些的位置。

　　原本垂着头的年轻人发觉池明珏的到来，抬起头定定地望着他，没有言语。
　　“很抱歉，伤到了你的宠物。”一个稚嫩的声音响起。

　　池明珏这才把注意力投在房间里另外……两个人身上。

　　“我是Alex，这是我爸爸。”男孩很有兴致地介绍，“我爸爸你见过的，现在他只听我的话，你可不要轻举妄动，不然爸爸为了保护我，说不定一不小心就打碎了他的脑袋。”

　　站在椅子旁边的高大男人，正是李克逸。比起昨夜在别墅中见面时，男人还能神智清醒的跟人争论，现在的他活像是人型机器，双眼无神，显然是被控制了。

　　李克逸手中握着一把带消音器的木仓，木仓口抵在路醒阳的脑袋上。
　　华国的木仓支管控非常严格，对方是如何藏匿的，现在来不及追究。

　　他们如何找到酒店，如何在没有惊动他人的情况下进入房间，在他没到来之前除了打伤路醒阳的腿还有没有其他行为……眼下都不重要。

　　Alex一直在打量池明珏的样貌，他像是终于确定了一个疑惑：“原来他喜欢长这样的。”

　　男孩摸了摸自己的脸，又对比了一下在场所有人的身高，有些嫉妒地道：“哎，可惜我长不成这样。”

　　池明珏也在观察。Alex身体有缺陷，是个侏儒。他不再伪装后，那属于孩童的天真便荡然无存。
　　他是个灵魂被封在不合适皮囊中的怪物，眼神疯癫中有化不开的冷酷。他身上有股怨戾，直直冲着池明珏释放。

　　“你为什么觉得他是我的宠物？”池明珏没有告诉任何人这次来燕城，他身边还有路醒阳。他眼下只能试着以言语拖延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