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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聪明误 ...


  •   江远禾在会议室里等着俞自洐来。坐在对面的是双吉画廊的负责人杨喆,江远禾一直觉得他和花霄之间的关系多少有点儿奇怪,虽然名义上杨喆是花霄的投资人、买家、老板,但是跟着花霄一起接触过几次以后,他总觉得杨喆对花霄似乎有点儿说不明白的畏惧。

      不过,他脑海里更挥之不去的是俞自洐说的对“那个小画家感兴趣”,因为对他感兴趣所以连密码锁都换成画廊门牌号,因为对他感兴趣才决定买下双吉,甚至接近自己也是因为花霄吗?江远禾想到那晚他说“遇见你的日期”,呵,那也是遇见花霄的日期吧?想不到看起来喜欢打直球的俞自洐,居然心里有那么多的曲径通幽。

      江远禾已经入职疆域半个月了,半个月以来,他一直在跟进疆域的收购方案,却从未在公司里见到俞自洐,江远禾一心想要打入云豹内部,加入疆域原本有些曲线救国的指望,可是来了以后才知道,疆域完全是俞自洐独立开创的公司,和云豹毫无关系。而俞自洐现在的重心似乎都还在云豹那边,这让江远禾感到十分焦虑。今天主持疆域收购双吉一事,昨天也是半个月以来江远禾第一次联系俞自洐,电话那边的俞自洐似乎很不方便,对江远禾的收购过程并没有作任何询问,只是简单的应声,实在有些敷衍,不知为何,挂了电话的江远禾,心里有些莫名的沉闷。

      “江老师,想不到您来到疆域高就了,这当初那一幅画,也是您和俞总之间的缘分啊。”杨喆这人长了八百个心眼子,开起这个画廊靠的就是眼观思路耳听八方最终归源到七窍玲珑,因而一张口就把三人的关系落在了同一个点上,江远禾和俞自洐的缘分,还不是我杨喆给牵的线么?江老师日后与俞总发达了,可要多提提我啊。

      “恐怕是他和花霄的缘分吧。” 江远禾脱口而出,他对杨喆的印象原本就欠佳,最近跟进方案时,彻底见识到一个生意人的老奸巨猾,原本他对俞自洐收购双吉颇有微词,可是现在想到花霄在这样一个满眼都是金钱利益的生意人手中,恐怕对花霄的发展眼光并不能长远。

      “那倒也是,让俞总肯这么大手笔的支持我们一家小小的画廊,俞总能这么欣赏花霄的画,也是高山流水遇知音啊。”

      江远禾脸色已经微不可查的沉了下去,随口问道:“花霄最近怎么样?怎么不见他来?”

      虽说签约这种事,花霄作为艺术家本就不需要出场,但是江远禾心中一时想到他就脱口而出。

      “他啊,昨天已经见过俞总了,”杨喆却认真答道:“昨晚俞总约他去香格里拉吃饭,没有叫你吗?神神秘秘的……”

      “我只是俞总的员工,哪有叫我的道理。” 江远禾礼貌到有些疏离。

      杨喆讶然,终于明白了自己似乎说错了话,真是聪明反被聪明误,于是不安的看了看时间,问道:“俞总是不是有什么事情耽搁了?”

      江远禾看了看时间,发现俞自洐已经迟到十分钟了,虽然他对俞自洐的工作习惯还不是很了解,可是在公司里一周也听到其他员工抱怨过老板对时间要求十分苛刻,见识到俞自洐的迟到,所谓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说的就是俞自洐了。

      他对杨喆道了声歉,起身去窗边拨打了俞自洐的电话。电话接通响了几声,却突然被挂掉了。

      江远禾看着窗外阴沉沉的天气,他的心思也阴沉下去,是在忙,还是发生了什么麻烦?

      他转身对杨喆露出一脸笑容:“杨老板,俞总临时有点儿耽搁,应该就在赶来的路上……”

      这时候,门突然被推开了,江远禾充满希望的望向门口,却发现进来不是俞自洐,而是业务部主任王良。

      王良阔步走进来,径直走向杨喆解释道:“杨老板,久等了。俞总说已经完成签约了,今天这边请您签个字就可以了。”

      说着拿出一份文件递给杨喆去看,杨喆看了一眼,立即脸色一变,完全没有了之前和江远禾沟通时候的推脱拉扯,竟然痛痛快快的就签了自己的名字。

      签罢,杨喆客客气气的将合同还给王良,客客气气的寒暄告别,就立即离开了。

      这一切发生之快,让站在旁边的江远禾还没有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儿,杨喆就已经消失在门口了。

      王良拿着合同掂了掂,不屑的瞟了江远禾一眼道:“江特助,没有金刚钻就别揽瓷器儿,以色事人者衰,懂得吧?”

      江远禾勉强笑了下,面试那天他的“毛遂自荐”很快就在公司里被传成了“以色上位”,所以从他一来到公司以后,就明里暗里感觉到自己是全民情敌。毕竟俞自洐这个妥妥的钻石王老五,只要一日单身,就意味着全公司上下每个人都平等的拥有机会,现在却有一个“不择手段以色上位”的江特助,江远禾已经不止一次听到这样的嘲讽了。

      江远禾应道:“俞总把收购双吉的工作同时交给你和我,你不觉得这有问题吗?如果他那么信任你的话,又何必在你项目做到一半的时候,把我安插进来?”

      王良一愣,他本就对江远禾突然空降到自己的项目组里感到十分不爽,现在被他这么一激,更是生气:“江特助,如果俞总真想用你的话,这个项目就是从你手中过了。像你这种靠脸的人,今天有江特助,明天就会有海特助,俞总只是逗你玩玩罢了,你还是担心担心自己吧。”

      说罢,王良就拿着合同摔门而出。

      江远禾站在原地,捏紧了拳头,却又缓缓的放开了。

      这时候,他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是俞自洐。

      “江老师,今晚来我家下一局,如何?”

      虽然问的是如何,用的确实不容置疑的语气。

      江远禾的回答多少有点置气:“那是另外的价钱!”

      挂掉电话的江远禾心里莫名的生气,听着那边的笑声就能想象得到俞自洐勾起嘴角一副猎手的样子。江远禾意识到,他们彼此都隐约的不停试探对方。罢了,他有他的目的,只要能接近云豹,俞自洐并不是他的目标。只是他说晚上找他下棋,就要去陪他下棋,真像是以色侍人了。

      晚上,江远禾准时到了俞自洐家门口,所幸,这次里面的灯亮着,不是闭门羹了。

      江远禾站在门口,看着密码锁犹豫了片刻,按了门铃,很快,门开了。

      俞自洐穿了一套宽松的运动服,与他平日里的一身西装衣冠禽兽的打扮很不一样。江远禾想到这不禁笑了笑,为何心里不自觉认为俞自洐的西装打扮像是衣冠禽兽?

      “笑什么?见到我这么开心?” 俞自洐一双桃花眼毫不客气的盯着江远禾,话锋如刀锋。

      “俞总又笑什么?捉弄我这么开心?” 江远禾假装愠怒。

      “从何说起啊?” 俞自洐一脸惊讶解释道:“上次我可不是故意放鸽子。”

      “我说的不是下棋。”

      “哦?江老师,下班了,今天我们只谈下棋。”

      俞自洐稳稳道,他这个人就是这样,看似对什么都浑不在意的,说话也是东拉西扯的,可是说着说着,话就被他带着走了。

      棋盘被摆在落地窗前的阳台上,廊顶上束着松松的光。

      江远禾和俞自洐坐定,依旧是江远禾执白子,俞自洐执黑子。

      上一次败给俞自洐,江远禾事后重新推演了一遍棋谱,发现败给俞自洐的破绽原本很容易躲过,只是他对对手不够熟悉,在毫不了解的情况下,他潜意识里习惯按照规矩压着下,亦步亦趋,这样的下棋方式可以一局棋将对方的水平摸透,但是对方却不知道你是什么水平,这样再与对方下棋,后面就可以压着打了。只是人生啊,常常只有一局棋而已。

      江远禾已然了解了俞自洐的棋风,俞自洐下棋如其人,攻击力强,甚至带着一点儿不顾身后的破釜沉舟感。两人正襟危坐,默不作声的对杀,房间里安静的只有棋子落下的声音。

      “江老师赢了,果然厉害。”

      “承让。” 江远禾习惯性谦虚。

      “再来一局?” 俞自洐来了劲头。

      “嗯。”我可不是就来陪你下棋的么?

      仍旧是江远禾执白子,俞自洐黑子,这次江远禾先出手。江远禾向来不是一个善于攻击的人,一般不会主动先出,不过他大概了解了俞自洐的风格,也想换一下阵地试试对方的反应。

      “江老师似乎并不喜欢下围棋?” 俞自洐放了一个子,看似随意的问道。

      “为何这样说?” 江远禾却是一怔。
      他的确不喜欢下围棋,甚至于对围棋,他有一种近似变态的憎恨。在他潜意识里,是围棋夺走了父亲的爱,夺走了父亲的注意力,围棋就像是他与父亲之间的一场博弈,他曾以为自己可以用高超的围棋技艺引起父亲的重视,小时候当他显露出围棋天分的时候,父亲确实因而时常指导他,幼小的男孩贪恋这一份教师的关爱,于是更努力的下围棋,虽然父亲没有说过,可是父亲的不少朋友都说他是一个天生的围棋天才。

      那时候他以为父亲会因此感到喜悦,父亲,我爱你,所以爱你的围棋,那么你爱围棋,也可以爱一爱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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