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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黑棘 ...


  •   屋漏偏逢连夜雨,船迟又遇打头风,回太苍山的路还没走多远,沿途麻烦事一桩接着一桩。

      两人一时间寻不得对路,暂且停在原地想办法,张钧边思索边环顾昏暗树林,说道:“你听到的脚步声没错,附近的确有人,这应该是那人设置的障眼法。”

      “虽是明白,可是谁能来破这个鬼打墙!”黄羲的肚子又咕噜叫一声。论打架他在行,可论起破阵却是一窍不通,总不能放火乱烧,面对迷阵无计可施,又饿又气直发牢骚。

      张钧想了下道:“或许我能试试。”

      “你?你会破阵?”黄羲猫眼瞬间闪出看救星的亮光。

      “额……先前看过几本杂传,记得其中几个阵法。”张钧心想现在也不是道破玉虚宫往事的时机,眼神撇到左下方,随便说了个含糊不清的理由。心里估摸在林中呆了多长时间,推算出当前大致时辰,左手按八卦掐算出巽位,然后朝东南方向走十八步。在原地站定,拾起手边一根树枝飞快画阵。

      黄羲在旁看着张钧的一举一动,满怀期待同时古怪挑起眉,狐疑打量对方。

      起先自己一直认为路中遇到的他、只是个灵根不凡的平民百姓,对道法一知半解,但刚才一套行云流水的操作,直接推翻之前认知。会依照时辰掐算八卦方位,再按方位布阵,若非精通之人,普通百姓可做不到如此。

      他难道是个深藏不露的高人?

      片刻阵成,黄羲再看向选定位置,又是大圈套小圈、一堆看不懂的图形。然而明明第一次见这种阵法,却有种说不出来的熟悉,似乎冥冥中在哪里撇过一眼。

      “破!”张钧并指竖于身前,低声一喝,只见地上圆阵闪出晃眼蓝光,闪烁两下,而后原地破散。

      “解开了?”黄羲急忙想知道答案。

      张钧低叹,遗憾回答:“不,失败了。对方力量比我想象的要强。”

      “可恶!是哪个王八蛋在暗中搞鬼!有本事出来较量!”黄羲恨恨跺地,巴不得一脚把那个暗中黑手跺出来,正骂在兴头上,忽地耳朵一动,转为警惕语气打量四周,“不对劲!好像有埋伏!”

      话音未落,脚下土地兀地拱起一片小土堆,眨眼间无数黑色荆棘喷涌而出,快速塞满四面八方,缠上活物吸收生气。

      两人顿时被无数荆棘分开,边躲闪延伸向自己的黑荆枝,边试图寻找对方的位置,怎奈大片诡异荆棘堪比难以冲破的逆流,越是想靠近、却离得越远。黄羲深吸口气运足力量,招出大团火焰一股脑轰过去,黑色荆棘流当即被打出个大洞,开出条笔直通路。

      趁着新生荆条填充大洞的功夫,黄羲快速钻向对面同人汇合。眼见就要跨过出口,黑色荆条似乎感应到内中的人要脱离,增生速度突然快了一倍,蹭蹭蹭堵住大半出口,留下个两拳大小的洞。

      “该死!”黄羲唾了句,扬手又招出火焰要破开障碍。

      然先前一击消耗太多力量,现在又累又饿,灵力不足,掌中火焰势头微弱,别说烧除障碍,就是点燃根树枝都费劲。

      迟疑之际,已经有根黑色荆条缠上腿,一股无名冷气瞬间从下由上蔓延全身,好似有只无形大手抓住魂魄,逐渐抽离身体。

      危险当头来不及多思考,黄羲掌带火焰一把拍到小腿,烧退缠人荆条。正在此刻,荆棘外一道闪过蓝光,牢笼轰地破开大豁口,下一秒整个人被拉出荆棘地,落在一个温暖怀抱里。

      “有没有受伤!”张钧喘粗气焦急询问,全然没觉察脸颊和肩头已被荆条划出道道血痕。

      黄羲眨巴下猫眼没答话,脸上弯起两道月牙,露出个灿然笑靥,忽地环上脖颈倾身靠近,紧挨上脸侧。张钧只觉清香飘来,而后一个温热柔软的物体轻轻擦过颧骨,带着小心和欢欣,拭净流出的鲜血。

      !!!!

      那温软物落在皮肤上虽轻柔,却如电流窜过全身上下,张钧登时抖个激灵,似是中了定身咒呆在原地,睁大双眼看挨在身前的少年,不可置信方才一幕——他居然舔自己脸上的伤口!

      这简直是做梦也梦不出的场景!

      所幸脸侧伤口不深,鲜血很快拭干净,黄羲松开手离远,端量愣成雕像的人哈哈笑道:“你的脸好像猴子屁股!”

      张钧这才回神,慌张撤后半步拉开距离,双手尴尬悬在半空,不知道该捂脸还是放下,目光闪躲,支吾半天才组织出四个字:“……别胡闹了。”

      “我可是在给你治伤耶。”黄羲坏笑着又贴近半步,环顾周围蠢蠢欲动的黑色荆棘,说起正题,“看来咱俩今天凶多吉少咯。”

      一语点回当下处境,涨上大脑的杂乱情绪又如退潮般减灭,张钧恢复镇定,望着四周遍生荆棘道:“还有一个办法可以出去。”

      黄羲看救星的光闪得更亮:“什么办法?”

      张钧道:“这类障眼法好比在四周隔出道边界,将我们困在其中。但分隔边界并不是完美无缺,会存有破绽,只要破开这个薄弱处,便能消除阵法。”

      “那咱们还等什么,分头行动!”黄羲一听还有希望,全身又恢复些许力气,一览周遭,飞快奔向前方。张钧刚想叮嘱他当心林中危险,白色道袍已淹没于翻滚黑浪,只听风中传来一句:
      “我去对面找薄弱处,你去反方向!”

      原本林中草木繁茂,绿叶成荫,现今被一片诡异荆棘取代,荆条在顶空织出张密密麻麻的大网,让本就昏暗的树林光线更加暗。张钧没有黄羲的天赋视力,只能集中五感,凭感觉躲开丛生荆棘。翻过条从枯树斜垂下、正向前爬动的荆枝,胸前的圆形玉响起叮铃一声,泛起微弱光芒。

      到了能够与他通话的时辰!

      张钧的手指贴上圆形玉,正要注入灵力,遽然听得身后冒出噼里啪啦的树枝声,不待回头,就发觉几道黑影盖在头顶,不给喘息时间打下。

      未等大脑做出指令,身体已经顺势一个翻滚闪开,撤到五步远开外,张钧惊魂未定看去,发现身后荆棘像疯了一样快速生长,张牙舞爪扑过来,犹如无数条吃人黑蛇。

      看来是圆形玉引起这些荆棘的异变,现在不能打开对话通道,否则会被吞没。

      张钧握住闪微光的圆玉,重新塞回衣襟,深吸口气,额角流下冷汗。苏醒后的灵力没有之前强,方才救黄羲已经耗空大半,现在整个人快到强弩之末,若想甩掉或是杀出这片荆棘圈,当真是凶多吉少。

      疯长荆棘堵满眼前路,像是决堤的洪水一股脑迎头冲来,张钧运起灵力,掌中爆出蓝光,一招轰散逼到近前的荆条。趁植物再生的几个数,朝没有阻拦的方向拼力狂奔,企图甩开它们。然而荆棘似乎认准圆形玉的气息,在后同疯狗般穷追不舍,轰隆隆的追赶声响彻深林。

      接连大半时辰都在奔走,张钧的体力和灵力几近透支,速度愈渐缓慢,喘着气听死亡轰鸣逼近耳际。危难时分,眼前倏地飞过一条白线,在前面兜个弯又回来,悬停在不远处。

      乃是一只圆滚滚的白鸟,扇动翅膀的模样有几分可爱。然令人惊奇,在这等光线昏暗之地,白鸟竟然身散微光,有如黑夜中的明亮孤星。

      滚圆白鸟绕顶盘旋一周,飞向斜前方幽暗深处,离开二尺远,悬停在原地静等。张钧警惕打量飞来的白鸟,又暗瞟四周,立于原地踟蹰不前。

      这等死寂树林出现一只白鸟,定是有人为之。但对方是谁?放出它又意欲何为?暂且揣测不出一二。

      又过片刻,荆棘的追击声愈渐响亮,安全地带正被一点点吞没,白鸟始终悬停前方,似乎铁心要人跟着走。

      眼下也没有更多选择,张钧思索个来回决定赌一把,看可疑白鸟背后究竟藏何意图。打定主意,迈步跟上去,白鸟这才继续领路,振翅从容穿梭林间。

      令颇为意外的是,一路前行没有黑色荆棘追击,也没有可疑人暗算,平坦无阻,简直感到诡异。

      走了不知多久,滚圆白鸟终于停下来,绕附近盘旋一周,而后飞向幽暗深处,消失无踪。张钧再次打量新环境,发现被带路到一片奇形怪状的树林里,每棵树盘根虬结,不生一片树叶,枝杈肆意乱长,打眼看过去,活像一只只张牙舞爪的黑鬼。

      此处显然不是外界,为何要带他前来?

      张钧狐疑走近怪树林,眯起眼借着四周昏暗光线,努力审视这方异景,想从中看出些许名堂。待路过一棵老树,幽暗正前方忽地冒出一点亮,继而一团火焰直袭面门,迅疾闪身避开,同时朝幽暗深处喊了声:“黄羲!”

      不过几个数,深处跑出个白衣道袍少年,看清眼前人奇道:“原来是你,我还以为是那个暗中搞鬼的家伙。”收起掌中火焰又问:“你怎么会在这儿?”

      张钧如实道:“一只白鸟引路至此。”

      黄羲听后眨了眨猫眼,惊讶:“好巧,我也是跟着一只白鸟来到这儿。那只白鸟是不是圆滚滚的,还发着光?”

      “不错。”张钧双目闪过一丝警惕,但更多的是疑惑,听对方的描述,似乎是同一只白鸟先后引他们二人到此处。

      为何引他们来这里?脑中的问题越来越多,始终没有答案。

      黄羲倒是没对白鸟产生多大兴趣,反是好奇打量整片怪异树林,在这等昏暗地方看东西,他要看的更清晰,观察片刻,扯下身旁人的衣袖,说道:“我发现这片林子里有个地方不一样。”

      “何处?”张钧好奇问。

      黄羲手指向树林:“你看那棵树,它的树干是朝右边歪,树枝也是右长的比左密,可是其他的树刚好相反,树干朝左边歪,树枝左比右密。”

      张钧循手指方向看去,目之所及全是乌涂一片,尴尬道:“你说的我看不清。”

      “嘿,那你伸出手。”黄羲露出个得意眼神,一把握紧犹豫伸出的手掌,扫开乱枝领人进入怪异树林,走到大约中央一棵老树旁,拍了拍黝黑树干,回头道,“就是这棵树不一样。”

      张钧也把脸凑近,仔细观察这棵生长有异的老树,抚上粗糙刺拉的树干,一点点摸索上面有什么可疑地方。正轻抚过表面,掌心兀自闪出一缕灵光,古怪老树随即开始摆动枝条,化作数道快鞭抽打四面。

      “小心!”黄羲迅速撤到几步开外,站在枝条抽不到的地方,同时也将张钧一起拽过来。

      老树黝黑树干空打一会儿,又兀自不断摇晃,继而破散成无数墨点,浮于半空,紧接交错飞舞,拖出一条条墨线,逐渐构成一个符文繁杂的阵,发出惨淡红光。

      张钧端察后确定:“这就是那薄弱处。”

      “如此说咱们能出去啦,多亏那只胖白鸟。”黄羲迫不及待招出团火焰,甩手扔向浮空红阵,要一把火烧出条生路。

      哪料脚下地面突然垄起,几条黑色荆棘破土而出,扭动拦在阵前。火焰撞断层层荆棘,每破一层力量削弱一分,只差咫尺就要打在阵中央,可惜还是先没了力量,徒留一缕烟。

      “该死!”

      黄羲气骂句,扬手又起一团火焰,未等发出,无数黑色荆棘如同汹涌海浪,从四面八方冲来,压扁过路中一切事物,围困住两个活人。张钧额角不禁流下滴汗,看诡异荆棘的势头,想接近阵法大为困难,要是能一步飞过去、或是画阵移动到附近,还有脱困希望。如是想着拾起根树枝开始画移动阵法,刚画了半个圈,腕上搭只白净的手,紧接凑过来一张目带笑意的脸。

      “怎么了?”张钧看着款款微笑的少年,有种不自在的预感。

      黄羲的猫眼完成两道弯月,笑道:“我来扫退这些荆棘,你过去打破那个阵。”

      张钧迟钝点了下头,迷茫道:“可以,不过接近那里很是困难。”

      黄羲露出个更灿烂的笑容:“这个交给我。但是有一条,你过去以后不准回头看。”一把攥住张钧的前襟和腰带,运力深吸口气,竟然将人平举过头顶,转身冲向红阵的方向,朝前大跨一步,倏地直接扔出去。

      张钧惊愕表情还未退,就觉一阵风刮过,然后摔在数步开外的地方,头顶上空正是那方阴红阵法。

      不远处传来滚滚热浪和火光,随之一声大喊:“别磨蹭,快点破阵!”

      原来他还有怪力!张钧再次刷新对黄羲的认知,顾不得惊叹许多,凝聚全部灵力于掌心,飞起一掌拍向阵法中央,只见一团蓝光骤然爆裂,放出片惨白刺眼的强光,尽数吞没所有,化为寂静之地。

      少时再次睁眼,黑色荆棘和浮空红阵通通不见,枝叶间撒下零碎光斑,头上传来鸟啼,又重回原来的祥和深林。

      “出来咯!”黄羲两三步扑到张钧背上,顺势揽住在耳边撒娇,“我的力气刚才全用光了,你背我走回去。”

      张钧轻嗯声,背手托住他,朝深林外走去。破阵时虽依言没回头看,但凭背后传来灼热的浪潮,猜定是耗尽全部灵力才逼退荆棘,不由轻声道:“若没有你,我今日恐怕要葬身于此,谢谢。”

      “我都说了,我是你命里的贵人。”黄羲听那话嘿嘿一笑,头抵在结实肩膀上,侧眼打量问,“你在想什么?”

      张钧道:“我在想或许你没有看错,那林中确实有可疑阵法,否则我们也不会遇到想要致人死地的迷阵,应是有人不想暴露那里的秘密。”

      然那个阵法究竟有何用?阻拦他们的人是谁?而阵内暗中引路到破阵之处的,又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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