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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 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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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为了让这赌局能成,村里有个办法,凡是租房子给摆摊人的房东,得压自己的租客。
“这租金就那么点儿,一赔了就相当于白送房子给人住。”
“哼,那群人见你是个柔柔弱弱的,时不时就来触我霉头,扬言不出半个月,你姐妹两人定是要哭着鼻子离开!”
“我那几日可糟心透了!”
“哈哈哈!可不想,你居然撑到了现在,这可是狠狠打了他们的脸!”
孙大婶想起前几日,这姐妹两人垂头丧气下山时,赌友们对她的冷嘲热讽,而最后反倒是她赢了赌注,想想就得意。
“你让婶子挣了钱,出了气,这一贯也不够,这样,这三个月里,房租我只收你一贯······”
送完孙大婶,周盼走回屋内,盯着桌上富裕出来的一吊钱,心里蠢蠢欲动。
这一贯钱虽看着不多,但能顶大用,周盼今后可以放开手脚,不再拘泥最便宜食料,菜式一多,到时候食客怕是会成倍增长!想起以后,周盼做的梦也甚是香甜。
——
日升月落,不知不觉,破诅之后已过三日,姐妹两人照常出现在石坊外。
出乎周盼预料,这破诅后的好事远不止减免房租一件。纵使临上山前,她们已对今日的生意有过预料,但昼食一到,书生们一拥而出的架势还是惊了两人一跳。
周盼是第一个破了诅的食摊,这消息在书生中传的沸沸扬扬,能撑过一个月,自然有不少人好奇这食摊上的东西究竟是什么味道。
这三日中,书生们明显一日多过一日,以往钱匣子里的铜板只能勉勉强强铺个底,现在渐渐有半满的趋势!
而今日周盼为防止食料不够的情况发生,特意多备了好些料,所以今日的赚头定不会少!
周盼的眼神瞬间亮起。
而偏偏有人见不惯这食摊盛况。
“这就是你给我说的呆不下去!”
“还想骗我到几时!”
冠山书院,松柏林处。
一年近半百的黑须长者看着石坊外的书生们阴沉着脸,说出的话虽不重,可极有威严。
管事热得满头大汗:“山长,您听我解释······”
他心里又悔又急。当日,吴大虽在情况有变的第一时间赶来,但,还是太迟了,他已经向山长夸下海口:这小小食摊现已不成气候,不出三日,肯定连人带车一齐撂挑子滚蛋!
可谁想居然成了现在的状况!
但,保证已经做出,他本想先蒙混过关,日后再想办法解决,可没想到这三日里,那食摊盛况空前,围聚的书生是一日多过一日,不等他想好办法,先被山长发现了······
山长只沉着脸看过去,管事便把想好的托辞统统咽到肚子里。
“半个月,最后限你半个月,再处理不好,这管事一职你也别想做了!”
山长下了最后通牒,甩手离去。
——
石坊外,并没有人知道那松柏林处的谈话。周盼忙盯着手里的饭团,而已经领到饭团的书生们正围聚在一起咬着手里的饭团,好不惬意。
“这几日,我只抄了三遍院规!”
“哼!你这算什么?我可是一遍也没抄!!”
此言一出,众人惊叹连连。
“你小子真的假的!”
“看不出来啊!”
要知道,说这话的可是下舍生里抄写院规的大户,这每日抄院规的纸摞起来能有三个人高。
“没了你那抄院规的废纸,乔夫子这几日可是别别扭扭,不习惯地很呐!”
“哈哈哈哈!”
······
此言一出,大家心领神会。
这冠山书院的夫子们罚人抄了院规,最爱拿那些院规废纸团成团丢到不认真的学子的脸上,
没了这院规大户,夫子这几日,还得省着点纸,计划计划再丢。
三日以来,大家都能感觉得到身体发生的变化,说出来一对,统统都有一个感受。
不知为何,原本上起来十分疲累的午后讲学,这几天极少困乏,不光能听得进夫子的课,还能跟上夫子讲学的步伐。有时课业繁重,平日里能完成个七七八八已是烧高香,这几日却能全部搞定!
众人心里高兴,他们悄悄把这种情况统称为「悟了」。
而这变化突如其来的源头,他们苦思冥想许久,经严谨又周密的再三讨论之后,他们终于得出一个结论,就是变化出现那天,他们一起拜了文庙里的孔子像,不然的话如何解释。
“对了,明日咱们再早点起来拜画像吧!”
“好!心诚则灵,早点起来显得诚心!”
“行!一言为定!”
······
号召一出,余下的人纷纷响应。
——
心诚则灵?
郭文斌盯着自己手里咬了一半的饭团,眼珠子一转,马上又跑到周盼的食摊上。
“再来一个饭团!”
“你还没吃够啊!吃太撑小心孔老不庇佑你!”同伴出言阻止,毕竟孔夫子可是讲究「食无求饱,居无求安」的。
“不是,这你就别管了!”
郭文斌闪烁其词。
瞧见这怪异的举动,其余人只是不在意的指着郭文斌笑笑,而郑源略加思索后,也跟着跑到周盼的食摊上:“周娘子,给我也来一份!”
郑源便是那抄院规大户。
刚刚只郭文斌一个人行动,众人不解,但又来一个,实在在蹊跷。几个人两两四目一对,瞬间都知道了这两人打的什么算盘。
“好啊,你们敢吃独食!”
说着,他们都一窝蜂挤到周盼处:
“我也来一个!”
“我也是!”
······
“铛铛铛~”
最后一个饭团包完,刚交到面前书生的手上,耳边的钟声甚为悠长。周盼眼里满是好奇,这是她第一次呆到这个时间,并不明白这钟声所代表的含义。
而本还嘻嘻哈哈的学子却统统都变了脸色:
“糟了,糟了!”
“午后讲学要迟了!”语罢,众人撒开腿就往书院跑。
午后讲学?
周盼盯着那群慌里慌张的背影,心里默念一遍,而后她眼里的困惑转瞬即逝。原是这样,她之前会错了意!
食客不增反减着实让她苦恼过一场,但换了这梅子饭团后,食客便又与日剧增,她本以为是教周汤说中了,自己原本饭团虽属新奇之物,但书生们吃多了之后便也觉得不再新奇,却不想,居然是这个原因。
下午上课有多难熬她也是体会过的,这冠山学子们怕是比她当初更为煎熬——这书院的时间安排并不像现代一样,吃完中午饭后会安排午休时间。他们的时间安排,是昼食之后,接着上课。
往日还好,到了炎炎夏日,吃饱喝足之后必得困乏。再加上夫子讲学,只会让人更加昏沉。为避免打瞌睡,书院里怕是有不少狠人选择不吃昼食,硬生生地扛过去。
回去的路上,一直以来的困惑被厘清,周盼只觉得心中畅快。
她依稀还记得,上学的时候,每逢盛夏,下午上第一堂课的心情与坐过山车一般。
教室里又闷又热,老旧风扇转的再快,也实在起不了大作用。而老师课讲得再激情,在她眼里也犹如和尚念经。最可怕的是,在迷迷糊糊,半梦半醒之间,突然会被老师点名,而自己又只能提着心干站着,不知道要回答些什么。
一般这种时候,她就会被老师赶到教室最后面去。仔细想想,她当时差不多是和周汤现在一样的年纪。但她个头又小,从第一排走到最后一排,得接受全班同学的注视。
她当时最多只觉得尴尬,也没其他的感觉。不像这群冠山学子一样,知道自己会困,便不吃饭强撑。
鬼使神差间,周盼冲着周汤问出一句话。
“汤儿,你想上学吗?”
周汤走在木车前面,一脸奇怪地问:“上学是什么?”
“就是去书院,读书识字做学问!”
周盼话还没说完,周汤猛然停在原地。
这是在下坡路上,虽然坡度较缓,但周盼和木车还是顺着惯性,猛然向前一晃。
腹部猛然撞上车把,周盼吃痛,还没来得及出声,周汤反而冲着她嚷道:
“我就知道,你也嫌我不是个小子(男孩)!”
说完,周汤便气冲冲地拽着木车疾步向前,丝毫不理会后面的周盼能不能跟得上。
一路无话,两人沉默着走回家。
周盼多次想开口打破这场沉默,却找不到合适的话。没有记忆地扮演别人,就是不知道何时会突然踩雷。
刚刚问出口的话,她自己觉得再正常不过,在她的观念里,读书并不是依照性别而划分出的专属特权。就算她知道女子读书在这个时代是类似「盘古开天地」的大事,她也坚信,这并不是一条无法逾越的观念鸿沟。
因为有人做到了。
但周汤会觉得这句话刺耳,她又能理解。无非是因为一些只有男子才能读书的陈腔滥调。
周盼虽不知道周汤过往如何,但她猜测,「你要是个小子就好了」这句话,周汤怕是听了无数回了吧。
或许不按照预期出现的孩子,天生就带着罪。
抬车进门时,需要两人相对而站。在这怪异的气氛里,两人视线交汇,但谁都没有打破僵局。
周汤自顾自地把木车停好放在院子里,又装作很忙的样子上下摆弄,而周盼心里也很纠结。
周汤身上很矛盾,跟她以往看过的某一个名为胜男的女孩子一样。
胜男极力地否定着别人对她是个女孩的叹惜,但同时,胜男又对粉色,小裙子,蕾丝花边元素表达出十分的抗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