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60、第 60 章 ...
-
“公子，今日不出去走走吗？”
上舍院落，夜已深，王怀斩罕见地坐于桌旁。往常时候，不管夜里天气好坏，他都是要独自在书院里走到尽兴才甘心回房的。
而王怀斩置若罔闻，只对着桌上的烛火愣自出神。
“唉···”王敛叹了一口气，看出他无心学习。一整天了，也不知他家公子又在困恼些什么······
王怀斩这种状态，自小相伴的王敛并不是没见过，只不过次数不多，以往几年才会犯一次，最近这三年里，也就出现两回吧，这是第三回。
虽他家公子平日一向不拿正眼看人，可王敛知道，他家公子还是个直肠子，想不通的事就是想不通，也根本分不出心去做其他事。
这种情况，别人也根本帮不上忙。就只能等了······
随后，王敛便收拾起桌上散落的物件，洇上墨的废纸，随意摊开的书籍，胡乱放置的毛笔······
突然，王敛惊呼道：
“公子，这鸡蛋壳怎么能往砚台里放！”
“万一刮坏了可如何是好！”
一涉及蛋壳，心不在焉的王怀斩不能装作没听到，强硬道：“你公子我就乐意这样！”
“可是，你不是有忌口吗！什么时候吃的！”王敛紧接着追问，随后又拿起桌上的砚台：“还有，这方澄泥砚可是花了大价钱才抢······”
“啰嗦！”王怀斩心虚地瞥过眼，明显不想多说。
王敛张了张口，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最后沉默着关上木门。
当屋内只剩自己一人，这时，王怀斩脸上才有了些许懊恼神色。
神游了一天，他什么都听不进去，他自然知道自己状态不对，可现在，王怀斩也搞不清自己的心。他可是堂堂王家人，怎么能被这几片破蛋壳给搞乱！
况且，那个人还是周盼！
这样，那他不就输了吗！
这是错觉，都是错觉！王怀斩双手按上太阳穴，闭上眼妄图洗脑自己。
什么恭喜，什么贺礼，那都是她为避免偷鸡蛋被抓住现行才硬塞到他手里的！
她可是个贼啊，一个满身污点，品德低下，居然敢从饭堂里偷鸡蛋的贼啊！
“对呀！她是贼啊！”王怀斩喃喃自语，眼里瞬间有了光。懊恼的情绪一有了出口，整个人瞬间神清气爽。
而与此同时，寂静夜色下，同样倍觉清爽的还有山长院里的管事。
“山长，我已经识破了周盼的奸计，只要咱们瓮中捉鳖，必能打她一个措手不及！”
管事还没踏进门，自信开口。
而山长脸上的表情，明显是对管事脸上的自信表现出的十分不自信。
他刚刚随手翻了翻送过来的记录，愈觉得头晕脑胀。
「九月三日夜，周盼出去私会，欲行不轨。
九月四日卯时，周盼与人眉来眼去，想找茬。
九月四日午正，周盼欲使离间计，被我看穿！
······」
这些确实比上一回记得简洁，可这下笔之人不必那么有存在感。
而管事像是看不懂山长的眼神，仍然自顾自的滔滔不绝。
“她昨夜见的，我已经知道是谁了！”
管事慷慨激昂，可回答他的却是迷一样的寂静。
一向精明的他不知为何，愣是读不懂此时的尴尬空气，见山长反应平平，他又用更高的声音凑在山长耳边喊道：
“山长，我说我已经识破周盼的奸计，我知道她昨夜见的是谁了！”
山长艰难地从本子上移开目光，在嘴缝里挤出几个字：“哦···是吗！”
赶走周盼是这些人的共识，可究竟要拿什么由头来拿捏她，自是得细细考量一番。
没有必要把握，万不能出手。否则只会打草惊蛇，平白错失良机。
管事立刻被鼓舞，声音愈加兴奋：
“是王怀斩！！”
不等山长问明原因，管事先将自己的推测一股脑地说出来：
今日正午，在上舍生里，虽他第一时间就排除了王怀斩的嫌疑，可现在细细一想，这里面有大问题！
其一，在饭堂时，王怀斩只远远看到周盼就瞥过眼，他本以为这是王怀斩的不屑，但现在想来，他是不敢看周盼，怕再次引火上身！
其二，只王怀斩有夜游的习惯，夜间巡查的人已经遇到过他好几次了！昨夜两人没理由不会撞到！
“还有，这其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
管事唾沫横飞：“这王怀斩家世不输元隰，周盼定然是觉得自己等不到元隰，才要转换目标！”
“······就凭这些？”
管事的兴奋之情立即变得错愕：“这···还不够吗？”
山长用鼻腔冷哼一声：
“我且问你，他们为何要见面，就算周盼相邀，那王怀斩身世背景都好，为何要去深更半夜去幽会一个屠户女？”
“况且，哼，”山长语气逐渐轻蔑，“还去见个对元隰死缠烂打的无耻之人？”
“这······”管事语塞，确实有地方说不通。
但他仍然不死心：
“许是王书生被抓住了什么把柄，周盼知道王书生家世后，色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不惜半夜相约，想生米做成熟饭······”
山长一眯眼，管事声音越缩越小。
直直看了管事好久后，山长才出声道：“呵，不放你去写话本子还真是屈才了！”
“嘿嘿···”听见话语里并无多少责备之意，管事趁势再接再厉：
“山长信我，他们两个肯定有问题！”
“到时候她纠缠的可就不是元书生一个人了！”
“再这样放任下去······”
管事苦口婆心，甚至把未来周盼如何搅乱书院情况在山长眼前预演了一遍。
而山长起先并不在意，听到最后，眉头却皱了起来：“你说的对呀！”
管事大喜：“所以，我们现在要行动······”
“让她缠着别人，总比缠着元隰好呀！”管事没说完的话被山长直接打断。
“啊···所以这是要？”管事一头雾水。
而山长此刻还沉浸在自己的新发现里，转头看向管事后，他夸了一句：“你有惊世之才啊！”
······
两人又絮叨许久，月亮越升越高，好不容易走出山长院门，拥有惊世大才的管事脸上却并不见多少开心。
虽然山长甚少夸人，但这种夸奖反倒让管事觉得自己的惊世大才无处施展。
他原本的计划是瓮中捉鳖，可是要抓现行，讲求当场拿下！
现在反倒要给人撮合牵红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算什么！
虽然心内不爽，但作为第一心腹，山长的计划他还得照做。管事捏了捏自己的八字小胡，略微思索，随后冲周围人吩咐道：
“去，把大丫、二丫，还有三胖都给我叫来！”
接到命令，打算离开的人却脚下一滞：“三胖···也来？”
管事扬起下巴，把「那是当然」的眼神发射出去，那人立刻看懂离开。
盯着人离去的背影，管事心里好不得意。
哼哼，周盼即将迎来冠山书院里，有史以来最严密的布控！
吩咐完，既然提到周盼，管事想了想，又冲另一边问到：“周盼动向如何？”
这次回话的人并不爽利，支支吾吾的，半天说不出个所以然。
管事的耐心已然见底：“你有话就说！她还能翻了天不成！”
“嗯···”回话的人鼓起勇气，“人倒照常出来了···”
管事的目光凌厉一扫，说不定还真能叫他抓个现行！
“但是，人没走远！”
没走远？管事略微思索，随后自信一笑，这可是千金难买，瓮中捉鳖的好机会呀！
“快，人在哪，带我去找！”
──
七扭八拐，回了自家院落，管事终于明白，这所谓没走远到底是多远。
这就在眼前啊！
看清屋内的人，他立刻抬起双臂，用力把门一拍：
“说！你待在我房内打的是什么鬼主意！”管事一脸防备，这着实叫他抓住了现行。
而被问话的人却只是眨了眨眼，抬手把手里的东西加进去。
管事警觉出有问题，可他又找不出问题何在。见周盼又拿铁勺敲了敲火炉上的小锅。
他再闻一闻屋里的气味，立刻瞪圆了眼：“好啊，你想陷害我！”
这周盼简直无法无天！居然敢公然在他房里弄吃蹭喝！
但现在，要不要把她揪到山长面前他却得好好掂量再三。
对于周盼的严密布控，只是形式上的严密，实际执行时反倒会松懈许多。
除非她搞出大事情，管事与山长都会对她所做的事情，默契地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这是离开时，山长对他的特意吩咐。
而有如此安排，也是因为山长已经摸透了周盼。
松懈的布控，是等不来周盼再次约见王怀斩的。只要布控过严，就算周盼对王怀斩没有那些绮丽的心思，最后也会因忍不住在太岁头上动土的逆反心理而跃跃欲试。
而就算那个人不是王怀斩，也会是别人。
这，也能算是一种瓮中捉鳖吧······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