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诡异轮回》南雨北风

115、土地神

　　一百斤的枷锁像豆腐一戳就碎，脚上百斤重的镣铐在亓家军身上，连根细线都不如，一挣就断。
　　他们轻松将枷锁取下，将镣铐拔断，差官的心，也因恐惧和震撼而剧烈跳动。
　　亓亥眸色清亮，此刻的她，闪着让人无法忽视她的光芒。
　　她说：“亓家军的兄弟们，从今天开始，我带你们再走一遍当年的路。”
　　绝对的实力，才能带来绝对的自信，他们定会一路，攻上王都。
　　猫在后头偷看的屠青五人正心潮澎湃，突然，牛大道了声：“不好！”
　　两个字差点没让他们心从胸口跳出来，挂上惊骇的表情。
　　牛大急急道：“你们快随我来！卖刀就在此刻，晚一步都要迟！”
　　原来是卖刀。
　　四人被吓白的脸逐渐恢复红润，紧随牛大一路小跑，给亓家军送刀。
　　这一天，十二县的百姓见证了两军交战的场面。
　　或者说，见证了一场单纯的屠杀与碾压。
　　押送的差官有刀有枪有盾有弓箭，却完全打不过挥舞木枷与铁索的亓家军。
　　他们离开时，十二县的百姓还给鼓了掌。
　　“看看，这才是打仗的兵，之前来的都是些啥啊。”
　　“当时那木枷铁索舞的叫一个虎虎生风，看的我都想拿捆麻绳跟着上。”
　　维持秩序的捕快们在看见两军交战的瞬间，立刻避退三舍，和围观百姓站到一起，对作战双方指指点点。有几个还带了瓜子花生。
　　十二县县令全程没有出现，一派岁月静好，管他天下如何动荡，他自窝在十二县任尔东西南北风。
　　亓亥离开前，只派了一人打探县令的态度。
　　县衙守卫重重，但看捕快们嗑瓜子围观亓家军作战的状态……
　　所以就算县令誓死效忠，大抵也是也不会有危险的。
　　她得到的回复如下：
　　“哎哟，你们打仗就打仗呗，十二县又不能给你们什么油水，一没钱二没粮三没兵。县里百姓啥模样你们也见过了，除了嗑瓜子喝茶一无是处的，根本不顶事。”
　　“爱咋咋地，天高皇帝远，王都就算换了个皇帝，对我这儿也没影响啊。”
　　“偏远小县，屁大点地方，操那么多心作甚？”
　　“库房打开，喜欢什么拿什么，反正也没值钱东西。”
　　“老子都被打发到十二县了，还梦回王都呢？这地头养老不错，我打算在此颐养天年，亓将军就此别过，我祝她马到功成。”
　　亓亥打回王都，夺得帝位，用了不到三个月的时间。
　　天下动荡，对十二县毫无影响，唯一一点交集便是，县令大人的聘书换了一张。
　　毕竟朝廷变了，女帝登基，得和他说一声，现在在谁手下干活。
　　县令大人还是县令大人，没调到别处，也没被赶走。
　　聘书送达的那天，一干衙役亲眼见县令图狄大人心满意足的点点头，打发他们早早下值回家，对亓亥女帝保留他县令的位置十分满意。
　　衙役三三两两离开，县衙里终于只剩图狄和他的仆人，一个年老但身体健壮的瘸子。
　　“人都走了？”
　　瘸子一瘸一拐的走过去关门，“都走了，大人。”
　　随着大门关上，瘸子背后出现了九条尾巴。
　　图狄伸个懒腰，“行吧，今儿个是他们来汇报情况的日子，早些吃饭。他们早点说完，我也能早点睡觉。”
　　是夜，当月亮悬在正中时，县衙的墙上浮现出一个又一个稀奇古怪的人。
　　有的浑身翠绿，有的身上长毛，有的没腿靠尾巴拖曳行走。但无一例外，都身披一件灰白色道袍。
　　进入县衙后，落地成实体，朝图狄等待他们的小厅走去。
　　图狄打个大大的哈欠，一脸困意。
　　又是一个不眠之夜啊。
　　先到的人给图狄打招呼，“大土地神，您安。”
　　图狄心想，他很难安，头顶十二尊难伺候的大神，搁谁谁能好过？
　　想到这儿，不由回忆起那些年他们吵架却要他来公正裁决的日子。
　　明明他做到了不偏不倚，可对十二神来说，不偏心，就是不公正！总有一头要得罪，吃苦受罪挨骂，第二天立刻会被穿小鞋。这些大神们啊，有气当场要出掉，留他在中间当出气筒。
　　人到齐，乌泱泱坐着一大群。
　　最靠近图狄坐的，是一红光满面，满脸福气相的白发老头。
　　图狄侧目，暗自咬牙。
　　最嫉妒的就是他！
　　职位只比他这个天下总领土地低一级，还住在王都，天下最好的一块地。更关键的是，远离十二天神。瞅瞅这脸，长的和人一模一样，除了他图狄，就属死老头最像人，毫无破绽！
　　白发老头最先开始说话，一副老寿星模样，看着格外讨喜。但落在一群“非人”眼底，就只剩羡慕嫉妒了。
　　长的真像人啊。
　　“王都并无大异动，帝王虽改，可亓亥手腕强硬，伤亡甚少，死人不多，土地庙可维持正常运转，无事发生。”
　　他说完，不再发言。
　　按顺序接下去，小厅里出现一声声：
　　“无事发生。”
　　“无事发生。”
　　“无事发生。”
　　“……”
　　无事发生，即无事汇报，只需来图狄处简单告知。
　　也不全是无事发生，天下土地每三个月需向图狄汇报一次，十二生辰府不小，各族混居，总会有点异动。
　　“南部瘴气加深，近来有百姓中毒昏迷，是否要出手清理？”问话的“人”通体翠绿，遍布木质纹理，头戴树叶编织的草帽。
　　图狄：“清。瘴气范围不能扩大。”
　　又有拖着一条黑色蛇尾的男子问：“鬼域似乎出现一部邪门功法，专抓人族修炼，入魔的厉鬼变多，不知是否告知十二天神大人，出手解决？”
　　闻言，图狄稍微坐正一点，认真问道：“厉鬼法力几何？你可能降服？”
　　蛇尾男子一愣，好似没考虑过这个问题，“这……还未出手，暂不知晓。”
　　图狄：“你自去打探一二，若成气候，即刻上报，我将告知天神大人。”
　　又来一绝色女子开口，女子腰部以下，是不停扭动的章鱼触手，“北海妖族最近逐渐抱团，形成一妖族部落，看似要选出一位妖王。只怕一位妖王出现，会有第二位妖王，届时，各个海域大妖各自为王，万一打起来……”
　　图狄抬手打断，“大妖怪打起来实属正常，他们只管打去。只要海域各妖没全部死光，或打的人族毫无还手之力，上岸疯狂吃人，都不算大事。打个架而已，小事不议。”
　　……
　　送走各方土地神后，图狄敲落灯花，笑眯眯地等待第二波客人出现。
　　“天下初定，陛下不留在王都稳定大局，反而跑到我这山野小县，是为何啊？”
　　话音刚落，背后的架子缓缓出现两个人影。
　　“你何时发现我们的？”亓亥神色复杂，亓臻则是警惕到了极点。
　　图狄哈哈一笑，“陛下，您当我这儿是什么地方？从您一进来，我就发现了。不然，你不过区区一个凡人，怎能躲得过全天下土地神的视线？”
　　“是我在遮掩啊。”
　　他脸上的笑逐渐收起，露出高深莫测，没来由让人心生畏惧，“现在可以说说了吧，陛下深夜造访我一小小县令，所为何事？”
　　“你不是十二县令，你到底是谁？”亓亥亲自查过十二县令图狄的资料，根本不是面前人。
　　朝堂百官仿佛失去记忆，认定此人。
　　不，不是失去记忆，是被篡改了记忆。
　　从史料中看，图狄至少当了九百年十二县县令！
　　一滴冷汗从亓亥额间流下。
　　九百年，王朝迭代，仍不能换掉他县令之位，到底是什么存在？
　　但她得到了一个极其肯定的答复，“我就是十二县县令！”
　　图狄像在深思，“大概，得有个一千年了吧？”
　　原来不止九百年，是一千年！
　　图狄喃喃道，“从十二位大老爷搬到这里来，十二县就跟过来了……”
　　“哈哈，我一直是十二县的县令啊，只是从前十二县不在这里。十二县可以在海上，可以在深山密林中，可以在妖国，可以在鬼域，只不过这一千年，刚刚好在你们人族聚居的地方。”
　　亓亥的脑袋嗡嗡作响，这一刻，毛骨悚然有了具象化的体现。
　　她听到图狄继续说，“来到人族，我遵守你们人族的规矩，你们不是给我下发了正式的文书？我不是领了每一任陛下的旨意，做的十二县县令？”
　　“哈哈，你问我是谁，我是本地的土地神，我是十二县的土地神啊。”
　　十二生辰府的土地神，会移动的十二生辰居住之地的十二县的——土地神！
　　好似认清了自己的身份，图狄冲亓亥点点头。
　　见一旁被限制住行动的亓臻，好言劝道，“年轻人，脾气别这么大，像我，就是因为脾气好，才能当十二县的土地。”
　　他笑眯眯解开了亓臻的限制，好整以暇的坐了回去。
　　姿态悠然，全不将亓亥与亓臻放在眼中。
　　亓臻冷笑，“十二县外大军压城，任你有再多古怪，也难挡亓家军……”
　　电光火石之间，图狄突然听懂他话里的意思。
　　他神色古怪的打断了亓臻的话，匪夷所思问道，“你莫不是想管十二县？”
　　亓臻冷脸呵斥，“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连四域都向中原臣服，你……”
　　图狄又摇头打断了他的话，没让他说完。
　　他看傻子似的看亓臻，“十二县又不是什么好地方，你争个什么劲？”
　　“我劝你啊，还是算了。这地界，连我这个土地神都不敢管，只能和人拉扯拉扯家长里短的小事，你不过一人间帝王，管得了吗？”这话，是对亓亥说的。
　　“十二生辰府，唉，十二尊大神都住在十二县，头顶十二位顶头上司，你瞧瞧，我的头发越来越少，都是给愁的。你们想管这里，也得问问十二天神答应不答应啊。”
　　“不过，他们肯定不会答应的。”图狄笑嘻嘻说着，却让亓亥亓臻脚底，莫名升起一股寒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