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时女子小队在游戏逃窜》九块

9、好报2

　　总之，马车上的气氛总算再度热络起来，赵居紫甚至把她的黄牛生意开到了副本里，用两套古风时装，同四人组交换来四个可随身携带的水杯，和一辆四人座小汽车。

　　姜斯易和路由仪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不过姜斯易是震惊赵居紫居然会在背包里塞时装，而背包居然还真能装下汽车，路由仪则是星星眼看向赵居紫。

　　能用两套翻车时装换到一辆不用油不用电就能开的小汽车，拜托，这超酷的好吧。

　　雨声渐停，赶在天黑前，马车进入好好镇，把他们放到目的地——好好报社门前。

　　尤歌已经和另外九个人在门口等了五分钟。

　　“你们总算来了。”看到熟人，尤歌快步跑过来，一把抱住路由仪的手臂，神情中露出显而易见的害怕与慌张。

　　姜斯易微微眯起眼睛，大步跨过去，护犊子一般站在尤歌外侧，将她和外面的目光隔开，“怎么了？我们没到的这段时间发生事情了？”

　　尤歌摇摇头，脸色却变得苍白起来，“没什么大事，只是三分钟前，有个报童路过我们身边，抱着许多报纸推开门走进报社。我离得很近，于是看了一眼那些报纸。很正常的白纸黑字，上面印着我不了解的新闻，但是味道有点奇怪……”

　　她的手臂紧紧环着路由仪的手臂，两只手握在一起，指节因为过于用力开始泛白，声音也哆哆嗦嗦的。

　　“你们也知道吧，新印刷的书本，报纸，会有很浓的，臭臭的油墨味道。我也闻到了这个味道，可是，可是，”尤歌的眼神飘向斜对面同样神情不安的四人组，“他们里面有个人说，油墨味底下，仔细闻能闻出血腥味。”

　　尤歌的话，让所有人短暂陷入沉默。

　　绅士车夫将他们送到报社后，和出现时一样，一眨眼便消失不见。20名玩家聚在亮着灯光的好好报社门前，站位微妙地划分出阵营。

　　姜斯易扫视一圈，心中大概有了估量。20个人，共有6组，3队四人组，2队三人组，1队二人组。

　　与尤歌同车的二人组和她们四人都是玩《剑古刀寒》的，六人进度一致，均是第一次进联游副本，因此她们六个站的比其他人更靠近些。

　　做生意向来讲究买卖不成仁义在，赵居紫大方地做主，把交换来的水杯送给二人组一个，毕竟在古风游戏里，这种日常必备品绝对算得上是稀缺资源。

　　两个女孩心怀感激地收下水杯，回了她们一个小道具，一片可以堵住任何漏洞一分钟的花瓣。

　　二人组里戴眼镜的腼腆女孩叫宋时心，短发帅气女孩叫韩棠，晨起时她们家园隔壁也换了一个从其他游戏来的新邻居，新邻居已经经历过九次联游副本，还告诉她们，要记住一个叫封伯明的男人。

　　“那个小姐姐说，遇到封伯明，只要不作死，基本可以保证活着通关，但是是一夜睡醒就莫名其妙通关，还是不到最后一天绝对出不来副本，得看副本里有什么NPC。”

　　就在姜斯易、赵居紫和路由仪认真倾听时，尤歌迅速掏出一个线装白本子，还有一支毛笔，把宋时心和韩棠说的话写了下来。

　　面对五道疑惑不解的目光，尤歌面不改色地解释：“通常来讲，无限流到了游戏后期一定会有什么失忆重开环节，所以这个本子相当于我们给自己制造了一块记忆碎片，是线索，是财富，也是钥匙，能在关键时刻让我们记起彼此来。”

　　姜斯易嘴角抽搐，望着尤歌的眼神十足像看傻子，“谁的记忆碎片，会放一个不相干的男人名字。”

　　尤歌一愣，猛地一拍脑门，对啊，记忆碎片得放经历过的重要的人和事。于是她翻开新一页，唰唰唰写下她们六个人的名字。

　　姜斯易扶额。

　　她的队友们，到底还在背包里塞了多少她根本想不到的东西。

　　好好报社位于小镇繁华的中心街，窗明几净，灯光明亮，透过大门和窗户隐约能看到内里排布整齐的桌椅，摞起来的书籍报纸，却看不到任何人。报社门前是一条马路，不时有人群车辆经过。没有一个镇民对这群穿着奇怪的外来人送上好奇的目光，他们都行色匆匆，似乎急着去什么地方。

　　身体紧贴路由仪的赵居紫点评着周遭环境：“这个什么好好镇，背景到底是什么年代。有歌舞厅录像厅电影院，有马车也有汽车，还需要报童当街叫卖报纸。可看看这些NPC，穿着打扮也不是很有时代感，手里甚至有气球，有爆米花有冰激凌有烤红薯。”

　　韩棠也拖着宋时心的胳膊，不停观察好好报社内部，脸色有些发白，“怎么会看不到人，刚刚那个报童进去时，我从门缝看到里面有很多人在忙的。”

　　可是现在的好好报社，从外面看进去，就像一个一瞬之间活人全部消失的空房子，毫无人气。

　　夕阳即将隐去最后一缕余晖时，一阵风卷着烤红薯的包装纸从街道哗啦啦吹过，站在门口的20个玩家不约而同打了个哆嗦。

　　冯楚三人和另一队经验丰富的四人组是被风冷的，其余人则是被吓的。

　　吱嘎一声响，好好报社大门打开，两手空空的报童刚钻出半边身子，就对上了20双或警惕或从容的眼睛。

　　姜斯易的目光顺着打开的门缝望去，果然，里面人影晃动，还隐隐传来说话声与饭香味。

　　“你们怎么还在这里？”比路由仪还矮半个头的报童惊讶地看着他们，反手关上报社大门，门内一切又重归骇人的无声，他神情关切，带着几分孩童的天真热络，“天黑了，如果还不赶快回家的话……”

　　“会死吗？”率先闻到油墨味底下有血腥味的男人捏着拳头问道。

　　小报童没说话，双手背在身后，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反复打量他们，看上去比绅士车夫像活人多了。

　　“会死吗？”钱效明惨白着一张脸又问一遍。他丝毫不怀疑自己的鼻子，进入联游前，他是个普通的杀猪的，他能闻错其他味道，但是血腥味绝对不会出错，那叠报纸里面，一定是沾了血的。

　　“你在说什么呀，”报童狡黠笑笑，避而不答，脚步很自然地向着姜斯易六人的方向靠近，“只是大人们都说，天黑之后会有很可怕的东西出现，一定要待在自己房间才行。”

　　“可我们是来报社工作的，”接收到姐姐冯楚的眼色，楚风赶在钱效明前开口同报童搭话，“不先报道的话，也许负责接应我们的人也没办法按时回到自己房间。”

　　楚风已经经历过一个联游副本，隐约摸索出一些规避危险的方法，比如在副本信息过少，不确定NPC是好是坏时，说话要小心谨慎，防止触犯隐藏的规则。

　　报童闻言停下脚步，眼睛骨碌碌一转，似乎能听见什么滚动的声音，他回身向着报社大门走去，“原来是来工作的啊，那我做个好人，你们跟我进来吧。”

　　报社的玻璃门上映出一张笑脸，在接连亮起的路灯映衬下有些微的扭曲变形。

　　好好报社大门被一把拉开，内里人影幢幢，灯火明亮，脚步声与谈话声透着活泛的人气。明明该是比夜晚的马路更安全温暖的地方，却令众人无端端感到一阵胆寒。

　　一手拉着大门的报童回头，做出一个“请”的手势。他嘴角上扬，眼角弯弯，看上去十足开心。

　　片刻静默后，冯楚打头向着报社内走去，路过报童时还温柔地说了句谢谢。

　　担心这是什么隐藏的规则，鱼贯而入的玩家们纷纷对报童表示了感谢。

　　小报童并不答话，只用兴趣十足的眼神扫着每一张脸，每进去一个玩家，他的笑容就更大一些。到最后，那笑容几乎已经不能称之为笑了。

　　不过当倒数第二个进入报社的路由仪经过他并对他温柔道谢时，报童才一改恐怖笑脸和门童姿态，飞快将手伸进口袋掏出一个小东西，捧到路由仪面前。

　　“不用谢。”报童的目光变得诚恳羞涩，嘴巴也恢复成正常模样，手往前递了递，“送给姐姐你的，姐姐可以收下吗？”

　　小插曲并未引起前面十来个人的回头，唯有路由仪和她的队友们注意到了，四人均是面色一白。

　　插曲主角路由仪低头，躺在报童手心里的，是一颗蓝色包装的太妃糖，看上去普普通通。

　　“给……我的？”路由仪的目光缓慢且小心地上移，报童的脸看起来和活人一样，没有任何不对劲之处，甚至在黑白分明的眼睛里，隐隐有几分期待和喜欢。

　　那捧着太妃糖的手甚至又往前伸了伸。

　　没人知道这颗糖到底是引来怪物的口哨，还是逃过灾难的方舟。已经进入报社的人显然发现了队伍末端的异常，他们神色各异地打量着被报童选中的路由仪，猜测这个黑夜会发生什么。

　　“小姑娘可惜了。”不知哪个角落发出叹息。

　　路由仪垂下眼盯着那颗糖，身体开始细微地发抖。在路由仪后面准备进入报社的赵居紫心一横，抬手就要去拿报童手里那颗糖，不料报童眼睛恶狠狠横过来，似乎有什么看不见的东西，很大力地把赵居紫的胳膊压了下去。

　　只能是她，只能她拿。

　　深吸一口气的路由仪抬起脸，用微微颤抖的手指拿起那颗糖。

　　“谢谢你。”她扯起嘴角冲报童笑笑，尽管这个笑看起来有点凄凄惨惨的味道。

　　报童似乎有些慌张，他开始不安地用手搓着裤子，头颅垂得很低，嘴里开始念叨着“快进去吧天要黑了”。

　　站在最后一个的赵居紫立刻感到胳膊恢复了自由，她鼓起勇气很大力地半搂着路由仪，和她一起迈进明晃晃的报社内。

　　碰。报社大门紧紧关闭，报童也不知所踪。

　　姜斯易眉头微皱，横跨过来，和赵居紫尤歌一起，把路由仪围住。

　　“没事由仪，别怕。”赵居紫抚摸着路由仪的背安慰她，“有我们呢，我们一起。”
　　“对对对不要怕，”尤歌看向路由仪虚虚握着的那只手，“我来拿着这个好了。”
　　路由仪只一个劲儿摇头，手却拉着姜斯易的袖子。

　　响了。她用极轻的声音告诉姜斯易。

　　姜斯易立刻明白过来路由仪在说什么。脑子里有声音响了，和阿午婆婆那时一样，那个加好感度的声音，在报童的糖果送出的时候，响了。

　　这说明糖果不是什么危险的东西。姜斯易的心有些微妙地放松，在路由仪被递上糖果的第一时间，她就试图越过尤歌去接下那个不知道会带来好运还是厄运的太妃糖，可是一股未知力量阻止了她，无法迈步，也无法抬手。在意识到有什么不对劲的时候，她看了一眼尤歌，显然，尤歌和她有同样的想法，只是也被阻止了。

　　那一刻姜斯易才感觉到联游的恐怖之处。无形的，隐藏的规则面前，她们这样的普通玩家，几乎毫无反抗之力。

　　所幸那糖果只是NPC示好的产物，它甚至不能被放进背包，路由仪只能把它塞进衣服自带的佩囊里。

　　韩棠和宋时心走过来，刚要开口安慰她们一下，报社大厅内一直对玩家视若无睹的NPC们突然像是能看到他们一般，开始招呼起来。

　　“你们就是这次来临时帮忙卖报纸的人吧，怎么来得这么晚。”

　　一个戴着金丝圆框眼镜，身材消瘦，穿着半旧白衬衫和咖色西裤的男人迎了上来。他手里还端着一杯冒热气的咖啡，袖口蹭着些墨蓝和黑色的印记。

　　他的眼神是与穿着十分不相符的锐利，快速扫过所有玩家，在某个角落略一停顿，随后没等玩家答话，又自顾自说道：“哦，今天天气很不好，路上耽搁了也在所难免。不过还好，天黑前赶到了就行。”

　　说完，自称报社主编，名叫步悉然的男人带他们前往报社的集体食堂，赶今天最后一顿饭。步悉然意外地话多，给他们介绍报社的各种福利，推销食堂的三餐，还有宿舍的装潢，像极了一个想要报社长久发展的好员工。

　　与钱效明同队的卷发男子不耐烦地冷哼，“说了这么多，都是废话！”

　　声音不算大，但是在只有一个声音喋喋不休时突然掺入，就会变得尤为刺耳。

　　走在队伍最前端，倾听者姿态也最到位的冯楚不动声色地瞟了这位看起来掌握着不少信息的NPC一眼。果不其然，她在步悉然脸上看到一丝阴沉闪过。

　　即便是数据堆积起来的NPC，也不会像浏览器那样，输入问题就一定会给出答案。因此在游戏里，除了那些暴力过关和金手指大开的玩家，普通人还是对NPC客气一些更有好处。

　　队伍最末的尤歌撇撇嘴，跟三位队友咬耳朵：“我看那个男的好不顺眼，他是不是没玩过解谜类游戏，哪有一上来就把线索什么的全摆上来的。啊，虽然说我也挺希望会有这种，但是普通来讲，不都是得从NPC说的一大堆话里捡重要的点嘛。”

　　“那你捡出来什么重要的点吗？”姜斯易笑着问她。

　　“这多简单！”尤歌一捋头发，露出脑门，“三餐不要钱，宿舍四人间，报纸卖得好，工资少不了。”

　　赵居紫没忍住给了她一个爆栗：“你是来过关的还是来找工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