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昱言：不思议事件录》伐如是鱼

6、黑猫记（下）

　　晚上洗漱完看了一会儿书，言子非觉得困意浓重袭来，就把缩在床头打瞌睡的小黑猫抱进了被子里，然后就沉沉地睡了。
　　睡到夜半，突然觉得脖子有些痛，然后他呻吟了一声，却还是没有醒，只觉得痛感突然消失了。
　　然后灯突然亮了，他迷迷糊糊睁开眼，对上了沈昱铁青的脸。
　　“你居然让这只鬼东西上你的床？！”沈昱提起小黑猫的颈就往屋外走，言子非听见猫“咪呜咪呜”叫得凄楚，已经彻底清醒，赶紧扑过去拯救，结果突然被握住了手。
　　“你脖子……你个白痴完全都没感觉的吗？”面瘫破功，沈昱几乎想要破口大骂，但只是极为克制地抿抿唇恶狠狠瞪着言子非。
　　言子非眼睁睁看着小黑猫被沈昱丢到了卧室外，好像滚了一圈就窝在了那里，觉得心里咯噔一下，难受不已：“你干什么啊！就算你是房东我也有帮你做饭给你洗衣服洗碗的吧！你凭什么丢我的猫！”眼睛红了一圈就想揍沈昱，可是手还在对方手中。少年不知哪儿来的力气，硬是让他动弹不得。力不如人杯具掉的言子非很内伤，也恶狠狠瞪着沈昱。
　　沈昱松了手，摸摸言子非的脖子：“你没有感觉吗？”
　　言子非觉得脖子被他摸到的地方有点痛，然后拍开他的手，赶紧去照镜子，见脖子上居然多了两个血洞，像是被钉子扎了一样让他抽疼。他嘶了一声，然后捂着脖子对沈昱叫：“喂喂，你做了什么！”
　　沈昱莫名其妙，目光变得阴冷：“你该问那猫做了什么！”
　　“分明就是你用了妖术！那时候对安然也是这样……你个，你个妖道！”口不择言的言子非怒得额角发痛，突然觉得有点头晕，但也以为是自己气的，不甚在意。
　　沈昱也恼了，冷笑一声：“无所谓，你是死是活跟我没有关系，你爱怎样就怎样。”
　　说罢转身就出了言子非卧室，“砰”地关上了门。
　　言子非气闷，然后打开门去客厅抱小黑猫回来。

　　随后的几天，言子非照常做饭上班洗衣服拖地什么的，只是觉得越来越没有力气，骑自行车也慢了很多。去日用品店买毛巾和猫粮的时候，那个长发的长得像贞子的面瘫女店主幽幽地说：“怎么你和我，好像越来越像了？”
　　言子非觉得背脊发毛。回来照镜子，脸色惨白，眼神涣散失去焦距的自己，好像真的挺像那个鬼一样的女店主……
　　回家抱着小黑猫，一下一下抚摸它的背。这小家伙倒是越来越精神了，毛色原来黑得发亮，眼睛也炯炯有神。居然是只漂亮的小家伙啊……
　　言子非觉得头有点晕，那个房东少年说不管他，还真的就不管他。除了吃饭冲凉还会碰面，大部分时间都待在房间里。
　　真没有人情味……碎碎念着，言子非的意识陷入了混沌的世界。

　　好像在做梦，梦里有个黑衣服的俊美男人，慢条斯理地解着他衣服的扣子。不过又没有解完，只是拆了两颗，就将手探入，轻轻摩挲他的锁骨。
　　他觉得不寒而栗，可是又没有力气反抗。然后那个男人低头亲吻他的脖子……不对，与其说亲吻，还不如说是——咬！
　　好像刀子一样的尖锐器具插入的感觉，觉得脖子痛得连呼救都出不了声，他想要动，结果好像只有双手在无力地软弱地挥动，然后被压住，脖子上的痛感愈发剧烈——他想，他怕是要死了。
　　不要啊……他舍不得老爸老妈干爹干妈他们啊……当然，还有那个讨人厌的房东少年——为什么这会儿一点动静也没有？！讨厌死了……没有人情味的混蛋……
　　“醒醒！言……言……子非！”

　　好像有人在拍他的脸，不仅脖子痛，脸也痛，他也太点背了吧！！！
　　睁开眼，看见房东少年清冷的面容上意外挂上的焦躁担忧。
　　他赶紧用手去摸脖子，结果被少年一把拉住手：“不要碰！”
　　他赶紧去找那只小黑猫，总觉得那小家伙又要倒霉了。结果连猫毛都没看见。
　　“……猫呢。”傻傻地问。
　　闻言，沈昱的脸变得阴郁：“你居然还这么执迷不悟。”然后叹了口气，从外套口袋掏出一个玻璃瓶，里面是一团黑乎乎的阴影，似乎正在瓶中肆虐，但是瓶口被封，又不得出来。
　　“这是什么东西？”
　　“你带回来的那只。”
　　“啊？！”
　　愣愣看着瓶子，小心地问：“你，你骗我的吧？”
　　沈昱瞪他，然后打开瓶子，瓶内的黑影如烟一般逸散出来，却渐渐成型倒在地上，变成了一个穿黑衣的俊美男人，只是脸上似乎被抽了一样有些泛红，此刻显得很狼狈。
　　言子非惊诧得无法言语。沈昱就踹了那男人一脚：“你说吧。”
　　“……我也不想的好不好，谁叫他这么烂好人捡我回来！”黑衣男子有些恼火地说，然后看了言子非一眼，又有些不自在地扭开脸。
　　“他脑容量太低，直接说重点。”沈昱又踢了他一脚。
　　黑衣男子抿唇，片刻才开口：“本来是在隔壁街觅食的，不过这年头好喝的血是越来越少了……没办法，就想来这条鬼街碰碰运气。说不定会有什么倒霉蛋出现……结果还真有。血还很好喝……”说着说着居然森森的牙齿又开始冒出来。
　　言子非吓得揪住了沈昱的袖子，沈昱拍拍他的手，然后抖抖手里的玻璃瓶，黑衣男子一哆嗦，牙齿又给吓了回去。可怜巴巴地用墨色里泛着蓝光的眸子瞅一眼言子非，然后又被沈昱给瞪了。
　　“这是吸血鬼，只是幻化成猫形而已。”见到言子非受到打击又被吸了血面如土色的样子，沈昱微叹一声，“你也别怪他，世间万物都自有其生存法则。你不带他回来，就不会发生这种事情。”后面的话极为严厉，也是告警。
　　言子非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睁开眼气呼呼地说：“我不要见到他。”
　　沈昱的唇角几不可见地微勾了一下，然后对黑衣男子说：“你走吧。你知道该怎么做。”
　　他并没有不理会言子非。
　　他只是在逼这吸血鬼动手，在他动手的时候，就是他最没有防备的时候。这几天做的“好东西”下在这鬼东西身上，只要他再碰言子非，就会觉得喉咙如火烧，筋骨如被碾断，头裂如同被砸碎——这，还算轻的。毕竟，自己警告过他。
　　这几天看着那笨蛋脸色那么差，他的心情也没好到哪里去。
　　笨到家去了。都不知道二十多年怎么活的。就算是简单，这个让人伤脑筋的笨蛋，也太简单了点……只是为什么觉得，心情还不坏？
　　特别是他昏迷的时候还在碎碎念着自己。虽然并不是什么好话。

　　于是生活恢复了平静。言子非身体恢复了，而后再也不敢乱捡东西回家。当然也没有再遇见猫猫狗狗给他捡。
　　心里是极为感激房东少年的。虽然是个毒舌又冷漠的人，但是是个好人没有错。
　　今天就做点好菜好了……唔，就买他爱吃的排骨好了。
　　自行车飞快地跑在路上，在即将转弯进入西苑街的路口，好像看见了熟悉的，黑衣男人。他正在街角慢慢矮下，渐渐变成一只虚弱无害的，黑猫。

　　THE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