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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睿王病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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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宗二十三年的春天似乎来的有些迟,本该春暖花开的时节,却一直阴雨霏霏,笼罩着整个睿王府里也是人心惶惶。
只因这睿王府的主人睿王赵宣,至今仍是昏迷不醒。
起因乃是正月十五上元节宴上,睿王赵宣喝醉酒当庭与太子起争执,遭皇上斥责,被罚跪了整整一夜。
之后便一直高烧不退,整整烧了三天,连快八十岁高龄的苏老太医都惊动了,好不容易退了烧,人却至今不醒。
眼见着床上躺着的人气息越来越弱,守着睿王的几位太医们个个面有菜色。
“怎么办?再这样拖下去可是要出事的!”
“苏老太医您赶紧拿个主意啊!要是王爷真有个三长两短的,咱这几位恐怕都难活命啊!”
“是啊是啊,赶紧想想办法啊!”
连续守了几日,几位太医们气色都不太好,苏老太医更甚,脸色蜡黄,眼下更是青黑一片。
老太医搭了搭睿王的脉,又扒开眼皮瞅了瞅,问如今的太医院院首周正:“你怎么看?”
周正同样面色憔悴,神情凝重道:“危在旦夕。”
“唉。”苏老太医一拍大腿,“没想到老朽一把年纪了,还要经历此等凶险之事。”
宫里的太医自来难当,能安安稳稳活到他这个年纪的更是少知又少,如果不是圣上不放人,他也早该功成身退了。
闻他言下之意,太医们更是惶恐不安。
反到是周正更懂他一些,问道:“ 苏老还有法子?”
“谈不上什么好法子,不过是死马当成活马医罢了。”
周正上前搀扶,有那机灵的赶紧摆好笔墨纸砚。
老太医凝神开方,只是一幅方子写完,围观的太医们皆是一脸迟疑。
“老太医,您……您是不是写错了?”
“是啊,王爷如此情形,怎敢用此虎狼之药?”
“这一幅药下去,只怕连消息都传不回宫里,王爷就……”
“那你们说怎么办?”老太医把笔一扔,吹胡子瞪眼道:“王爷脉相浮弱,明显内里亏空,吃了这么多天治风寒的药也没见有用,索性用些大补之药补些元气,也许还能多撑几天。”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睿王这脉象有些奇怪。反正什么法子都用了就是不灵,干脆就凭他行医多年的经验,冒险试上一试。
周正逐字斟酌着,半晌沉吟道:“我看行,只是这份量是不是减半比较稳妥?”
“不行,要么就用我的方子,要么你们就自己想办法!”老太医一口拒绝,明显没得商量。
“这……”几位太医面面相觑,不敢说用,也不敢说不用。
谁都知道,这一幅药下去,是死是活可真就不好说了。
一时之间都不敢表态。
老太医也不催促,开完方子就径自趴在桌子上打起了盹。他年岁大了,熬了这许多天,也是真的累了。
周正有些犹豫,看着其他人,问道:“诸位同僚怎么说?”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道:“周大人拿主意吧。”
“是啊,周大人定吧,是死是活,我等都认了。”
周正思索再三,犹豫过后上前搭了搭睿王的脉,到底不敢再拖,最后只能一咬牙一跺脚,狠狠道:“我去抓药。”
但凡有法子,谁都不想冒险,可若再拖下去就真的只能等死了。
三碗水煎成一碗水,从抓药到熬药,皆是周正亲手所为。
他端着一碗黑漆漆的药汁,看了看围在睿王床前的众人。
老太医被人唤醒,挥了挥手,果断道:“灌吧。”
有人上前撬开紧闭的牙关,有人把药汁喂入其口中,有人用巧劲按了按沉睡之人的喉咙,帮其吞咽。
一碗药灌完,个个俱是满头大汗。
周正把药碗一扔,擦了擦额上的汗,踉跄几步扶着桌子坐下来,对众人道:“等着吧。”
“是死是活,听天由命了!”老太医倒是挺看得开。
其他人无奈苦笑,可不听天由命吗,现如今也做不了什么了。
太医们个个如丧考妣,耷拉着眉眼沉默不语。
静寂的室内只有安平缩在床角处,嘴里碎碎念着:“阿弥陀佛,菩萨保佑,娘娘保佑……”
……
身边一片愁云惨雾,赵宣浑然不知,他深陷在梦境里,挣脱不出。
挺着大肚子的女人,弯腰摸着他的头,身影背光,眉眼不辨,语气却很温柔,“宣儿,照顾好自己。”下一秒女人重重撞向庭柱,铺天盖地的血色淹没了她。
——母妃,不要!
“王爷,我喜欢你!”眉眼弯弯的少年,一笑起来就是两个深深的酒窝。下一秒,少年身影拉长,面容憔悴满是沧桑。他张大嘴,声嘶力竭的吼着 ,明明没有听到声音,赵宣却知道他说的是什么。
他说:“赵宣,你狼心狗肺,过河拆桥!”
一个又一个的身影出现,又一个又一个的消失。
——皇上!
——赵宣!
有人笑,有人叫,有人在哭……
——别吵了。
眼皮重若千钧,四肢像是被人捆绑着扔进了水里,黑暗如水草疯长,仿佛是要把他裹进暗不见天日的地方。
好累。
好困。
好想睡。
可是一声声凄厉的喊叫声却吵的人难以安眠。
——闭嘴!
赵宣蹙了蹙眉,眼睫微微一颤。
“王爷!”
一直守在床边,紧盯着他的苏老太医手持银针在他人中,虎口处连刺数下。
尖锐的疼痛像一道光把黑暗尽数驱离,眼前有光点在渐渐变大,赵宣难受的拧紧眉,侧头想要避开刺眼的光线。
“醒了醒了,王爷醒了!”安平喜极而泣。
“王爷醒了,太好了。”
“还是苏老太医有办法!”
耳边一片吵杂声,赵宣听不分明,只觉得头疼欲裂,下意识的喝斥道:“滚出去。”
他声音不大,更因长时间的沉睡而有些沙哑,却无人敢置若未闻。
除了苏老太医,太医院其他人都自觉的退出门外,反正也用不上他们,不如好好去休息休息,这段时日,可把他们都累够呛。
黑色的眼睫颤了颤,终于慢慢睁开,随着视线渐渐清晰,赵宣一阵恍惚,以为自己还在梦里。
“王爷感觉如何?”苏老太医把完脉,神情总算放松许多,问赵宣:“身上可有不适之处?”
赵宣没说话,目光定定地看着他,显然还有些反应不过来,直到视线里出现了另外一张脸。
“安平?”赵宣有些不敢确定的轻唤了一声。
“哎,奴才在!”安平应着,带着重重的鼻音,他眼眶红红的,脸色憔悴不堪。
却再怎么看都是十六七岁的模样。
赵宣不说话了,他掐了掐自己的指尖,感觉到轻微的疼痛感,表情很是茫然。
—— 我是谁?
——我在哪?
——我到底是不是在做梦?
安平看自家王爷醒是醒了,却显得有些呆呆愣愣的,有些担忧地问苏老太医:“苏太医,我们王爷没事吧?”
“没事,王爷只是睡的有些久了,缓过神便无事了。”苏老太医叮嘱道:“看着些王爷,别让他太过久睡,厨房里长备些好克化的吃食,少食多餐,先养几天再说。”
一直以来都没有休息好,老太医也是疲乏的紧。
“奴才知道了,多谢苏太医。”安排人送苏老太医去休息,顺便叮嘱了其它事宜,安平回转身来,发现自家王爷正在四处打量,眼神看着很是陌生。
安平没有多想,只以为他是昏迷的太久睡懵了。
他倒了杯水过来,道:“王爷先簌簌口,喝点水缓缓。”
赵宣回过神,撑着胳膊想坐起来,无奈眼前金星直冒,四肢更是酸软无力。
安平一手拿杯子,一手搀扶他,端着燕窝粥的安顺刚好进来,赶紧把托盘往桌上一放,过去帮忙。
两人合力总算是把赵宣搀起来了,安顺往他身后垫了个大迎枕。赵宣斜斜的倚着,就着安平的手簌了簌口,再抿了一口他递过来的茶水。
见他眉间微蹙,以为他不喜,安平解释道:“茶解药性,太医说您元气大伤,需要好好将养。”
赵宣“唔”了一声,到底勉强把一盏参茶喝了个干净。
这些天也不知道被灌了多少碗药汤子进去,他满嘴皆是苦涩滋味。
赵宣简直受够了这个味道,视线一扫,瞥见桌上的燕窝粥,道:“拿过来。”
“我来。”安平抢前一步,捧着碗,“王爷先喝粥垫垫,厨房里另备了吃食,一会就送来。”
这些天睿王一直昏迷不醒,整个睿王府里的人都提着一颗心,没谁有闲情准备什么精致的膳食。
安平以为他是饿了。
赵宣懒得解释,连喝了几口燕窝粥压下嘴里的怪味。
他对安平道:“把这几天的事跟本王说说。”
这几天的事?什么事?安平一时之间有些茫然。
“全部。”
“哦。”不确定他想听什么,安平只能从头汇报。
“上元节宴后……奴才接您回府时您已经昏迷了,回来就开始发高烧,太医来了两波,您一直高烧不退,还好陛下隆恩,请了苏老太医过来。好不容易烧退了,您却一直昏迷不醒……”
说起来安平仍是心有余悸,他红的眼眶道:“王爷,您可吓死奴才了,你一睡就是七八天,连老太医都说死马当成活马医了……”
他抽泣道:“您要有个三长两短的,奴才也不活了!”
“胡说什么呢,本王不是好好的吗?”赵宣半垂着眼睫,眸光沉沉,黑色的发丝披了满身,白色的中衣衬着消瘦的脸颊上一丝血色也无,神情却很是平静。“都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虽然这‘后福’不是他想要的。
但还能好好的活着,也算是幸事。
作者有话要说: 主攻文,存稿中,目前隔日,存稿多了会日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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