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2、第一百零二章 偶遇 ...
-
百米之外。
万音打开自己的电子脑，那个格外标红了的小点正在不紧不慢地靠近。
“369号，”她微微偏头，对身边的干瘦男人道，“他就在附近。”
万音掀开黑袍的一角，一只棕色的蝴蝶钻了出来，落在男人的手指上。
男人没说什么，在下一个山口独自从小道离开。
几分钟后，万音听见身后的山头传来枪响，她头也不回地向前走，蒋秀安给出的钥匙藏匿地点近在眼前，她却没有任何头绪。
她烦躁地踢了一脚路边的石块，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平静下来。每当这个时候她都会试图回忆第一次见蒋秀安的时候，那个演说家口中的梦想总是令她热血沸腾，但现在似乎失了作用，她只觉双脚冰冷。
于是她回忆起七年前最后一次见到明烑的时候，青年浑身是血地从地道里走出来，他们向他扑上去，包围了他。
她站在最外围看着鲜血从人群中飞溅出来，手臂，头颅，内脏，战场不断转移，修普诺斯死了大半。
她站在地道门口感受黑暗淌进她的每一个毛孔，当其他人向她提议到里边搜索看看的时候，她说：“不必了，里面没人。”
万音打开电子脑，标着“369”的红点消失了。她回头看了一眼寂静的山峰，干瘦男人没有回来。
“上山吧，”她对其余人道，“去火山附近看看。”
******
林烈之经历了一场苦战。对方是善用各种武器的造梦师，事先的偷袭令他受了伤。
他不知道那人是怎么准确知道他的方位的，他确定自己没有被任何人跟踪。
但如果一开始就被侦测方位的话……
在林烈之来得及推理更多之前他就被对方拽着落下了悬崖，千钧一发之际他登出了拉洛星空，几秒之后他在造梦舱里醒了过来。
他打开了造梦舱，鉴于蒋秀安的人仍在寻找钥匙，林烈之必须立刻赶回去。
拉洛星空可以自行在曾到过的地点中选择落地点，他回忆着自己醒来前的位置，手刚伸向造梦舱外的面板，一滴血突然落在了他手上。
林烈之抬手一摸，这才意识到鼻子里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开始流血，造梦舱的靠枕边有小块褐色的痕迹。
不出半分钟，检测到使用者异常的医护机器人把林烈之强行搬去了医务室。
如果林烈之没记错的话，他进拉洛星空才十几天，论对身体的损耗，造梦舱的续航时间不及福尔图娜说的二十天。
修普诺斯确实是把造梦舱改造过，但他们大概也在时间上撒了谎，一般人若真在拉洛星空里待上二十天，怕是刚苏醒就要被抬进ICU。
林烈之闭眼在空无一人的医务室里躺了会儿，感受点滴打进自己的血管，过快的心跳逐渐平复。
待思考能力逐渐回到林烈之的大脑，他渐渐想起明烑似乎和他说过，从拉洛星空出来的人会忘记虚拟世界发生的一切，但他却记得一清二楚，他猜可能是自己离开时用的是修普诺斯权限的缘故。
据林烈之对修普诺斯的了解，凭万音的侦察能力，她现在应当在后方收集情报才对，她的迎敌能力还没有强到修普诺斯要冒风险派她出去探索的地步。
如今他却在这里遇见了她，那只有一个可能，那便是修普诺斯人手不足，至少是可供信任的人手不足。
林烈之认为这可能是由于现实世界通往拉洛星空的门如今已然大开，普通人和造梦师涌入虚拟世界，修普诺斯的人手分散在各地，一时调不出太多人来找钥匙。
但同样人手不足的还有管理局阵营，如今各国的管理局已经达成了合作，但和普通人相比依然处于少数，要有序组织他们离开拉洛星空躲避即将到来的骚乱，光靠造梦师的力量一定不够。
林烈之越想越觉得自己不能再躺下去，他拔掉手背上的针头，飞快地跑回了造梦舱所在的船舱。
他刚回到拉洛星空便向明烑发起了通讯，并简单向他陈述了方才的经历。
“需要我过来吗？”明烑问，他一脚踩下刹车，示意副驾驶座上的包濂和他交换。
“现在我还撑得住，没问题。”
“那好，通讯别挂断，我们还有一小时会到。”
林烈之应下，爬上山壁上一块相对宽敞的平台，蹲下身揉了揉双臂。
他没有执着于原先选择的那座山，在他进入这片区域之后，他意识到无论往哪个方向走，爬上哪座山，这里给他的感觉都不会有太大变化。
既然如此，那或许任何一座山都能通往钥匙的所在地。钥匙可能就在火山中心的某个位置，不如索性挑选一座较矮的山上去看看。
不多时他来到山顶，这是一个火山口，金黄滚烫的岩浆在他脚下咕嘟咕嘟冒着泡。
林烈之绕着火山口转了一圈，被热气熏得满头是汗，也没在附近找到类似于入口的位置，从这个角度看，火山群毫无特殊之处。引路者的直觉指向他的脚下，他却找不到一条路能够继续前进。
他对自己的判断产生了怀疑，正思索着是否该找一个海拔较低的位置到地下去看看，余光里一块石头落下火山口，须臾便被翻腾的岩浆吞没。
太快了。林烈之想。
即便温度再高，石头落下岩浆之后也会在表面停留一段时间，绝不会像他看到的那样，连减速都不曾有过便直接沉没。
林烈之又往下踢了一块石头，仔细观察它的反应，这次他看得愈发清楚，石头轻而易举地穿过了岩浆，就像那片金黄只是一团空气似的。
他的心里逐渐浮现出一个猜测：难不成，这些岩浆，这些热气，都是全息投影？
林烈之环顾四周，理所当然般地没有找到类似的设备。
他清了清嗓子，对电子脑那头道：“明烑，我猜钥匙可能在全息投影的岩浆下面。”
“岩浆下面？”明烑一愣，“你确定吗？”
“可能性有八成。”
“八成？”明烑心情复杂，犹豫片刻后道，“你打算一个人下去？”
“我想我最好抓紧时间，修普诺斯那边人比我们多，如果钥匙被他们抢先得到就糟了。”
林烈之知道明烑在犹豫，他猜自己会被问到“如果岩浆是真的呢”之类的问题，但出乎他所料，明烑只是道：“那就下去吧。通讯大概率是会被屏蔽的，如果我到那儿了你还没有消息，我就挑一个火山口跳下去。”
“……如果岩浆是真的呢？”问出这句话的成了林烈之，他在附近走动，最后确认了一遍没有任何开关可供他选择，“你陪我一起死？”
“那样我姐会气死，”明烑笑道，“陪葬没什么意思，如果我没拿到钥匙，就去他们手里抢过来，然后强迫蒋秀安用同样的方法把你复活。”
“如果真的那样，我们就是天生一对了。”林烈之唇角微勾，向着沸腾的岩浆纵身跃下。
通讯不出明烑所料地断了，林烈之只觉两耳内尽是噪音，他被滚烫的热意包裹，那一瞬间他几乎要以为自己被岩浆吞噬了。但几秒钟之后那股热意消退殆尽，他落在一个绵软的东西上，弹跳数下之后滚落在地。
林烈之爬起来环顾四周，飞扬的灰尘呛得他直咳嗽。
他下落的位置摆着一个弹性极佳的巨大软垫，四周的岩壁上嵌入了至今仍不显落后的全息投影设备，从底下往上去，岩浆在头顶沸腾。
一条通道从他所在的空间向旁延伸而去，林烈之没多作犹豫便拔腿往通道里走。
这条道路总体趋向下方，狭窄而冗长。电子脑在这时候像是被贴了信号屏蔽贴那样无法使用，林烈之看不见时间的流逝，只能一直往通道深处走。
在他感觉已经走了近二十分钟时，耳边突然传来叮咚一声响，一道机械女声充满了整条通道。
“正在确认权限——百分之十，百分之三十，百分之五十，百分之一百——”
“欢迎你，拉洛。”
拉洛？……拉洛星空？
这时候林烈之已经来到了一个宽敞的半球形空间，他惊讶于这所谓的权限确认，但他没工夫细究，因为在他眼前缓缓投射出一副全息投影。
那是一男一女，发鬓斑白，面庞上皱纹横生，两手紧紧相握，看上去像一对夫妻。
其中的女人笑了笑，眼神里尽是暖意：“你终于还是来到这里了，拉洛。”
林烈之警觉地后退一步，不知为何他觉得这两张脸似曾相识：“你们是谁？”
那两人却像没有听见他的话般自顾自道：“自从那次动乱已经过去了两年，我们终于找到了让拉洛星空的使用者得以幸存的方法。当你觉得无法控制自己的时候，就去使用它吧。”
两人向后退开，一个银白色的球形舱室出现在林烈之面前。锯齿状的门缓缓滑开，一把颜色暗沉的钥匙在中央缓缓旋转。
林烈之看了那两人一眼，伸手抓住了那把钥匙。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