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柠檬》怨憎恚

2、第 2 章

　　李柠慧借住在李斐和朋友叶晶租住的小单间里，在一个老小区，环境算不上好，李斐把自己的小床让给了李柠慧，和叶晶挤在一个床。每天上下班得爬八楼，这里没有电梯。

　　李斐今年刚刚三十，素颜的时候却很憔悴，脸上没有血色还有几分枯黄，但美人在骨不在皮。

　　年轻时，李斐辍学得较早，又因为貌美对感情不懂珍惜，行事放浪了些，后来结婚生子了想好好相夫教子，却遇人不淑。

　　嫁了个男人游手好闲，李斐只得自己出来上班养活家里和孩子，李斐漂亮做事又认真，无论在哪个店都是香饽饽。

　　一个无能的男人是不能匹配一个上进的女人的。

　　他开始怀疑她出轨，讨厌她在交际场上的游刃有余。更过分的是，他曾几次三番把李斐打得鼻青脸肿。

　　李柠慧对这个堂姐是很心疼又很敬佩的，她无法想象嫁给了一个这样的男人还生了孩子后的日子该怎么过。

　　但是李斐凭着高中就辍学的学历做到了青江市最高档的商场里高档日料店门店的店长，她付出了多少，只有她自己知道。

　　李斐，李柠慧，叶晶她们三人在一个店里，也能相互照应，晚上休息的时候会一起吐槽今天遇到的难缠的奇葩客人。

　　来日料店吃饭让服务员给他泡中药的成熟男士。

　　让服务员给她找剪刀剪衣服的称职奶奶。

　　还有情人节背着妻子跟情人约会一起吃日料说：“今天晚上不能去你哪儿，情人节我得回家陪老婆”的忠诚丈夫。

　　还有无视商场一卡通和会员卡不能同时用的规则，非要享受双重折扣的你不给他打折他就要投诉你的高素质教授。

　　服务行业不好做，但是能看到众生百相，这对李柠慧来说勉强算得上是有趣的一点。

　　兼职的日子因为有李斐和叶晶在，并不算难熬，她们总能苦中作乐。

　　因为店里缺人，春节期又忙，李柠慧一个人要干两个人的活儿，不仅要收银还要服务客人。

　　李柠慧答应李斐做到元宵节之后，她没给自己留什么假期，元宵过后，学校就要开学了。

　　李柠慧去上学的那天，李斐去送她。

　　看着李柠慧如今的模样蓦然有些感慨，李斐想到了高考结束后李柠慧拖着一个行李箱来找兼职的样子，穿着一个老土的咖色的衬衫裙，头发简单的扎起来，那时候李柠慧看人的眼神总有些闪躲，不够自信，有点死气。

　　而如今呢，不过短短两年，上了大学后的李柠慧有脱胎换骨的意味在。她穿的衣服不再老气横秋，会化淡妆了，仪态也好了，也能独立应付难缠的客人。

　　不说什么摆脱原生家庭的影响，可一切都是朝好的方向发展。

　　即使一直利用空闲时间兼职，李柠慧也没有荒废学业。

　　不至于说有什么钻研学业的精神，但是绩点高可以得奖学金，李柠慧需要学校的奖学金，有了学校的奖学金才可以申请国家励志奖学金，五千块钱，这对于李柠慧来说很重要。

　　李柠慧坐了大半个小时的地铁，拖着行李箱回到了学校宿舍。

　　宿舍在三楼，李柠慧一个人拎着箱子，她没告诉江鸿倪她今天回来。

　　李柠慧有三个室友，王姮，江鸿倪，岳娜丽。

　　王姮沉溺于各种网游，不喜欢交际也不喜欢出去玩，很宅。

　　岳娜丽除了上课，每天都在宿舍戴着眼镜看各种小说。她是个腐女。

　　只有江鸿倪不是宅女，她有着这个年纪的女孩子该有的特征，爱美爱玩儿，她也是四人之中唯一有男朋友的。

　　她们四人的关系不算亲密也不算疏远。

　　但江鸿倪对李柠慧一直很热络，李柠慧也慢慢喜欢上了这个热情开朗的女孩儿，两人算得上是亲近。

　　相比高中的时候，李柠慧的人际关系已经处理得算好。

　　高中的时候，李柠慧几乎没有朋友。

　　四中是一所寄宿高中，在区里只算第二类的高中，李柠慧中考分数离一中只差五分，一中是区里最好的高中，在青江市排名也在前五。

　　李柠慧高一的时候在十班，是四中的实验班。

　　高一开学的时候座位由自己选，李柠慧最初的座位并没有选好。

　　她开学的那天去晚了，所剩空位置不多，只有第一排，第二排和倒数第二排有三个空位置。

　　她眼睛近视，但是选第一排太过扎眼，不得已选了第二排的一个位置，同桌是个矮小细瘦的男孩，名叫高鑫。

　　后来这半年里，李柠慧知道了这个座位已经默默地将她陷入孤立无援的境地。

　　上了大学以来，李柠慧发现身边很多的朋友都慢慢谈起了恋爱。

　　高中都是以学业为重的，学校也禁止早恋，大学就没有那么多顾忌了，操场的长椅，学校的奶茶店和食堂乃至是图书馆，处处都有情侣。

　　可李柠慧对团建活动排斥得紧，连班上的活动她也不想去，对认识新的朋友兴趣寥寥，她不喜欢强求，不喜欢把两个人硬生生凑在一起，不喜欢为了谈恋爱而谈恋爱，她有时候也会觉得一个人更好。

　　事实上，进入李柠慧的心太难了，三年前的一个契机，也许是那天天气很好，李柠慧的心放松了警惕，就让汪城炀溜进来了，住在了她的心里。

　　李柠慧不是不渴望被喜欢，而是觉得如果不是汪城炀，她没有办法说服自己，她和她的喜欢都无法逻辑自洽，那一切都没有意义。

　　回到宿舍后，李柠慧就爬上了床盖上了被子，学校的床很窄，围了床帘刚好能给李柠慧安全感。

　　在地铁口吹了一阵冷风，她现在一直在流鼻涕。

　　工作的时候她一直绷紧了弦，如果出现了跑单，她和李斐就要为别人吃过的饭买单。

　　因为消费高，顾客的一顿饭也许是她一个月的生活费。

　　回到了学校，李柠慧才放下一直悬着的心，此刻她只想好好补觉。

　　因为睡不暖床，冬天李柠慧习惯穿袜子睡觉。

　　大二下学期学校的课很多，李柠慧除了上课也没有什么其他的活动。

　　空余的时候她在宿舍养了一盆多肉，给多肉喷水晒太阳。繁殖了好几颗，宿舍阳台上又多了好几盆的多肉。

　　江鸿倪总觉得李柠慧像个退休的老干部一样，倒不是说李柠慧不上进，就是她看不出她对生活有什么热情，除了兼职上课养多肉，作为她朝夕相处的室友，没见过她对什么热忱过。

　　但是今天李柠慧有约，在宿舍准备换衣服化妆。江鸿倪跑过来，搬了个凳子坐在李柠慧对面，审视着她。

　　不等她开口问，李柠慧一边拍粉底液一边回答：“女的。高中同学。去磨山风景区。”

　　江鸿倪的脸上写着失望，接着把自己的凳子拖走了。

　　李柠慧换上白色的v领毛衣，穿了件毛呢黑色短裙，脚上的是一双黑色皮鞋。她化了个精致的淡妆。

　　夏颜是高二与李柠慧相识，高三才开始有所交往的。

　　文理分科后李柠慧毅然决然地选择了文科，她的理科烂到一塌糊涂。

　　文科班四十七个人，有四十二个都是女生。

　　她们都有自己的小团体。

　　李柠慧高中的时候很别扭，融入不了任何一个团体。分宿舍和分餐桌的时候，她都是落单的一个。

　　一次换座位她和夏颜成了同桌。

　　夏颜和她都喜欢东野奎吾，她们买了不同的书会交换着看，会讨论故事情节。

　　换座位后，两人的交往也淡了。

　　这次夏颜向她发出邀请，她一直以来想去一次磨山，就没有拒绝。

　　看到夏颜最近喜欢上了摄影，在微博上发的照片视角很特别，李柠慧喜欢夏颜镜头下的一些世界。

　　准备出门之前，江鸿倪朝李柠慧望去，李柠慧散着头发，她的头发不长，只到肩膀。今天她穿得衣服和化的妆都非常适合她。

　　因为一直会锻炼的缘故，李柠慧的腿上没有一丝赘肉，修长匀称。

　　李柠慧绝对算不上什么大美女，但是整个人往哪儿一站，倒有几分清丽的氛围感。

　　江鸿倪一直能感受到李柠慧的眼神里旁人没有的东西，但她也难以具体描绘。

　　她趴在床上对李柠慧说：“慧啊，今天真漂亮，你说你这样的为啥就没有男朋友呢。”

　　李柠慧抬头看她，无奈地接话：“我这就出去找男朋友。”

　　春节过后气温开始回升，走在学校的路上阳光洒在头顶，照得人懒洋洋的。

　　李柠慧出校门走个五分钟就可以去地铁站了。

　　学校离磨山景区有点远，若是平常，李柠慧未必愿意坐那么长时间地铁。

　　但今天的天气很好，去看看树和山再呼吸一下新鲜空气也不错。

　　坐在地铁上让李柠慧有些犯困，她的眼皮在打架，到站播报的声音让李柠慧抬起头看了一眼路线，车厢那头的站着的一个高大的身影引起李柠慧的注意，她旋即不再犯困把腰直了起来又睁大了眼睛。

　　他耳朵上还戴着耳机，穿着一件黑色的剪裁得体的棒球服，裤子风格也是偏运动的，脚下是一双设计师品牌的鞋子。

　　李柠慧在社交软件上看到过，这双鞋子要花她大半个月的工资。

　　她心里对这个身影感到熟悉，想去求证什么，但是无奈由于角度的原因，他也是背着她的，她看不清脸。

　　李柠慧不知道是出于什么样的心理，就是想看清楚他的脸。

　　刚好地铁到站，又上来了几个人，李柠慧注意到有头发花白的老奶奶，每当看到这种老人，她总会想到自己的奶奶，她立马起身：“奶奶，你坐吧，我马上就要下车了。”

　　她站起来，穿过人群走到了那个身影面前。她只当是妄想，她经常在各处遇到身影与他相似的人。

　　其实也未必像，书上说，出现这种情况是因为太过思念故人。

　　因为车厢有些拥挤，她与他隔的很近。

　　霎那间，他转过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