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不美好，但却安好》小路安然

2、幼儿园也就那样

　　“小慕，今天要去幼儿园了，开不开心？”妈妈关切地问道，我面无表情把脸扭向一边，看着外面的风景，仿佛第一天来到这个世界一样，惊奇而满是期待的看着他们，窗外的树，风吹过它们的声音，都是那么悦耳。我并没有什么心思，只是想好好研究一下着窗外的风景。但在妈妈看来，就是我心思重的表现，有时我并不是冷漠，只是实在找不到与人沟通的话题，或者实在觉得没什么可说的，沉浸在自己的小世界里不想出来。
　　妈妈给我穿好小外套，我迈着小孩子蹒跚的步伐，一蹬一蹬的下着楼梯，满是认真的数着楼梯的台阶数，我家住三楼，一排楼梯九蹬，我要下五排半，才能下到一楼，然后再下一个六蹬的小排才能出楼道。我看着外面的景色，一听着风吹过的声音，不断去感受风吹在身上的奇异，我真的好喜欢这种感觉，自由……
　　我心里被这种欢喜占的满满的，但脸上却是一副面无表情的样子，我向来不爱做表情，也不爱说话，妈妈忧心忡忡的看着冷漠的我，把我放在自行车后座上，随后她跨上自行车，蹬着来到了幼儿园，她向老师打过招呼，嘱咐我要听话，随后满眼担心的回头看了几眼，终是离开了。
　　我被老师带着穿过幼儿园画满儿童涂鸦的走廊，老实说，我不喜欢这个地方，压抑，沉闷，仿佛无所不在的枷锁拷在了我身上，我不敢放开步子走，亦步亦趋地跟在老师后面。老师领着我进了一片哭声的教室，我向来不爱表达情感，面对这个陌生的地方，我上下打量着，教室里虽然画着充满童趣的图画，但还是压不住它的古板。我不喜欢这里，可我不能离开，我好讨厌这种感觉。
　　这里与外界截然不同，我像是被关了起来，失去了那种叫自由的东西。
　　那些图画在我看来像是鬼打墙的血手印一样，如此可怖。
　　可我只能接受，我不明白家里为什么要把我送来这里，当老师牵着我跟其他小朋友玩游戏的时候，我只是呆呆地站在一旁，小朋友们的笑容在我看来是面对恐惧下意识地表现，我忽然觉得这里没有一个人是真正快乐的，一切都显得那么虚假。
　　但当我熬过这一天以后，妈妈来接我了，我特别想质问她为什么要把我送来这里，只是话到嘴边，却觉得知道答案也没啥意思了，妈妈问我幼儿园怎么样，我淡淡的答了一句，像回答吃没吃饭那样平静
　　“还行。”
　　妈妈的神情像是终于放了心，领着我回家了。原来，我来幼儿园学会的第一堂课就是怎样把假的变成真的，怎样掩盖自己真正的想法。
　　接着后的每一天，我都会来到这个叫做幼儿园的地方，尽管我并不喜欢这里，但我还是去了，每天如此，也就习惯了。
　　在这里，我渐渐做了很多我以前从没有做过的事，比如第一次和小朋友玩捉迷藏，第一次把鼻子磕破，第一次被老师训，这些并不美好的第一次逐渐组成了我幼儿园时的回忆。
　　记得回忆里的一个大转折，那天妈妈忽然告诉我，不用去幼儿园了，我以为是幼儿园临时放假，并没多想。直到一个星期后妈妈把我带到了另一所幼儿园，我很奇怪，奶声奶气地说“妈妈走错了！”而妈妈笑了笑，“没走错，那所幼儿园出了点问题，小慕以后就在这上学了好不好？”我没吭声，表示默认。毕竟说那么多也没用，我左右不了大人的想法，逆来顺受惯了，也就这样了。
　　可能是这种无力感造成了我逆来顺受的性子和懦弱的表现，只不过这时的我并没意识到。
　　在这所幼儿园的日子很快，因为我只在这读了一年的学前班，这时的我已经有了一点点自己想法，所以几乎所有的冲突都在这一年里爆发了……
　　记得被老师说我弄坏了同学的铅笔盒，我并没有辩解，只是默默走开了。老师后来拿着铅笔盒哄那个同学的时候，才知道那个铅笔盒的盖子有多松，一碰就掉的程度，即使是这样，当老师把这件事当成闲谈跟其他老师说的时候，她的表述里明明意识到了这并不是我的错，但她却不觉得这件事应该为冤枉了我而道歉，在她眼里这只不过是一件不足为道的小事，成为了茶余饭后的闲资。却在我心里留下了一抹不疼但很深的划痕……
　　所以当我第n次被老师冤枉后，默默把老师说我弄坏的东西砸的稀烂。明明只缺了一个皮托的眼镜，刹那间分崩离析，成了彻底的“坏了”。大概我的报复心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的吧。
　　老师非常生气，她再次训了我，而我还是那副面无表情的样子。老师被气极了，叫来了我的家长，平时关切我的妈妈把我带回了家，她先是好声好气地问我，然而我并不打算跟她说这些事，她看着面无表情的我，逐渐生了火气，可我偏偏是个木讷的孩子，还是什么话都不说，她逐渐暴怒，开始摇我，掐我，想让我说句话。可那时的我并不是倔强，也不是心思重不愿说，我没那么有骨气，也没那么有心眼，我只是单纯的不知道我该说些什么。通俗点就是，已经被吓傻了。可母亲并不知道，那天我平白无故挨了顿揍，心里那本身不疼的划痕逐渐渗出血来，可我愣是没哭一声。晚上躺在床上，那时的训斥声，砸桌子声，爸爸的劝阻声，逐渐一一浮现出来，在我脑海里乱成一片。我才后知后觉的哭了，泪水不断往外涌，我并没出声，但悲伤却在我心里扎下了它不断蔓延的根系，让我痛彻心扉。那种无力感，委屈感从没有那么强烈过。心里那道划痕刻进了骨子里……
　　很久很久以后的我才明白，爸爸妈妈其实很爱我，只是不爱表达的我把他们的爱推的越来越远，造成了爱我却不理解我的尴尬局面。
　　幼儿园照常上，慢慢的，该上小学了，我们也从当时的老小区里搬到了更新更大的小区，搬家那天，我坐在车上看着离我远去的“家”，心里像缺了什么一样。树和建筑都在往后跑，只有我在往前，等我看到我以前的幼儿园已成为了一片废墟，那些滑梯和秋千被当作垃圾扔到了道路的一边，看着一个个没推完的土包，那像是这所老幼儿园的坟墓，也像是我的快乐的坟墓。
　　我终于悲从中来，嚎啕大哭……
　　幼儿园结束了，历尽千帆我再回想起来，寥寥几个字就概括了当年的委屈，悲伤。
　　“也就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