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宇】蓝与安》吴齐台

16、“岁团”

　　【宋沅】

　　我自小是没什么亲密无间的朋友的。

　　陈皓算一个，后来是蓝宇。陈捍东勉强算半个。

　　原本过去还有一个。

　　陈皓过去还有个表妹，陈咏红生的。

　　之前我没见过他姑姑，却和他这个表妹关系不错，大概是姑嫂相互间示好市欢。

　　张琳大学跟我们并不是一所，不过都在一个城市，离得不算远，所以时不时来找我们玩，偶尔陈皓忙，她就来找我。她性格不错，相处还是愉快的。

　　陈皓聊起她，说她家族观念很重，每个年节几乎一个不落地去看望她舅舅。

　　我后来问陈捍东，张琳这人。

　　他也对她也是赞不绝口，踩一捧一地顺道指责陈皓以前过年不回家。

　　末了他还含沙射影，“我那外甥女可比某些人强多了……”

　　“怎么想起她来了？”舅舅看着我长大，多少是见过她的，只是当时不知是陈咏红家的孩子。

　　“没”，百无聊赖地坐在沙发上玩毛线，陈皓这几天出差，没织完的毛衣和毛线球被丢在沙发上，由着我捏着它乱戳，“就是觉得现在她爸妈离婚了，不知道以后还能不能见到她。”

　　陈捍东听后骂了句娘，一拍脑袋，拎起电话就走了出去。

　　我摸不着头脑，不明所以地问蓝宇，“他干嘛去了？”

　　蓝宇捡起织针开始起针，“估摸着是去给他妹妹打电话说复婚吧。”

　　“他还挺喜欢他这个外甥女？”

　　蓝宇头也没抬，“一般吧，反正你没提起来之前我没在他那听过。但毕竟是亲人，你不也想着撮合小婷和时祺嘛。”

　　被戳穿心事后我讷讷地没说话，摸了摸一点没有变化的肚子。

　　我最近很爱把手搓热放在小腹上。

　　上一个孩子是在我们不知道的情况下来的，又在一场小车祸的剐蹭里悄无声息的走。

　　我很珍视这个孩子。

　　初为人母的感受，让我渐渐松动了对蓝婷的不满。

　　怎么说，她也是十月怀胎辛辛苦苦生下我。

　　如今我也做了母亲，虽暂未体会个中辛苦，但总是能以此有个心软的缘故。

　　“刘征刚才来电话说医院那边提醒下周要抽空去做第一次孕检，我们定到周几？”陈捍东从外面进来，还拎着几根糖葫芦。

　　我和蓝宇一人分到一根，陈捍东撕开他那根的包装，把尖出来糖片递给蓝宇，舅舅毫不客气地咬断，陈捍东美滋滋吃他剩下的糖葫芦……

　　我一脸鄙夷，狠狠地嚼着山楂，酸的我五官都拧在一起。

　　舅舅边吃边搭话，“约周三吧，人少，正好陈皓也能赶回来。”

　　陈捍东摇头，“周三不行，周三我有个合同得签，脱不开身，别人送你俩我不放心。”

　　“那就周四吧。”

　　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压根没用我参与就拍板了。我感觉我的个人权益受到了侵害……

　　“丫头！”

　　我从廊下回房的时候，陈捍东突然叫住我，冲我挤眉弄眼，谄媚奉承。

　　“你有事？”我一脸防备。

　　他左臂搭右臂，看起来可怜巴巴的，两个手指轻轻一捏，“小事相求。”

　　“痛失韩国市场啊朋友！”

　　我小小声嘟囔了一句，他没听清，接着说，“周三那个合同，你跟我去呗？我以前看过你学苏联语，能不能到时候帮我简单的翻译几句？”

　　我脑子转了一个遍，一下子想到了点，我眯着眼睛问他，“林静平？”

　　他瞠目结舌，“林静平的事你也知道？”

　　我拍拍他肩膀，“不瞒你说，我当初学俄语就是等今天呢！这忙我帮了，也不枉费我寒窗苦读，勤学苦练！”

　　此言一出，他脸上才有了笑意，还再三强调，“别和你舅说啊！”

　　咬着手指指导他，“你这样不对，如果我是你，我一定立刻主动告诉他。夫妻之间，最怕的就是秘密，有了隐瞒，就给了有心人离间的空子。”

　　“你让我和他说？”陈捍东迟疑不决。

　　“带上他又何尝不可呢？”

　　这两天北京降温降的厉害，蓝宇把厚被子都翻了出来晒了一天，让我抱回家盖，我单手托着被子，被陈捍东殷勤地接了过去，“边走边说。”

　　“我学俄语的时候，他长期在旁边看书，耳濡目染的，一句半句总是能听得懂。就算不懂，他坐在那他也安心。”

　　他边听边点头，十分认同的样子。

　　“但我有一点不明白啊陈总，北京怎么大，就她一个回俄语的？你怎么就妥不过去她了呢？还是你……啧？”我眯着眼睛质疑他。

　　“想什么呢你！”陈捍东白了一眼，“对方翻译找得她，老子也想不明白，诺大的北京怎么就这么巧！”

　　他帮我把被子扔在沙发上，“那说好了啊，周三！”

　　我点头冲他摆手，“冇问题吖。”

　　【陈捍东】

　　小妮子正经起来还真正经。

　　千分之十六七的利，生让她力压群儒谈到千分之二十一。

　　比我的心理预期还高。

　　林静平被她挤兑的面色铁青说不出话。小妮子气定神闲地故意气她，还没得罪对面的蓝眼睛。

　　小蓝宇嘴上没说，面上都要笑开花了。

　　拿着合同出来，宋沅坐上车叉腰，雄赳赳气昂昂，“报仇了！”

　　刘征不明所以地问她，“你和那个女翻译有过节？”

　　小妮子意有所指，“有！她骗过我爹钱！骗完了就算了，还落井下石！”

　　我和蓝宇坐在后座对视一眼，无奈苦笑。

　　小蓝宇怪高兴的，回家的路上还哼起歌来。累了一天的宋沅和他交换了位置，躺在后座迷迷糊糊睡着了。

　　蓝宇转过身给她盖上摊子，不再出声。

　　“唱吧，睡得死死的。”

　　蓝宇侧过脑袋，眼带笑意地问我，“你想听什么？”

　　“就那年，在那个公园你给我唱的那个。”

　　“那有什么好听的。”他红着脸不看我，“给你唱柯南吧，沅沅小时候最喜欢的动画片，宋时祺专门去日本给她买了磁带回去整日的放。”

　　“唱一个吧，公园那个，我给你起头？”

　　“对你的思念，是一天又一天，孤单的我……”

　　我陪着他小声地唱，车停，歌也没停。

　　真好，不会孤单了。

　　北京还是老样子，心跳动着，日子过得平静，却比任何时候都有意思。

　　“你说，小妮子生了孩子，咱们给起个什么名字？”

　　蓝宇笑着摇头，“她一直是个有主意的，自己心里说不定早就想好了。你要是起了八成被驳回。”

　　我撇撇嘴，“那小名呢？我当爷爷的，起个小名不过分吧！”

　　“你起大名吧。”小妮子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揉着眼睛接话，“小名我起好了。”

　　“叫啥？”

　　我俩一起回头，目光灼灼地盯着她。

　　“岁团。”

　　“这是什么名？还不如叫狗蛋儿！”蓝宇伸手从我胸前掐了一下，白了我一眼，“你家孩子怎么不叫狗蛋！”

　　我故意逗他，“皓儿要是乐意，等晚上回来我俩就去改！”

　　不出意外，另一个胸又挨了一下。

　　“团团圆圆，岁岁平安。”

　　看我俩愣住，她又念叨了一遍，“一家子在一起团团圆圆，一辈子顺心意岁岁平安。”

　　写书的是有文化。

　　这名儿起的真好。

　　【蓝宇】

　　孕检的结果不好。

　　医生说听不见孩子胎心声。

　　捍东当即发了彪，拽着医生出门让他们把院长喊来。

　　沅沅不知所措地看着我，用手护着腹部。一早我们还就肚子里的宝宝是男孩女孩讨论很久。

　　陈皓见她这样，红着眼眶想上前抱她，沅沅仰头问他，“如果没有胎心，是不是就要打掉他？”

　　“已经九周了，我都能摸到他了。”

　　沅沅垂下眼眸，长长的睫毛像是要扎进肉里。

　　一米八几的男孩，瞬间跟泄了气似的，单膝跪在地上，脸贴在沅沅腰上哭得泣不成声。

　　捍东进门，直奔我将我拉进他怀里，抬脸发现，他衬衫上洇着水痕，才知道自己也已经泪流满面。

　　自沅沅上次一进手术室而长睡不醒后，我一直很抵触手术。

　　可是现在，姑娘要因为同样的理由再躺上去一次……还有陈皓口中一语带过的两年。

　　不敢设想。眼睛碰一下都觉得心如刀绞。

　　沅沅看到捍东进来，像是抓住最后一根稻草，“爸。”

　　捍东低着头不敢看她。

　　沅沅眼神暗了下去，紧紧咬着嘴唇，半晌才哑着嗓子问，“最晚什么时候做？”

　　“下周。”

　　“好，那就下周做。”

　　她长吐出一口气，伸手拉起陈皓，替他擦眼泪，“我们还年轻不是吗，再生呗。”

　　“生不出来就领一个，你现在和爸喝完酒，不是时常念叨着你俩是天下第一好嘛。”

　　许是反应过来，陈皓调整好状态，把沅沅揽进怀里，小小声说，“媳妇，你想哭就哭吧。”

　　沅沅扁扁嘴，仰头转了转眼珠，“想哭，哭不出来。”

　　“算了。”她手还护在腹部，像是母鸟展翅包住幼崽。“回家吧，下周来做流产。”

　　回家的车上，我坐在后面，用大衣悄悄挡住脸，眼泪止不住的扑簌簌往下掉。

　　明明才过了不到三年这样的好日子。

　　沅沅把她冰凉的小手塞进我手里捏了捏，大有安慰的意味。我牵着它放进怀里，她顺势靠在我肩上闭上眼。

　　在草原上看星星的那个夜晚，我学着当地人的样子和长生天许愿一家人平平安安。

　　我自责那时没能说清是未来的全部家人。

　　沅沅的手轻轻拂上我的眼睛。

　　不知是谁说了一句。

　　“睡吧，睡着就好了。”

　　【陈皓】

　　别害怕别害怕朋友们！

　　小岁团没事！

　　我正在提刀准备去杀庸医的路上，被舅舅拦住。

　　妈的差一点啊！

　　差一点孩子就没了！

　　麻药打进去生效，马上推进手术室了，安安突然睁开双眼，目眦尽裂，一把按住护士的手。

　　听诊器再一次放上，院长皱着眉头转身质疑地看着给她第一次听诊的医生，“这是没有胎心？”

　　已经听了一次的医生诺诺地要解释，被安安抢一步，“不怪医生。”然后转头看我，“哥哥，我有话和你说。”

　　医生们被我爸粗暴地轰出去，舅舅亦步亦趋跟着带上房门。

　　我俯身凑耳朵过去，安安仰在我耳边耳语，“哥哥，想个办法把蓝宇他俩支走，离北京越远越好，最好年前都别回来。另外，等我出院，找个由头把你姑弄咱家去，别让别人知道。”

　　点头要出门，她突然叫住我，“不急哥哥，先别惊动他们。”安安向外扬扬头，“还有，不触犯法律的情况，特殊原因可以用特殊办法。”

　　我霎时明白了她的话，回头蹲在床边亲了她一口，“好。”

　　“你不问我理由呀？”

　　我摇头。

　　医生确定孩子没事后，我们拧着的一根筋同时松了下来。

　　她精神好了很多，还能笑着跟我逗趣，装作叹气，“唉，没有原则的恋爱脑呦！”

　　我帮她把床调起来，“你就是我的原则。”

　　安安好整以暇地看着我，“陈皓小朋友你说实话，其实你是蓝宇生的吧？”

　　看着我满脸疑问，她接着说，“你俩这个恋爱脑属性查重率百分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