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神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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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神明偏佑于你》
文/虞子拂
——2023.6.18
枫市，外城。
一辆纯黑色的越野车疾驰在环山公路上。
山风呼号，引擎咆哮。
有细密的雨珠打在车窗玻璃上，不一会儿，便形成一条水线滑落。
车内广播正播放着近期的新闻合集。
【青松地产与A银行签署300亿元人民币并购协议。获得胶南区开发……】
【华宇集团前副总谢鸿远近日已经宣判，其涉嫌教唆杀人、职务侵占、贿赂……】
……
车内静寂，男播音员继续播报，【今日的娱乐新闻有——《绯色》官宣男女主，是转型的新人演员江淮和HOME少女成员宋佳音。此前，两人在综艺中获得关注，收获了大量的粉丝。《绯色》开拍在即，狗仔拍到9号凌晨，江淮从宋佳音所在小区离开……】
涂着红色指甲的洁净素手按掉车内广播，后视镜倒映出一张绝丽精致又冷漠的脸。祁佑的红唇讥讽的扯了一下，嘴角淬着冷意。刚才江淮跟她争吵的话，还回响在耳边。
“我正值上升期，这只是宣传手段。你知道的，现在大家都爱磕cp。”
“跟佳音那边商量好了，我们只是合作关系。”
……
“孩子决定不了父母。佳音跟你一样，也是受害者啊。你讲讲道理……”
……
“我们才订完婚，你就跟我闹吗？那我们还怎么走下去？”
祁佑脚上不自觉的轻踩，仪表盘的指针往高数字上飚。
订婚不到五天，但她未婚夫江淮跟圈中绯闻女友，她爸出轨对象的女儿，她所谓的“继妹”，上了三天的恋爱热搜，前日凌晨更是有狗仔拍到江淮从宋佳音家的小区里出来……
从江淮成名的综艺到《绯色》热门IP资源都是祁佑争取到的。而热搜下面的粉丝都是踩着祁佑，恭喜江淮摆脱了她。
然后昨天，新闻曝出后，江淮躲在背后，由他的新经纪人出面，带着律师，逼她交出工作室的运营权。
年少的感情，多年的陪伴。
即便祁佑心中早有所感，当图穷匕见时，她还是觉得可笑和心寒。
车窗外的风声更大了些，挡风玻璃上的雨滴也更密了。
安静的车内响起手机铃声。铃声响了一会儿，祁佑才像听到一样，把蓝牙耳机戴到耳朵上。
苏姨的声音也在这时传来——
“祁小姐。”
祁佑的声音尽量平静，“苏姨。”
苏姨是她请的保姆，专职照顾她的妈妈。
快上大三的时候，祁佑母亲孟紫珺因为流产后抑郁症，之后身体一直不好。而她爸，在之后两年跟小三结婚生子，幸福美满，完全忘了前妻是因为自己出轨才高龄流产。
后来，孟紫珺好不容易从失去孩子的痛苦中走出来，专注事业，生意蒸蒸日上。正当祁佑以为一切向着好的发展时，孟紫珺查出乳腺癌，已经是晚期。当然，这中间少不了她爸和那位小三女士的“助力”和“功劳”。
“祁小姐。夫人一直在念叨你怎么还不来。夫人很想你。”
祁佑黑翘的睫毛颤了颤，她鼻腔有一瞬的酸意。最近，要心烦和处理的工作太多。昨天到医院已经是深夜，孟紫珺睡着了，没有见到她。
她轻吐了一口气，想到妈妈，心间柔和了些，忍着涩意，慢说道，“……嗯，苏姨。我正去医院的路上。”
我也想她了。
“好，祁小姐。您开车慢一点。”
挂断电话，祁佑心里凝着的戾气也慢慢减退了不少。
即便被全世界抛弃了，她还有妈妈想着她呢。为了妈妈，她也要振作起来才行。
雨刮器上下工作，车玻璃瞬间澄明。
祁佑缓息了几口气，手机铃声再次响起。
祁佑看了眼来电显示。——江淮。
她漠然的挂断。
铃声再次响起，她又一次挂断。
铃声锲而不舍，祁佑没看来电显示，直接接通了电话，冷漠的接上一句，“江大明星，找我做什么？”
“是我。”
沉稳清泠的声音，明显不是江淮。
祁佑瞥了一眼屏幕，备注显示：薄迁。
祁佑缓了语气，还未开口，对面的人先问道，“你在哪？”
简短的三个字，带着压抑的急迫。但祁佑并没有听出这点，打诨道，“今天周天啊，薄总。抓我去汇报工作，不合适吧？”
“祁佑。”薄迁的声音沉净凌厉，“告诉我，你在哪？”
祁佑本就烦躁微愠的心情被这略带命令的语气激的有点恼。“怎么了？你们资本家周天也不让人休息啊。”
对面静了一瞬，才淡声道，“…雨下大了，别在外面。”
“……”
刮雨器再次将玻璃车窗变得净明，祁佑轻吐了一口气，才说道，“……去医院，看我妈。”
“好。”
细密的雨点又将车窗玻璃铺满，车内空气冰冷。电话还接通着，没有挂断。祁佑气息很静，目视前方，她突然很想找人聊聊。“薄迁。”
俊美无俦的男人，西装熨帖笔挺，漠然而无表情。他站在华宇集团总部大楼五十六层的董事长办公室窗前，俯瞰着被雨雾笼罩的城市，沉寂无声。
“我是不是……”随着汇集成流的雨水落下，祁佑淡声开口，“很失败？”
没注意到妈妈流产后的情绪，抑郁症那么严重；
没提防她爸的小三，让其一直嚣张，欺负到她娘俩的头上；
识人不明，被身边人设计，朋友阋墙，满身骂名；
中途休学，丢掉的梦想；
还有，江淮……
虽然，是为了让妈妈看到她结婚。但是，她跟江淮这几年的感情并不是假的。
男人静静的陪着，并未开口。只是垂下的手臂，冷白的腕骨露出一截，手指不自觉紧攥，关节泛白。
时间流逝，通话双方静了许久，对面才顿声开口，“祁佑，你先回来……”
男人的语气辩不出情绪。
其实，话问出口后，答案是什么，祁佑也知道。让薄迁安慰她，也是为难薄迁。何况，她也不配得到任何人的安慰。
祁佑自谑的笑了下。
不就是个男人吗？又算什么？
祁佑深吸了一口气，“薄总，私事让你见笑了。”
她故作轻松，像跟刚才沉翳的自己切割似的，又随口胡侃道，“不过啊，我们怎么也当过一年多的高中同学。你什么时候跟姜檀结婚，我绝对包个大红包。”
对面的人静听着她说，直到最后又叫她名字，“祁佑。”
“嗯？”祁佑边回答边开车。
最后的拐弯，环山公路也快到终点。祁佑踩刹车，提前减速。
但右脚都踩到底了，车速并未减一分。
她又连踩了几下，刹车依旧毫无动静。就算再冷静的人，此时也有点慌了。“怎么回事？刹车…”
对方声音也一沉，“你说什么？”
祁佑控制着方向盘，脚踩的更深，“我的刹车……怎么不行……”
前窗的雨水被刮雨器刮干净。不等回答，再到祁佑眼前的，已经是悬崖外的风景了。
越野车从悬崖边冲出去，由于冲击力，祁佑身体跟座椅都有种分离的感觉。厚重的车身与岩石发出撞击，顺着滑坡一路翻滚下去。
撞击的可怖声音经过手机，在安静的办公室内清晰无比。清朔的声音变了调，他试探着开口，“祁佑？”
回答他的是铁皮与岩石发出撕扯碰撞声，宛如死神镰刀收割灵魂的嘶鸣。
“祁佑！！！”
“祁佑！！！”
鲜血染尽纤睫，血的厚度将祁佑的眼皮盖的很重，还有些烫。但这一刻，精神的无力感远大于她身体上的痛苦。
——这就是她人生的结局了吗？
——可她的妈妈还在等她啊。
***
“佑佑，佑佑。到家了。佑佑！”
祁佑脑子昏昏涨涨的，感觉一只温暖的手在拍她的脸颊。有点像妈妈……
祁佑半梦半醒间呢喃道，“妈……”
“妈什么妈？昨天晚上你又熬夜了吧。上车就睡觉，都睡一路了。”孟紫珺蹙着眉头说道。
车祸的撞击威力太大，祁佑很艰难的将自己从混沌中拉出来。等她看清楚眼前的人，有一瞬的恍惚。“……妈妈？”
“一直叫我干嘛？”孟紫珺边解安全带边说道。但安全带一松开，整个人就被后座的小姑娘抱进了怀里，抱得紧紧的。
她果然是死了。
健康、漂亮又充满活力的妈妈。是祁佑这些年做梦都梦不到的事。
“妈妈，我好想你啊。”祁佑眼眶有些湿。真是死了也值了。
但接着，祁佑又难受起来。那现实中的妈妈呢？知道自己死了，该多难过啊。
本来癌症就已经够折磨她了，但现在怎么办啊？
“不就才一个月不见吗？”
祁佑：“一个月？”
她抬头，看着眼前的孟紫珺。
孟紫珺没发现她的异常，拨开她，“别扒着我了。快点下车，拿行李。”
祁佑：嗯？
她环顾四围，车内是熟悉的车饰，但这辆车在她大学的时候，就被她二叔祈铭坤因赌债偷偷抵押出去了。车窗外是轻奢欧式独栋别墅，白色调的主墙，蓝色屋顶。是祁铭锋和孟紫珺还没离婚时，一家三口住的房子。
祁佑打开车门，走了出去。因为经历过滚下山崖的失重感，此时她踏实的踩在地上，有些不真实。
她一时很难分清是现实、梦境，还是一个异空间？
正这时，别墅大门打开。雅季迎了出来。“紫珺姐、小佑，你们回来了。”
祁佑看到雅季，有些惊怔。
季姨？！！
雅季是马菲混血，在祁佑家做了十几年的保姆，早已亲如一家人。后来，祁铭锋和孟紫珺离婚，小三成为别墅新主人。等祁佑再回别墅时，就不见雅季了。
听到的消息是，雅季手脚不干净，被小三辞退了，还被遣返回国。雅季跟他们生活了十几年，她什么样的人品，祁佑比谁都清楚。只不过是小三辞退雅季的借口。
雅季接过孟紫珺手里的行礼箱。看到祁佑在发愣，问孟紫珺。“紫珺姐。佑佑怎么了？”
“谁知道她？从停车后，就一惊一乍的。”孟紫珺问，“雅季。饭菜准备好了吗？”
祁佑没听她们说什么。目光落在客厅的落地钟上，径直走了过去。
黄金檀木的钟身，钟锤安静的摆动，上面显示的日期是201X年9月30日。
是她开车掉入悬崖的七年前。
她上大学的第二年。
祁佑忍住鼻腔的酸意和热涌的眼泪，转身看向孟紫珺。
回来了，她真的回来了。
不是在做梦。
妈妈还好好的。
所有的事情还没发生。
一切都来得及。
作者有话说第1章 神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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