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负长安》久安甜片儿

2、不负长安2

　　听着此话，周光贤笑了，小姑娘心里头，竟是想了这些。
　　接着揉了揉小姑娘的头，道“到底是个姑娘家，传出去对你的名声不好。”
　　长安只小声道“都跟你走了，还有什么名声。”
　　周光贤停了手中的动作，是了，小姑娘狠着心放下了一切跟着自己走了，自己倒在这里假情假意的在一起小姑娘的名声来了。
　　长安说的声音小，周先生也就装作没有听到，倒是忧心起长安的头发来，小姑娘年幼，刚刚成年而已，头发只是束起，却还并没有盘起，睡了一晚，早乱了些。
　　“长安会不会束发？”
　　小姑娘倒是真没想过这个话题，按理说，她成年也有些时日，该是会的。可是小青宠她，一直不让她动手…
　　“大概，是会的。”
　　小姑娘试了很久也未能将头发束起，周先生接过梳子拢了几把，道“就这样散着吧。”周先生也从未给别人束过发。
　　“这，不合理的。”关小姐是大家小姐，既然已经成年，头发定然是要束起的。
　　“无碍，没人知道的。”
　　抚了抚小姑娘的头发，娇生惯养的小姐，生的白嫩。周先生道“去吃点东西，我们就走了。”
　　两人上了路。一路上带了些干粮，免不了走些村落与荒地，悄绵绵的。
　　长安什么也不会，事事都是周先生在办。
　　转眼就是三个月过去，两人到了漠城。
　　一路向北，路程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一路上周先生对长安照顾的很好，到了漠城更是，周先生照常的安置好长安住店，自己则去酒馆商量着能不能说上一个月的书。
　　两人拿出来的钱不能无休止的花，周先生在白城的时候，就说了一个月的书。
　　说书不是短期工作，一个月，也是要求着酒楼才能的，好在张先生名声大，一说是张先生的徒弟，也应允了下来。
　　“周先生，给我讲讲张先生呗。”长安没有刚出来时的腼腆，现在总是围着周先生转，央求着周光贤。
　　周光贤笑了笑，师父吗？师父他倒是知道一些，但是不可以讲的，尤其不适合和长安讲的。
　　“乖乖听我说书了。”周九航揉了揉小姑娘的头。
　　长安发现周先生很喜欢揉自己的头，自己一直没有束发，一路上无数的人认为周先生是自己的家长，周先生总是不反驳，笑着听人家讲。时间久了，自己也懒得反驳了，管人家怎么说了，关于周先生揉自己的头，她也还很喜欢，虽然很有长辈对晚辈的意味在，她还是很喜欢。
　　“学生周光贤，今日给大家伙讲一段这翡翠白玉汤的故事，说，在明朝啊，有这样一个人……”
　　周先生，真真是自己喜欢的模样。长安坐在台下，即使在漠城，周先生依旧是托了老板，留了最好的位置给她。长安也才明白，长安城那竞价位最好的位置，不是酒店老板留给她的，而是周先生留给她的。
　　母亲说，两个人在一起久了，会由爱情转变为亲情的，她和父亲就是。
　　可长安感觉不是，看台上那个人，八年前，自己还是个娃娃的时候就满眼的惊艳，那时的周先生，也还是个青涩的少年呢。
　　可八年了，周先生每每站在台上，她的眼里还是满满当当的周先生啊。依旧满眼的惊艳啊。这几个月来，和周先生在一起，还是满心的欢喜啊。
　　“当。”醒目一拍。唤回了长安飘絮的心思。
　　“今天这回书就讲到这里，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又是一声醒木响，周先生站起身看了长安一眼，然后鞠了个躬，头也不回的退下了。
　　周先生，有些变了，从前他都是直接退去后台的，如今，会在结束的时候看自己了，也只看自己。
　　长安意识到这点，心中有些欢喜，周先生，对自己是不一样的。
　　“长安，走了，还愣着做什么呢？”
　　“哎，来啦。”关长安欢喜的跑向周先生，跨过人群，满心的欢喜没有听到观众席里有人说，周先生的姑娘真是活泼。
　　「很久很久之后
　　长安坐在台下，依旧是那个最好的位置，周先生说书时，独属于她的位置。
　　长安看着台上那个说书人，还是曾经那个让她惊艳的人，是她心心念念的人，当面青涩的那个少年，如今已经是六十多岁的老人了。
　　周先生说书说了一辈子，关小姐听周先生听了一辈子。
　　长安坐在台下，她想起从前的时候，有人说周先生的书说的不好，不够引人入胜，长安记得，当时她说
　　“可我听的是周先生啊。”
　　五十年来，关小姐听的一直不是书，一直是周先生啊。
　　“长安，干嘛呢，还愣着，回家了。”
　　周先生唤了唤关长安，长安回神：“来了。”
　　依旧是满心欢喜，跨过人群，奔向周先生，没听到观众席里说
　　“周先生和周夫人的感情真好。”」
　　长安城 关府
　　“要入春了。”小青倚在窗边，也是从来没有想过，小姐还没有回来，自己却不能再照顾小姐了。
　　柳公子捎了话来，自家小姐跟着人走了，便要自己嫁过去。
　　嫁过去，老爷夫人准了。
　　说不上是好事坏事，老爷夫人还了她的奴籍，还收了她为义女。柳公子自然是好的，柳府也断然是她高攀不起的。可是，同自家小姐不嫁柳公子一样，自己对那柳公子也完全谈不上了解啊。
　　不过话说回来，嫁给柳公子大概也是自己最好的归宿了。
　　也终究是自己高攀了。
　　“锦书。”关父唤了一声正绣香囊的关母。
　　“嗯？”
　　“我后悔了。”
　　“怎么了？”关母放下手中的活计，走到关父的身边。
　　“长安走了三个多月，冬天走到春天了，一封书信也没有寄回来。昨天我听张子航说，他也从来没有收到过小周的信。”
　　关母笑了笑，道“当时都没管，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我觉得这样挺好。长安不惹事，周先生总会护着她的，如今该忧虑的是小青，小青要嫁人了，该准备的东西可一样都不能少。”
　　关父:“长安一点都不想家？”
　　关母:“也不知道小青现在在想什么。”
　　关父:　　“罢了罢了，张子航的学生总该是靠得住的。”
　　关母:　　“小青没有架子，也不知道嫁过去能不能镇得住柳府的下人。”
　　关父皱了皱眉，不太能理解关母现在在想什么。
　　“长安，春天到了。”
　　“是呢，周先生。”
　　“我想带你回家看一看。”
　　“回家？周先生的家吗？”
　　“嗯。”
　　“还不知道周先生的家在哪里呢。”
　　“就在漠城。”周光贤笑了笑，刚从长安城出来的时候，没有目的地，一路走来，走到了漠城，他竟是才想起，自己的家就在漠城。
　　“漠城吗？！”长安也有些吃惊，他们到漠城也有半月之久，还从未听说过周先生的家在漠城，也不见周先生的家人来找过周先生。
　　“对，就在漠城，不过，长安可想跟着我回家？”
　　带着长安回家，他想了很久的。长安从小没吃过苦，三个月来虽然他在尽心尽力的照顾长安了，小姑娘还是跟着他吃了不少苦。早早的，小姑娘还睡眼朦胧的就被他带着走了，有时候走乡路，泥泞不堪的路，灰尘吹了小姑娘一脸，小姑娘连个洗脸的地方都没有，有时他们在山里过夜，小姑娘冻的高烧了不知多少次，有时候走在路上，没有吃的，也买不到，小姑娘一路跟着他饿着肚子。
　　小姑娘三个月来受了不少苦，却一句也没有抱怨过。可周先生舍不得娇生惯养，被宠着长大的小姑娘跟着他受苦，他想着，带小姑娘回家看看，若是母亲喜欢，便回长安城关府求娶了小姑娘，以后自己也不说书了，在家里陪着他的小姑娘安安生生的过日子。
　　“自然是周先生去哪里我就去哪里的。”其实长安有些犹豫，周先生的家人，什么样子，会不会不喜欢自己。
　　周先生揉了揉小姑娘的头，很是溺宠，“我离开家十年，十五岁，离家出走。到长安城，就跟了张先生，学了两年，十七岁就登台说书了。这一生，对我来说有三个重要的人，一个是我的父亲，他反对我说书，他说男人就该上战场保家卫国。但他放我走了。一个是我的老师，张先生，老师是我离家以后，遇到的第一位温柔的人，他对我太关怀，也是他给我讲了自己的故事，我才下定决心带着你走的。第三位是一个小包子，我十七岁登台，就有一个小包子跟在她的父母后面听我说书。听了八年。
　　我第一次说书，很紧张，老师说，二楼西侧有一个包厢，那里的一对夫妇听了他十多年了，老师第一次说书的时候，也很紧张，可包厢里的男人总是给他坚定且信任的目光，老师说，我紧张的时候，可以看一看那个包厢，那个男人应该也会很鼓励我。
　　我看过去的时候，小包子肉坨坨一个的堵住了窗口，目不转睛的看着我，我更紧张了，可那小包子的眼里，满满的欢喜啊，藏也藏不住。从十七岁，到十八岁，到十九岁，到二十岁，那小姑娘一直在，后来有一次，小姑娘坐在了大厅前排。我一抬眼就能看到她，我很喜欢那个位置，我决定以后那个位置都给她留着。挺不错的，小包子长成一个小姑娘了，更不错的，小姑娘在我的身边了。”
　　周先生笑，长安呆愣愣的反应了一会，意识到周先生是在说自己呢，也跟着笑。长安欣喜，这是周先生第一次说自己呢，原来，第一次周先生就注意到了自己呢。
　　“跟着我回家吧。”
　　“嗯，好。”
　　好呢，周先生，跟着你，去哪里都可以。
　　小公子要回家了，周将军府传遍了。
　　“哼，他还知道回来！”周将军傲娇的拍了拍桌子，装作怒气冲冲。
　　周夫人笑了笑没有理他，接着安排小儿子回来的一些事宜。听说小儿子要带着新媳妇回来呢。
　　这边长安正央着周先生给自己讲一讲他的家庭，省得自己跟着周先生回了家，还什么都不知晓。
　　周先生本不想说，耐不住小姑娘一直撒娇，小姑娘也是吃透了他的脾气，无奈，周先生缓缓地讲了那个他记忆中的家庭。
　　周先生家里是将军世家，周先生的父亲是当今朝堂的镇国将军，漠城在往北，就是北疆了，周家世世代代镇守的都是北疆。周先生本名周鹤，家里排行老三，周家最小的儿子。
　　周先生的两个哥哥都入了军营，只周先生一人，自小喜爱说书，十五岁就离家，独自去流浪了。
　　周将军府势力大的很，无论是长安城还是漠城。
　　周先生小的时候，家里还是祖母做主，前两年，祖母去世，父亲才接管了这个百十号人的大家庭。
　　长安紧张，从前竟是不知道，周先生的背景大得很，将军世家，正正经经上战场的男人女人…
　　周先生似乎看出了长安心中所想，安慰道“不怕的，若是他们欺负你，我就还带着你到处说书，养着你。”
　　小姑娘有些感动，却也难得聪明的反应过来“若是他们不欺负我，周先生便不带着我到处说书，养着我了吗？”
　　“若是长安喜欢，就在家里了，我也不去说书了，跟着我到处走，太苦了。”
　　长安糯糯，道“不要的，周先生喜欢说书，就一定要说一辈子的书，长安喜欢周先生，要听周先生说一辈子的书。”
　　周先生愣了半天，揉了揉小姑娘的头发，还披散着的头发，道“好，那以后我还说书养你。”
　　“那，还要回家吗？”小姑娘抬头望着周先生。
　　“要回的，不然怎么娶你？你要没名没分的跟着我一辈子？”
　　周先生调戏，长安红了脸，低下了头，不在搭理周先生。
　　周将军府原本还以为他们的小公子这次回来便不走了，没想到带着关小姐还是要走，周母做了半天关小姐的思想工作，也没能劝住这两个人。
　　也没关系了，小公子和关小姐又要走了，回长安，他们也要准备好聘礼去往长安城求娶关府女儿，关长安。
　　长安还未回到长安城，关府就得到了消息，也是没有想到，谦谦有礼的周公子，竟然是将军府的儿子。
　　这场婚礼得了圣旨，浩大的不像个样子。从边疆来的男儿们一路从长安城接着新娘子到了漠城，在漠城举办了这场婚礼，众人都认为新娘子是要在漠城呆下了，也并没有。而是又跟着她的丈夫走了。走去了哪里，也没人知道。
　　这一年，关小姐十五岁，学会了束发。
　　再回到长安城，长安二十岁，她怀孕了，周先生也决定重新在长安城站下，长安城听书的人多，挣得银子也多，他得养着他的小姑娘啊。
　　长安去看了小青，柳公子当时是怎么答应的关府，也是怎么做的，没纳妾，两人过的也很幸福，有一个可爱的小儿子，两岁了，见了长安，也会欢喜的喊小姨。
　　周先生又像从前一样，跟在张先生身后一个节目上台。张先生四十二岁了。还是有很多年轻姑娘来听张先生的书，自己的父母也还是总来听张先生。
　　长安还是在那个位置，听周先生，还是满眼的欢喜。周先生说完书，总是毫不避讳对着长安笑，每一次，长安都会红脸。
　　怀着孕，大着肚子，并不耽误长安听书，周先生劝她不要去，她不听，周先生说他不去，在家里说给长安听，长安不让。长安，只有十三岁那五天没有听过周先生说书。
　　世上生意万千，唯有说书难行。
　　可是幸运极了，周先生旁边长安相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