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领意》姚棂言

2、如果能回去

　　J市永远是那么暖和，苏岭回了上学时的家，她已经有六年没回来了。

　　房间没有积灰，因为雇了清洁工定时打扫。

　　书桌上的照片是四人组的合照，苏岭望着照片发呆，思绪也被带到拍摄的那天。
　　那天是莫简易的生日。
　　是苏岭陪他过的第一个生日。
　　那天本来学校要晚自习的，四个人都特意请了假。

　　11月27日早晨，苏岭点开□□。
　　弹出来一条语音，是赵灿发的。

　　“许达，你带零食饮料！你家开超市的，带多点。莫简易，你负责场地！毕竟是你请客。苏岭，在你家隔壁定个蛋糕！而我，带个相机就够啦！今晚八点不见不散！”
　　赵灿总是那么擅长组织。大家也都没什么意见，各自做好了。

　　苏岭在得知莫简易喜欢吃抹茶蛋糕后，找隔壁蛋糕店老板定做了一个。
　　说不激动是假的，这是她第一次陪莫简易生日，她打算送他一颗篮球。

　　莫简易的篮球已经很脏了。

　　莫简易买篮球一直只认定同个牌，但是那个牌子很难买。苏岭也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买到的。
　　她很期待今晚莫简易看到时的表现。

　　总算盼到了晚上，苏岭上了公交车前往莫简易发的地址。
　　她一路上都在思考。

　　思考今晚该不该表白。

　　苏岭打开备忘录，在上面写了一下表白语，心想着万一今晚能用到，但还是有些没底。

　　莫简易生日的地点定在一个小庄园里，他只邀请了三个人，但排面十分到位。
　　大家到达的时候都大为震惊。

　　“莫哥大方！”
　　“虽说庄园挺正常的，但四个人多少有点浪费了。”赵灿开口，她和莫简易一样，都是家里特有钱的。前不久刚上市的iphone7，这俩人很快就买下了，永远比别人快得多。

　　他们四个人被人称为“有钱四人组”。
　　毕竟莫简易赵灿家是做大生意的，苏岭许达家也不差，都是十分富有大方的。

　　大家准备在庄园后院庆祝。
　　许达拿出一大袋零食，洒在石桌上，苏岭则在零食中间空了个位置，放上抹茶蛋糕，赵灿拿出相机，拍下了这一刻。

　　在庆祝之前，大家拿出了送给莫简易的礼物。
　　许达送了他一个游戏机，在当时还是挺贵的，不过莫简易似乎不是很喜欢，他游戏瘾不重。
　　苏岭依稀记得，莫简易说收的是兄弟情。

　　赵灿送了条手链给他，是她自己diy的。
　　当时赵灿迷上了diy，这次的生日礼物，她还是专门去她家的玉器店拿了几颗值钱的小翡翠串起来的，可是十分贵重的礼物。
　　就是配色偏女生一点，莫简易也是很欣然收下。

　　“没什么用，但是谢谢。”
　　莫简易总是那么直接，赵灿听完有些无语。

　　苏岭是有些慌的，她默默递上了礼物袋。
　　莫简易打开，里面是颗篮球。配色是蓝银，是他很喜欢的一颗，可惜一直买不到，苏岭竟然给他买了。

　　许达看到也是懵了的，“这tm是颗限量款啊！苏岭你哪里搞来的？”
　　苏岭不懂球，买也是单纯觉得配色好看。
　　“我一个开球店的哥哥那里买的，我求他很久的，他才肯拿出来，说是镇店之宝。”

　　“谢谢啊，我很喜欢。”莫简易抬眸笑了笑，伸手摸了摸苏岭的头。
　　苏岭也冲他笑了笑，像只可爱的猫。

　　礼物送完了之后，赵灿提议玩真心话大冒险不能不做不说版本。莫简易今天生日，还是得玩点刺激的，大家也都同意了。
　　苏岭想趁着真心话表白。

　　赵灿拿出一杯可乐做指针，那时还是玻璃装，很方便转。规则就是第一次转的人问，第二次转的人答。
　　只见她拨动着可乐，可乐在桌上变成了指针，瓶盖指着莫简易停下了。

　　“哎哟，是我们的寿星呢！”
　　“我不会手下留情的。”

　　大家提防了点，以前和莫简易玩过的都知道，他这个人问的真心话十分刁钻，大冒险那更是为难。听说之前有个男生冤枉过他，刚好那个男生大冒险被莫简易安排了。他让他打电话给老师解释并给他道歉。
　　解释的内容，就是男生冤枉莫简易的事情。

　　那个男生当时死不肯，莫简易也不是什么容易心软的人，直接拿他手机拨起老师的电话挂在他耳旁，敢挂一次莫简易就再打一次，后面那个男生在老师眼里的好学生形象也毁了。
　　后来很少人愿意和莫简易玩，太较真了。

　　莫简易拨动可乐，大家都很期待会转到谁，四圈过后，可乐的瓶盖指向苏岭。
　　赵灿和许达开始起哄！
　　“哟，是我的乖女儿呢。”莫简易抬起眉，一脸居高临下的范。他好像一直都是这样，即使什么都不干，但优越是刻在骨子里的。
　　苏岭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说不紧张是不可能的，但要是今天能表白的话，那也挺好的。

　　“真心话吧。”
　　莫简易若有所思，似乎要给苏岭放大招。
　　赵灿和许达像俩只兔子竖起耳朵凑近听，苏岭自然有压迫感，不自觉往后退。
　　“为什么会转来二中？”

　　苏岭怎么想也想不到莫简易会问这个问题。
　　她是初三下学期转来二中的，大家都知道她是一中转来的，成绩很好，刚来二中就把莫简易的年级第一抢了，那时许达和赵灿就跟他很熟了，经常拿苏岭来嘲讽莫简易。
　　高一正巧四个人同班，许达赵灿又是爱交朋友的，就把这个大学霸拉入群聊。

　　甚至还打了亲情牌，达妈莫爸。
　　苏岭一开始比较内向，放不开，也随便他们怎么说，毕竟都没有恶意。后来熟悉了，也就叫习惯了。

　　而为什么苏岭会放弃一中，明明一中的教学水平是J市最高的，学习氛围也是，但苏岭宁可去差了不止一倍的二中，也不愿意回去。
　　那就是因为，一中有很严重的校园霸凌。
　　苏岭是受害者，还因此得了抑郁症。

　　这是很严肃的事情，苏岭也不愿意在莫简易生日提及，会扫了大家的兴。
　　再说，这片伤疤，苏岭不会轻易揭露。

　　“在一中太菜了，想来二中做神。”苏岭说这句话的时候红了脸，她不擅长撒谎。

　　许达赵灿以为是她头一次说自大的话，害羞了，也没多想，信了这个理由，毕竟一中卷得实在的不像话。
　　不过莫简易看出来了，但明白她不想提及，也猜测到是一点糟糕的回忆，没刻意刁难。

　　玩到一半赵灿想起还没合照，于是提议拍一张。
　　她把相机立在石桌上，定了定时快门。
　　俩男在后，俩女在前。

　　苏岭呆呆比着耶，赵灿和许达都比帅，只有莫简易站在那笑了一下，可比谁都亮眼。
　　这张照片是苏岭和莫简易的第一张合照，回去之后立马找赵灿要原片洗了出来，留到了现在。

　　后来他们玩到很晚，具体苏岭也忘了，只记得那晚的表白没说出口，倒是进了医院。

　　苏岭订的抹茶蛋糕挺大的，大家都不想浪费，好在没吃什么零食，索性切成四份，一人吃了一大块。
　　苏岭第一次吃抹茶，味道还算不错，就是边吃边觉得痒，还以为有蚊子呢，一大块吃下后，旁边三个人看着她脸上红红的一大片，傻了。

　　莫简易最先反应过来：“她过敏了！”
　　苏岭呆呆抬起头，啊了一声，头倒在石桌上。

　　莫简易这边还得收尾，急忙让许达赵灿送她去医院。这俩人忙忙活活终于把人送进了医院，医生给苏岭输了液，开了一些过敏药等醒了吃。

　　莫简易赶到的时候俩人坐在苏岭病床旁边困到不行，他招呼他们回去，自己守着。
　　这么大的事还是得打电话通知一下苏岭父母，苏爸苏妈刚好都在家，听女儿出事表示立马赶来。

　　苏岭醒的时候旁边坐着个莫简易，少年低头看着她，他的眼底藏着数不完的秘密，这世间万物的温柔都在里面了。
　　触不及防来了个对视。
　　“醒了？”
　　“啊我在医院吗？”苏岭也是刚意识到身边的环境，手上还有输液。
　　“嗯，你抹茶过敏你不知道？”

　　抹茶过敏吗？苏岭没吃过抹茶，怎么会知道呢。
　　“我不知道…”又想起自己坏了莫简易的生日聚会，立马道歉：”对不起啊，你生日还搞成这样。”
　　“没什么好道歉的，蛋糕的错。”
　　苏岭又想起其他俩人，刚想问，门外站了熟悉的人，她爸妈。

　　“猪宝你没事吧？怎么过敏了？”开口的是苏岭妈妈，莫简易也闻声转头。
　　猪宝…天呢！苏岭觉得好尴尬，让喜欢的人听到了自己的小名，好羞耻啊……

　　“叔叔阿姨好，医生说她没什么大事，就是一口气吃太多抹茶，刚刚有输液，好多了。”说罢，他指着摆在床头的一袋药，“那些的过敏药，记得提醒她吃。”
　　苏爸苏妈见女儿旁边有个这么贴心的男生，很是欣慰，又看时间不晚了，招呼着莫简易回去。莫简易和床上的苏岭挥挥手，转身走了。

　　“猪宝，你这个同学不错啊，还在这守着你。”苏妈一脸吃瓜的样子。
　　苏岭别回头，实在是不想被误会：“我在他生日会上晕倒的，他不守着谁守着？”
　　这事也就这么快去了。

　　“叮叮叮，叮叮叮??”
　　此时手机的铃声正响着，苏岭才从回忆里走出来。
　　接起电话，是美国的汪姐打来的。

　　汪姐和苏岭是同一个公司的，或许都是同胞，汪姐对她十分照顾，有机会也会介绍给苏岭，《风与少年》的翻拍有她的功劳，可以说是经纪人。
　　“苏岭，到家了吧？”
　　“刚到呢汪姐。”

　　“那就行。对了，我在J市有一个朋友，他在的那个公司，作家很吃香。他们看你的作品不错，知名度也有，问你要不要签约？”
　　苏岭是考虑过签约公司，在美国就是这样，会有稳定的收入，写的作品也大几率能出版甚至翻拍。
　　但自由度不高，很多地方有限制，苏岭不喜欢。

　　“不用了汪姐，谢谢啊。我打算自由一点，不急，当个网文作家，还是自己写完投出版社都行。”
　　汪姐也明白了她的意思，没再劝说，提醒她照顾好自己，挂了电话。

　　苏岭松了一口气，躺在床上发呆。
　　她太累了。

　　小的时候苏岭的梦想是当一位英语老师，后来上学看着老师很累，想当作家，当上作家后，更想当上无忧无虑睡大觉的人，与世无争，杜绝内卷。
　　可现实做不到，不卷结局是淘汰。
　　她突然想回到高中的时候了。

　　晚上还真就做了一个梦，是高二的时候。
　　那天是圣诞节，那年的圣诞节意外地冷，J市下了很大一场雪，刚好赶上周日回校晚自习。
　　苏岭说自己心情不好，偷偷买了啤酒，喊其他三个人逃晚自习去学校的天台谈心。

　　大家完全不觉得这是学霸苏岭的作为，但毕竟她心情不好，也都跟着去了。
　　啤酒还没开呢，苏岭就红了眼眶。
　　其他三人都急了，手忙脚乱安慰着，可问了半天，苏岭什么都不说，就说想堆雪人，可天台积雪没那么厚，去操场堆吧，等会被抓。

　　最后是莫简易用天台微微的积雪给苏岭堆的小雪人，上面还被他贴了一张纸条。
　　“小公主天天开心。”
　　苏岭是被大家捧在手心的小公主。
　　哭成这样，是受了多大委屈。

　　梦里的最后，是苏岭躺在莫简易的怀里，说了句：
　　“莫简易，我真的好喜欢你啊。”

　　可现实呢，就是苏爸苏妈来接走女儿，给其他三人道歉，匆匆忙忙走了。
　　直到第二天大家才知道，苏岭转学了，去了雨城。
　　转学就算了，联系方式还全断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时间差还没调整过来，苏岭七点多就起床了，本想再睡会，但毫无困意，只好起来洗漱。
　　苏岭在J市的家是栋小别墅，不在别墅区，而是建在街道旁。虽没在雨城的房子那么大，但环境好还带小花园。不像雨城的房子，平平无奇就一层，但是大得吓人。
　　也或许是苏岭美好记忆都在J市，所以喜欢。

　　洗漱完后，苏岭准备去买早餐，刚好对面路口就有个早餐店，穿着邋遢的睡衣就去买了。
　　反正没人认识她。

　　买早餐过程很顺利，刚出早餐店门口，好巧不巧，碰到了个莫简易。
　　苏岭：……
　　俩人都还没开口呢，一道刺耳的女声先说了。

　　“这好像是苏岭和莫简易吧！”
　　是一个化着浓妆的女人，如果苏岭没记错，这是高中的同班同学，叫莉莉。
　　苏岭朝她点了点头，莫简易根本对这个女的没印象，但看苏岭似乎认识，也跟着点。

　　“你们俩结婚也不请人啊？太过分了！”
　　苏岭：……
　　莫简易：……

　　“应该有孩子了吧？”
　　苏岭：……
　　莫简易：……

　　苏岭尴尬死了，立马摇头：“没有啦莉莉，我买个早餐碰到他了而已，我跟他不太熟的。我家里还有点事，先走了哈，拜拜。”说完立马溜走。
　　留着原地站着的莫简易和莉莉不知所措。

　　回到家，苏岭就收到了莫简易的微信。
　　没经验：不熟。
　　kkkk：你怎么也去那买早餐啊？
　　苏岭是真的尴尬，昨晚和莫简易没那么愉快。
　　之前莫简易离开美国的时候，俩人大吵了一架，不算吵架，就是苏岭单方面辱骂莫简易，而莫简易一副无所谓的样子看她，偶尔怼那么一俩句。
　　昨晚苏岭心情没那次那么坏，所以克制自己不和他吵，但最后也都是黑着脸不说话。

　　没经验：我家住那楼上，我不可能跑美国买吧。
　　早餐店楼上？那是个很老的小区了，莫简易之前住别墅区的怎么想不通搬到那的，不会他家破产了吧？
　　kkkk：你家是不是破产了？
　　莫简易看到苏岭的问题，也是觉得好笑。

　　没经验：想追你，近水楼台先得月。
　　事实肯定不是这样，莫简易工作室在这边，工作方便点，就搬过来了。但现在确实方便追苏岭。
　　苏岭这边呢，干脆不回复了。
　　她知道莫简易的性子，想要劝不了，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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