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不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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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或许已经两三点了，简错盯着天花板发呆，失眠这几年他应该早就习以为常了才对，可是今天，突然不想再睁着眼睛躺到天亮。
摸黑爬起来，把衣服穿好，随便揣一包烟就出了门。
天色很黑，简错在街上漫无目的地走，晃着晃着，就来到了熟悉的小区大门口。
自从和小眼镜结交之后，就再也没有来过。
简错的手指摩挲了一下烟盒，刚想往里走就被人拦下。
“喂小子，”天色很黑，简错隐隐约约看出对方是个男性，那人说：“离远点，里面在施工。”
简错抿唇，摸了根烟递过去，见对方接了，简错便问：“是要重修小区吗？”
“对。”对方点上，火星在空中忽明忽暗，也照亮了那人的脸。借着这点火光，他上下打量几眼简错，叹息问：“你才刚上高中就抽烟？真是不爱惜身体。”
简错没答，只说：“我还能进去看看么？”
那人没摇头也没点头，沉默片刻，他说：“如果你半小时后不出来，我会进去抓你。”
可能还是不大放心，他说：“过来登记一下电话姓名。”
简错垂下眼，可能是困倦的缘故，他愣了很久。直到一缕冷风拂过他的脸，火星随着他的呼吸明明灭灭，他将烟屁股扔掉，踩灭后开口道：“没什么大事，我就回来看看，不进去了，给你添麻烦了。”
对方看着他，没有说话。
明明刚来时，他看见少年望向小区时，眼里是有光的。
他突然叫住他，说：“进去看看吧，可能是最后一次了，明天就要把剩下的楼房全部推掉了。”
少年闻言回过头，看了一眼已经差不多成了废墟的小区，再也找不到一丝一毫昔日在里面与挚友留下的任何痕迹。
他轻声开口，声音慢慢消散在风中。
他说：“谢谢，不了。”
*
可能是出去吹了一夜冷风的原因，第二天简错感冒起晚了，拖着步子来到学校已经开始上第一节课了，简错困倦地抹了把脸，打算翻墙进去。
很不巧的是，保安今天反常地没有窝在保安室里聚精会神地看视频，反而一眼就看见了穿着蓝白校服、无比醒目的简错。
于是再次和他哥见面，便是利老师的办公室。
“你看看这小子，迟到这么久，你们班得扣一分啊。”
利老师很不愉快地皱眉，问简错：“你来这么晚有什么特殊原因吗？”
简错带着鼻音说：“感冒了算么？”
利老师自以为看透一切，她呵笑：“感冒不知道提前请假？你不和我说一声我上哪找人啊？学校允许这么随便吗？”
简错散漫地道歉，刚想说“下次绝不再犯”时，余光瞥见他哥的身影。
于是准备脱口而出的“下次绝不再犯”成了“我手机坏了”。
利老师没看见路游原，劈头盖脸问：“你不会让家长请假？都快一个多月了手机都没修？你们这群手机绝不离手的我还不知道？我也是这么过来的，你蒙我有什么用？”
“……”简错垂下眼，烦了。
这也不行，那也不信。
什么都是找的借口，你只能乖乖站在她面前任她骂，骂舒服了还要罚你写检讨。
——可是你根本没有错啊。
“利老师，”一道声音打破寂静，路游原站在门口说：“小错的手机从上次失足就坏了，一直没有找到sim卡，就算修了也没用，我可以作证。”
利老师浑身动作一僵，像是突然意识到什么，再开口时语气温柔得简错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抱歉啊简错，老师误会你了，实在不好意思，你先和路游原回去上课吧，回头老师会让大家帮你留意一下卡掉哪去了的。”
简错没有抬头，不知何时已经站直了身体。
又来了。
就像他们不欢而散的那一天，他永远都是需要路游原庇护的那一方。所有人、所有事，无时无刻不在提醒他，如果没有路游原，他就是个废物。
烦透了。
简错自暴自弃地想。
就这样吧，依赖路游原一辈子，靠着他的庇护过活，像一只恶心的蛆虫一样附在其上。
如果一片黑暗的前方，没有光在等他，那他还要再往前走吗？
义无反顾地，往前走？
*
路游原最后还是把他领回去了。
简错一个晚上没睡，困得抬不起头，到了教室也不管老师是不是在讲课，倒头就睡。
醒来时已经是午休时间了，教室里空空荡荡，十分安静。简错一抬眼就看见桌上的一碗盒饭，以及旁边趴着的人。
他哥见他醒了，指了指盒饭和压在上面的笔记本，说：“晚上稍微花点时间看看，还有不到一周就考试了，突击一下总能提点分。”
简错拿过来翻了几页，上面整整齐齐列着概念、易错和考点。
简错把本子放进书包，道了谢。
路游原没说什么，只问他：“饿么？”
简错从今早一直到现在都没吃东西，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饿得有点头晕，多半是低血糖犯了，对食堂那些油腻的饭菜一点兴趣都没有，摇了摇头站起身，打算去楼下小卖部买包硬糖。
路游原叫住他，递了条什么东西过来。
简错定睛一看，是条阿尔卑斯，十枚装，整整齐齐排在包装里，此时那条正安安静静躺在自己手心里，粒粒分明。
“……”简错没有说话，拆了一颗丢进嘴里，突然感觉自己好像是被人关心着的。
舌尖顶了顶口腔里的硬糖，简错趴回桌面，盯着空气中某一点。
过了很久，路游原已经开始做下节课的课前准备时，简错突然出声说：“哥，就因为你是我哥吗？或者是可怜我？”
路游原反应了一下才知道他在问什么，倏地感到生气，又十分无奈。
“放屁，”路游原难得爆了粗口，他说：“因为喜欢你。”
因为喜欢你，所以愿意为你效劳；
因为喜欢你，所以不自觉地将目光移向你；
——只有因为喜欢你，所以才会永远注视着你啊。
*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不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