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济时刻》亦宸言

20、表白

　　四个（除开简错为非自愿外）有缘的男大学生经过半分钟的商榷，一致决定结伴出去买生活用品。

　　一路上三人嘻嘻哈哈，简错跟在他们后面，竹竿注意到了简错落在后面的不远处，于是开始拉着简错问七问八。

　　当竹竿连问八个问题时，简错终于忍不了了，绷着脸问：“你是来查户口的吗？”

　　另外两个人和竹竿都愣了一下，随即肥宅和黄姓室友很没良心地大笑出声，甚至引来街边人像是看疯子的目光，两人也无所谓，笑得更张狂。

　　竹竿没有生气，打趣似着骂了两人一句二傻子。

　　简错莫名地心里一软，慢吞吞跟在他们身后听他们一路插科打诨。

　　明明都是刚认识，却能用这么熟稔的语气对话，就好像是八百年前是一家人一样。

　　*

　　超市门口贴着“禁止大声喧哗”的标语，于是简错的耳边终于安静下来，三人安分守己，拿了四人份的用品就往外跑，像再晚一秒就会被憋坏一样。

　　简错拎着袋子，边听他们聊天边四处张望着想物色一份好兼职，突然一道万分熟悉的身影进入视线，他也像是和朋友们出来买东西，眼里带着笑。

　　简错脚步顿住，手无意识地掐进了掌心，就那样盯着路游原。

　　简错说不清自己是希望路游原看见他还是别看见他，他的心跳得像是在打鼓，直到路游原像是感觉到什么一样扭头看了过来。

　　隔着一条街，两人视线猝不及防地对上，简错呼吸一窒，愣在原地没有动。

　　室友发现简错不见了，在远处叫他，简错闻声回过神来，下意识就扭回头，往室友那里跑。

　　“怎么了？”竹竿问：“遇到认识的人了？”

　　简错点头，心想路游原应该看见他了。

　　这么想着，他转过身想去看路游原走了没有，刚抬起眼，就听见有人叫他的名字——是路游原。

　　“简错，”路游原的尾音有点颤，像是有点不敢置信地问：“你为什么在这？”

　　问完才发现他身边围着三个人，于是又慢慢补上一句：“和朋友来玩吗？”

　　简错抿了抿唇，有点难以理解，再次重逢他的第一个问题居然是这个。

　　“哥，我报了N大，这是我的室友。”

　　简错似是有点憋屈，又有点难过地低声说：“我考不上S大。”

　　路游原长久地愣住了。

　　简错说完，又在心里偷偷补了一句。

　　——但我还是来找你了。

　　*

　　简错和室友们打了招呼，跟着路游原往外走了。

　　不知是简错的那声“哥”还是别的什么，路游原突然就冷静下来了。

　　像是被当头泼了一盆冷水，他漫不经心地、漫无目的地走，一边走一边忍不住在脑海里回想简错方才的模样。

　　明明人就在身后，但他就是不敢回头去看。

　　简错瘦了，头发长长了，黑眼圈更浓重了，长高了……

　　“…喂，弟弟，”路游原听见自己的声音响起，像是随口一问一样，语气淡淡地说：“你是不是晚上睡不着啊。”

　　他余光看见简错脚步一顿，或许是因为他从未叫过的昵称，又或者是因为这个问题本身。简错很快又恢复正常，同样回以冷淡的语气说：“高三复习，没时间睡。”

　　“哦。”路游原想，撒谎。

　　路游原见过，只有整夜整夜翻来覆去都睡不着觉的人才会有那么浓的黑眼圈。

　　短暂的对话结束，两人开始陷入无声的沉默，直到路游原不知不觉走到了S大校门口时，简错终于开口了。

　　像是斟酌了很久，又带着点别的意味，他慢吞吞说：“路游原，你的微信……我一直都没有拉黑。”

　　“我知道，”路游原答的很快，像是未经过思考一样说：“我把你拉黑了。”

　　看见简错猛然攥紧着的手，路游原甚至感到了一丝快感，但更多的还是心疼。

　　疯了。

　　路游原叹口气，他稍微弯下腰，双手撑在膝盖上，垂着眸看他黑漆漆的眼睛。

　　他说：“简错，我这一年……过得很不好。”

　　简错抬起头，闻言他愣愣地看着他，突然用力闭了闭眼，鼓起勇气凑上去轻轻抱了一下路游原。

　　“当初是我的错，对不起……哥。”

　　简错飞快地说：“是我的错，对不起。”

　　路游原被这个拥抱弄得猝不及防，听见简错的话，他突然又有了希望与勇气。

　　“——你来找我了，”路游原低低地说：“你和我道歉了。”

　　简错愣愣地看向他。

　　路游原像个小孩，一根手指一根手指掰着数。

　　“你服软了。”

　　“你抱我了。”

　　“你还为我从小城考出来了。”

　　掰完了一个巴掌，路游原抬起眼看简错，阳光映着他的脸，眼神里像是藏了光。他用亮亮的眼睛认认真真地看着简错，问：

　　“那么你喜欢上我了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