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父妖魔》淡低强

14、第十四章 能不能给我一首歌的时间

　　小虎的头像一直暗着，洪宏发了几个问号过去，一直也没有得到回复。

　　洪宏从抽屉深处翻找出来一包已经放得有些发潮的烟。自从毕业之后，洪宏基本上已经没有碰过这东西，因为会在身上多少留下味道，而这是洪宏决不允许发生的事情。抽屉里这一包只剩下六根的烟还是半年前大学同学来X市旅游在洪宏家里暂住后忘记带走的。

　　洪宏抽出一根，点上，很久没有接触过的烟草味瞬间充斥了自己的口腔咽喉，溢满了肺部。洪宏剧烈咳嗽了两声，便不再吸而是任烟在自己的指间烧着。

　　打开□□音乐随机播放，漫无目的地浏览着网页点着鼠标，思绪却不知道飞到了哪里。从相识那天起的点点滴滴如涓涓细流般在脑海中淌着。大学报道的那天中午，同寝的室友还没有到齐，洪宏一个人到了学校门口的麦当劳准备将午餐随便打发了。才刚进门，就发现坐在门后角落的一个男孩子正从自己的书包里掏出一小块已经有一些压瘪了的蛋糕，上面扭扭曲曲可以看出来半个繁体的“乐”字。洪宏恶作剧地突然贴到男孩身边的座位，大声说了一句“生日快乐！”，引得半个餐厅的人都看向这边，包括微笑说着“对不起我们餐厅不允许自带食物”的服务员。那个不认识的男孩涨红了脸，神情复杂地看向洪宏，洪宏佯装不知自己犯了错，回给他一个标准的灿烂的八齿笑。

　　一起进入球队之后的某一天自己在不经意的时候递过去自己喝了一半的水壶递给了身边累的脱了力的队友，旁边的少年愣了一下但还是道谢接了过来。九年前的那个阳光灿烂的下午，那害羞的少年用青涩的声音说了一句“我是数学系的，叫张泰阁，属虎的。你是英语系的洪宏？”忽然，就那么从记忆的深处蹦了出来，清晰无比。

　　毕业之前的最后一次训练后，队中的所有同年级的兄弟，十一个人，到了学校西门后街的鸿鹄大翅烧烤店吃了700多块钱的烤鸡翅。自己从来都是不喝酒的，但是那天还是在气氛的感染下喝了三瓶啤酒。细细回想起来，张泰阁也一个人默默地喝了两瓶，似乎还有一杯白酒。喝高了的队长抄起酒瓶子吼起了跑调了的歌，“能不能给我一首歌的时间，让我把师大生活再想一遍。”唱着唱着渐渐没了声音，默默地抱着副队长轻轻抽泣。好像有些醉了，恍惚之中，自己依稀看到了静静坐在角落里张泰阁没有一丝表情的脸。

　　然后自己得到了写着奇怪数字的签名球衣，然后时间飞逝，然后到了照毕业照的那天。

　　现在回想起来，原来关于张泰阁是妖怪的传言竟然和自己有关。师大一直流传着有人目击在毕业前的某个晚上张泰阁在操场的草坪躺了大半夜然后忽然坐了起来，着了魔似的蹲在草坪里用手指反复的画着什么看不懂的数字符号。结合后来小虎说的自己的经历，原来竟是在那天，那个人封了一样的一遍一遍的在两个人曾经洒下汗水和眼泪的球场上写下了代表“洪宏”的46644664。

　　随后的实习，毕业，工作，一项一项如此的紧凑。直到在六十九中的工作的事情尘埃落定。报到的第一天，学校的大门口，自己又见到了那个熟悉的人，脸上挂着怎么看怎么奇怪的笑容打招呼，“哟，洪宏，好久不见。”

　　第一天上班就迟到的自己，在气喘吁吁中看着不远处那个一脸淡定看着自己的人，那人没有一丝表情的走过来，“假如你再晚来，就算我教数学你教英语，我也可以替你去上课。”自己被气得半死，而后来按小虎说的来看，他只是想表示愿意在自己有事的时候随时和自己倒课而已……

　　然后过了很久，自己才在混迹多年的小粉蓝注意到一个毫不起眼的固马，小虎。05的师哥和09的兄弟系师弟，多么有缘分的人啊！

　　小虎是个男人，小虎暗恋一个男人，小虎喜欢了那个人快10年，小虎在自己的密码日记里说过，不要说我浪费了十年的时间，我只是一直没有勇气，将他从本该幸福平稳的正常的生活轨道里拉上一条不被大多数人接受的道路，十年并没有荒度，至少我可以在慢慢老去的日子有足够的细节可以回味。

　　那时候自己就在□□上指着这段疯狂嘲笑那只傻猫。拍桌子打滚就差托马斯全旋了。小虎淡定无比或者说是呆头呆脑的反问，不对吗？师哥你也觉得我应该去告白吗？你有没有想过他会是怎样的反应？且不说之后会不会成功，在他考虑的那段时间里，同在一个办公室，我们要怎样面对对方？更何况，谁会接受一个“不是很熟”的同性的告白？师哥你会吗？

　　那时候自己飞快在□□对话框里敲出“不会”两个字，想了想，又加上一句。

　　“但是我要分人的去仔细考虑。”

　　手里的烟燃到了尽头，洪宏是被险些烫到手的火星灼醒的。不知不觉间，自己竟下意识地点开了很久没有更新过的小虎日记楼。一篇篇长长短短的密码日记好像讽刺剧似的映进洪宏的眼里。一字一句，记录的都是小虎眼中的H君，张泰阁眼中的自己，字里行间充盈着那个曾经的少年现在的男人如同沙漏般丝丝流淌的细腻感情，无休无止地倒下，又重新站起来继续。

　　□□音乐随机乐库里响起了熟悉的旋律，这首歌，洪宏在街上听过，在理发店听过，记忆里最深刻的还是在自己前辈的毕业晚会上一个音乐系的师哥的翻唱。歌词已经被改过了，又在自己毕业前的球队散伙饭上听队长五音不全地吼过。能不能给我一首歌的时间，让我把师大生活再想一遍，在你的身边不想毕业有多远，如果你愿意我们携手离去……

　　给我一首歌的时间，让我把这十年再想一遍。

　　良久，曲终。

　　洪宏握紧鼠标，双击了张泰阁的暗灰色小老虎□□头像。

　　“我知道你在的。”
　　……
　　“出来吧。”
　　……
　　“我有话对你说。”

　　屏幕右下角的电子钟显示，新的一天已经到了。洪宏松开已经攥鼠标攥得发麻的手，微不可查地轻叹一声。

　　点击屏幕左下角的START，关闭计算机。

　　床上的手机忽然铃声大作。洪宏三步并两步挨到床边，抄起手机。

　　来电显示赫然写着三个大字——张妖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