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过》前盛舟

57、梓乡

　　说来或许让言湫迟一怔，仿佛就在那一瞬间，他们就上了飞机。他甚至都没想好怎么和言父言母解释这一切。
　　怎么听江随说完、心安地收拾行李然后请假他都有点记不清了。
　　所有记忆在江随说完的时候断崖式停止：是这样就能结束了吗，从最开始言湫迟动心那一刻起的担忧。

　　不得不说国内坐飞机还是很快的，快到言湫迟未曾觉得心烦，快到还没来得及看清每一朵云的形状。
　　就如同坐车那样，言湫迟总是习惯性地看向窗外。

　　尽管是同一片天，同一所大学，可是云每次都不一样，人也是，说不定哪天就看见了。
　　而现在，他想看见的人就坐在身边，他也就可以好好看看这窗外的风景了。

　　两人的行李很少，一人背一个包就足够。计划是去三天，其实聚会那天当天去也是可以的，路程不到三个小时。
　　不过言湫迟就是挺想带江随回家看看的，就算江随没有和江哲林说，他也会这么做。
　　今后要在一起过一辈子的人，总得负些责任吧。

　　然而江随的想法和他一样，正式住在一起之前就有和江哲林说。他不仅是为两个人负责，他在为所有参与到这件事的人负责。

　　飞机场这会儿的人流量还挺多，再加上八月初三伏天最热的时候，言湫迟觉得还挺闷得慌。
　　不过纬度的差异还是在那里摆着的，亦或许回到是梓乡的亲切感，他最终还是没说什么。

　　江随就不同了，像一个客人一样来到北城。最开始他以为这里会是他新的故乡，到头来还是在这里度过了一场长假。

　　“先回家？”言湫迟开口问，他到现在还没和家里那两位说，正好今天周末，说不定回去还是个惊喜。
　　江随一脸认真地开口：“我要不要买点什么。”
　　言湫迟笑了一下：“儿媳妇上门不用买。”

　　“那不行。”

　　机场挺大，两人并着肩往前走，也不过是其中的万千分之一，可能并不起眼，但是也足够填满整个心。

　　一出机场的门就有很多车在招揽客人，但是比清一色黄色出租车更能吸引人的绝对是机场附近的特色小吃。
　　不过两人来之前刚吃过东西，可能无福消受这些，而且言湫迟从小在北城长大可能也不算什么特色了。

　　最终在某位“儿媳妇”的意思下，出租车停在了那个熟悉的万达广场。
　　这个广场到底有多熟悉，这可要从言湫迟第一次知道江随不分东南西北说起……

　　果然思乡之情还是存在的，这已经是言湫迟下飞机以来第三次感觉到莫名的熟悉感了。

　　“你现在分不分东南西北？”言湫迟问了句挺废的话的，这人刚在机场都差点指南说北。
　　“分。”江随还怕言湫迟不信，特地解释了一下：“我前段时间有学。”

　　言湫迟挑起一根眉毛，然而得到的答案却是“早上太阳在哪边哪边是东”的幼儿思想。

　　“南北呢？”

　　江随没声了。

　　“方向感差。”言湫迟轻佻地说，步子没止。
　　“你呢？”江随反问道。

　　“比你强。”

　　“那我以后跟你走。”

　　“行啊，”言湫迟说，“别跟丢了。”

　　“不会。”

　　-

　　两人最后其实是站在偌大广场的某一处停下来，然后掏出手机去请教百度。
　　得到了起码比自己想的靠谱的答案后，江随就拎着送给言湫迟父母的继续跟他回了家。

　　一路上两人心情都挺亢奋，就连言湫迟的心也怦怦地跳，莫名多了一种期待的心理。

　　然而言湫迟到家门口都未曾想起过自己不知什么时候丢的钥匙，于是两人就这么站在门口看言湫迟翻了半天。

　　“操，没了。”言湫迟无奈地说。

　　“敲门？”江随说。

　　倒也是个好方法。随后言湫迟就用食指敲了三声，也不知道是不是这隔音门的效果太好，屋里的人要不是听见敲门声都不知道门口有人。

　　刘晓遥就算放假在家收拾的也特别得体，走到门前思考了一会儿倒也不知道谁要来家里。
　　“谁啊？”言程问。
　　“不知道啊，你订外卖了？”刘晓遥回答道，说完就低头看了看猫眼，还是两个人，这会儿楼道里的感应灯熄了，还看不清是谁。

　　“……”刘晓遥女士说的话一清二楚地传近了门外两人的耳朵里。

　　#震惊，某半年未回家男子竟被母亲当成快递员#

　　江随有点想笑，不过看了看黑暗中言湫迟的脸色，最终还是没笑出来。
　　言湫迟“啧”了一声用骨节使劲敲了敲门框，楼道里这才豁然明亮起来。

　　认出是谁的刘晓遥连忙开门，不过还没等言湫迟把腿迈进门，就听刘晓遥问：“你回来干什么？”

　　#震惊，某半年未回家带着对象回家男子母亲第一个问题竟是质问回来干什么#

　　“……”言湫迟列了咧嘴角：“您很失望啊？”
　　“你儿子回来了！”刘晓遥偏过头喊了一声，然后才注意到言湫迟身后的人，“这位是……？”

　　言湫迟把江随往前推，并且毫不忌讳地说：“啊，我对象。”

　　这倒是让江随挺震惊的。

　　刘晓遥最开始还是有些楞的，不过连忙把人忘屋子里迎：“快快快进来，回来怎么不提前说？我们刚吃完饭……”

　　“我们也吃了。”

　　回到家的言湫迟瞬间自在了不少，刚想潇洒坐在沙发上又忽然想起一旁处境窘迫的江随。
　　言程很快就出现在客厅，和刘晓遥飞快地眼神交流了一小会儿之后，依旧是笑脸相迎：“快坐快坐，让姨给你洗水果去。”
　　这是真找不到什么好的称呼来形容刘晓遥女士了。

　　江随把手里的东西往前一递：“给您和阿姨的。”由于江随也找不到什么好的称呼叫刘晓遥，索性就顺着言程来。
　　“谢谢，谢谢。”言程还有点蒙，这什么朋友连面都没见过就送礼？

　　“这是你朋友？”言程问言湫迟。

　　言湫迟依旧是毫不忌讳并且毫不在意地回答：“嗯，男的。”

　　我还不知道是男的了？言程心说这小崽子越来越皮了，然后一道雷在他身后劈过，他好像就突然想到了什么……

　　“……”原来是这样。

　　刘晓遥端着一盘子五彩缤纷的水果走来：“来来来吃水果。”

　　“谢谢。”

　　言湫迟为了想让江随不那么拘谨，伸手拿了一颗葡萄。刚直起腰就被刘晓遥看了一眼。
　　为什么言湫迟会记住他和刘晓遥女士的这一对视呢，因为刘晓遥的眼神实在太具有暗示性，让人不领会都难。

　　言湫迟：“……”
　　言湫迟有点气急败坏地抓起了江随的手，把那颗无辜的葡萄拍在了江随手心。

　　“你们在家住？”刘晓遥问，沙发现在负重着四个人。
　　“不用。”言湫迟说。和言父言母再怎么熟这也是第一次来，过夜还是得避免一下。
　　刘晓遥点了点头，她不干涉人家小情侣：“嗯，订酒店了吗？”

　　“不着急。”

　　“你总不着急，”刘晓遥女士是真没把江随当外人，又开始了她的唠叨，“我就没看你着急过。”

　　“……”这么损，真亲妈。

　　然后言湫迟就听到他旁边这人短促地笑了一下，两人对了个视。

　　行啊，笑话我。

　　言湫迟似笑非笑地转过了头，然后站起身坐在了江随的另一边。这下子江随和言父言母就可以无障碍亲密交流和对视了哦！

　　“小随你也是大学生吗？”言程开口问，言湫迟第一次领人回家，再加上也没提前说他们没做准备，也是真不会。
　　就得思考回想二十多年前他领刘晓遥女士回家的时候父母说什么了。

　　“嗯。”江随应了一声，没像和别人说话问一句答一句，而是主动说：“临床医学专业。”
　　“啊，那挺好，好找工作。”言程接着问，“和言湫迟一个学校？”
　　“……”言湫迟简直想笑，这到底是高估了他儿子还是根本就不了解他儿子。

　　江随很平静地回答道：“没有，我上的是复旦。”

　　其实很少有人叫他小随，无非就是他妈妈。但是这么多年了他却连姚琳的一句都没听到。

　　言湫迟就盯着刘晓遥和言程看，真就看见了他认为两人会露出的表情。然后转过头拿了遥控器：行，这个逼你装的很成功。

　　刘晓遥不知为何生出了一种“高攀不起”的心理，这么个大学霸，就栽在言湫迟手里了？
　　言程那一刻就愣住了，曾经他就和言湫迟说“我还以为你考复旦了呢”。然而他儿子真就领回来了一个复旦的，这给人的感觉怎么复旦很好上的样子。

　　“行啊，这学校好啊！”言程一下子就激动上了，“你们家也住沪城？……”

　　他们聊的倒是挺欢。言湫迟坐着看某游戏直播的投屏，坐着坐着腿就不受自己控制地盘了起来并且架在了江随腿上。

　　一转头的功夫，就又对上了刘晓遥的视线，不知为何，今天对视的频率可能比之前高了一点点。
　　而且这视线里怎么还藏着挺大的信息量呢……

　　“……”言湫迟把腿挪了过来。

　　然而，察觉动静的江随手搭在言湫迟的腿上，想放就放嘛。
　　不过看似两个人的动作，实则八只眼睛盯着。江随突然就想到了什么，且手就跟不听使唤了似的，放也不是拿走也不是。

　　空气在此刻凝结。

　　言湫迟：“……”
　　江随：“……”
　　刘晓遥：“…………”

　　刘晓遥别开了头。

作者有话说

　　发个存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