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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2、Part 92 长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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尖啸的警笛声、混乱的人潮喧嚣，种种乱闪的警示灯和城市本身的冲天灯火，全部混合在这片大风呼啸的夜色中。
夜已经很深，无限高远的黑色苍穹被这些狂乱的声色搅动着。
草薙明月冲出来时，立刻被许多接应的人影七手八脚围住。
“加大消防喷量！”通过高频对讲机传出的声音特别刺耳。
草薙明月离开火场范围后，正在紧急灭火的消防队员立刻开启更高力度的水枪，向那个熊熊燃烧、幸好烟气更多而火焰已经接近消灭的鬼屋不停啸冲。
少年感觉全身飞溅着消防喷液的碎片，像粉碎的冰雹似的，浑身都快湿透了，肌肤也打得生疼。
夜风再强劲地一吹，简直透骨地冷疼起来。
草薙明月却依旧行动迅速。他与几乎撞个满怀的接应警员在风里大声对话，声音穿过旋转的警笛声和各种嘈杂的人声，传递给对方。
“这也是一名被囚禁的人！”他指着那个自己拖出来的、正被一群医护人员手忙脚乱按在简易手术推车上的男人。
警员惊叹地摘下帽子，又迅速戴上，表现出瞬间的头脑发热似的心情，“你们真是厉害啊！真难想象是一群国中生！”
他迅速护送草薙明月前往医疗人员和看护警力包围的暂时休息点，大风正迎面吹来。
警员们一边开路，一边传出着混合对讲机电流音的喊声，“火灭了之后清理现场！”
“第一时间去找犯罪嫌疑人的踪迹！”有人嘶声回应道。
穿过这一切混乱的光色，护送草薙明月的警员还在尽量高声压过风声，“不仅案情说得清楚，而且你们自己也全身而退！”
“救出来几个人？”草薙明月侧过身，一手拢住在夜风中吹得纷飞的黑发。
“四个！”警员赶紧翻翻手里几乎被吹烂的文件夹，硬纸差点直接飞散。
“那就好！”草薙明月甩了甩头，尽量抖去头上的消防液碎片，免得头皮被浸得剧痛。
“那里——！”被医护人员包围着的某处，临时支起的简易帐篷在风中发出蓝色的波纹。有熟悉的少年声音近乎破音地叫了起来。
最先跑过来的是两条高挑的身影，其中一个更是身材高大。
草薙明月被东方雅美一把拉过去，对方急乱地把他看了个遍，大大松了口气，“明月……！”
另一个人是斋藤，他接到千石清纯的紧急电话，直接飞奔赶来，连工作用的白色薄风衣也没来得及脱。
“草薙君！”斋藤也慌忙打量草薙明月一番，少年全身都是火烟痕迹，脸上也脏兮兮的，反而更凸显出一种俊朗利落的感觉。
“我没事。”草薙明月用力咳了两声，刚要说话，一股酸痛感觉贯穿鼻翼，一直往上刺到脑门，他忍不住打出几个抓心煽肺的喷嚏。
他连忙背过身去，又重重咳嗽了几声。
这时，东方雅美早已从医护人员那里接过防护用的临时大衣，用力一抖，像是把草薙明月整个装进袋子里似的，就那么动作大开大合地给他围上。
“噗……东方前辈。”草薙明月差点笑出声来。
“还笑！”一向脾气温和的东方雅美，此时浑身都是快刀斩乱麻的劲头。他手上缠着绷带，脸上也贴着几个医用加厚的创可贴。
他拉着草薙明月，连忙进入临时医疗小帐篷的范围。
医护人员忙着给草薙明月检查有无受伤，发现他手臂上有一片不小的烧伤，皮肤已经开始流脓。
“小口喝！”医护人员吼了一声，提醒正拿着一袋速饮葡萄糖的草薙明月。
“是。”草薙明月深深顺了顺呼吸，然后仰头喝下补剂。
直到这时，在各种警员询问声、救火知会声的混合下，连周围警用带外面躁动不已的围观人群也在七嘴八舌地发出声音。
千石清纯从查问情况的警员那里抽身，几乎是一头撞到草薙明月身上的。
“啊，小心！”东方雅美一直守在旁边，连忙扶了千石清纯一把。
“明月！”千石清纯小心地看看他身上，确定搂住肩膀没事，就一把搂住后辈，像一朵浑身淋湿的太阳花似的，眼睛亮晶晶的满是泪水。
“千石前辈，你这是干嘛？”草薙明月侧头看他，连忙拍着他的手臂安慰。
“呜——！”千石清纯实在忍耐不了纯澈冲动的心绪，“把后辈一个人留在那里面对凶恶的罪犯！这也太……”
“我们真是担心死了！”南健太郎也跑过来。他们脸上都有各种伤口处理的小绷带之类的，身上也各有伤痕，不过整体状态并无大碍。
千石清纯也不顾嘴角上贴着创可贴，鲜红的血迹还渗透出来，只管抿着嘴唇一个劲儿问草薙明月是否有事。
“千石前辈，我没关系。”草薙明月安慰道，用指节虚碰一下他嘴角的位置，示意他小心伤口。
他又转向东南两人，“前辈们没事吧？”
“吸入了一点烟尘，不过没关系。”南健太郎的声音确实十分干涩发紧，说一句话就要使劲咳嗽两声，是那种差点把心肺抖出来的咳嗽。
一旁的东方雅美连忙帮他拍顺心口，抬手捂住额头，“没事就太好了！我的天……我真是心跳到嗓子了！”
“抱歉——”正当少年们围在一起，千石清纯还带着流泪后残余的鼻音，赶紧提醒医护人员小心处理草薙明月手臂的流脓，那边响起了警员的喊声。
几个警员跑过来，分别拿着各种记录工具。为首的警员蹲下身子，“你是草薙明月同学是吧？你是最后出来的，请问犯罪嫌疑人……”
在警员问话时，鬼屋的火势已经完全控制住，消防员们冲进去清理烟尘。
“看看有没有罪犯踪迹！”大喇叭传出的命令声萦绕在夜色中。
草薙明月感觉手臂上一阵彻骨冰冷的沙沙的痛觉，那是医护人员在处理他流脓的地方，毫不客气地清理伤口。
他咬牙嘶了声，垂眸看着警员飞快记录的笔头，“我不清楚罪犯的下落，烟尘太大，当时只顾拖着最后一个被囚禁者冲出火场。”
“啊，这样吗？”警员用笔杆挠挠头，连忙又问道，“那么，关于罪犯的形貌特征……”
草薙明月一面回答，一面听到一旁的斋藤正在和警员负责人交谈着什么。
“至于奖励什么的，其实遇到这种事情，立刻报警并竭尽所能救人，我有信心说，U—17的这帮孩子们都会这么做……”类似这样的声音在风里流转。
这时，医护人员靠近草薙明月，大声提醒道，“忍着疼！要包扎了。”
草薙明月侧过头去，淡静的形貌却透露出压过所有人的坚毅气概，“好的。”
医护人员利落地包扎着，确实很疼，类似腐烂的烧伤流脓刚处理完，伤口是最脆弱湿润的时候。
草薙明月深深皱了皱眉，其他三个少年一脸紧张地看着他，直到他松了口气。
大家的心放了下来。千石清纯差点身子一软，直接坐在地上。
“不可以！”东方雅美连忙接住他的身体，把他扶站起来，“你的背骨扭伤了，一下子坐在地上那不是更疼？”
“呜！”千石清纯擦着红红的眼角，“你们真是我的好伙伴……我好爱你们！”
“不要说这种肉麻的……”南健太郎刚吐槽半句，想了想，释然地笑了，“说得对！”
“明月没事就更好了！”千石清纯感慨地看向少年，实在对这个后辈喜欢得不行。
“孩子们，一会儿这边没你们的事了，你们尽管回基地宿舍休息，后面的各种事项我会安排。”斋藤走过来，挨个仔细地看看他们。
“是！”少年们答道，一股通透身心的做完大事后的幸福疲惫感，就这样涌上心头。
“轻轻活动一下。”那边，医护人员虚虚托着草薙明月包扎好的手臂，认真嘱咐。
“可以正常回弯之类的，就是动作幅度要轻一点。”草薙明月说道。他站起身，旁边的千石清纯立刻借力给他，托住他的另一只手臂。
正当千石清纯躬身仔细看着草薙明月包扎的手臂，那边的东南两人发现了什么，眯眼看向夜色，“那是……”
“诶？”千石清纯也看过去，没等视线聚起来，已经有一个天生带着沙哑磁性的、听起来特别不爽的声音轰进耳朵。
“喂——！你们这几个笨蛋！”亚久津仁的声音辨识度太高，在这样乱七八糟的夜色和风声里，还是让人无法不注意到他。
“……亚久津？”尽管如此，看到是他，东南两人还是愣了一下。
亚久津仁随便套了外套和牛仔裤就来了，没拉上的外套被风使劲吹动，显出里面那件衣服分明就是睡觉穿的家居上衣。
斋藤看见了，无奈又表示理解欣慰地噗笑出声，“千石君给我打电话说明情况的时候，亚久津君正好在附近，听到这个消息，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来。”
亚久津仁向他短促地颔首致意，然后快步走到众人中间，用他那双凌厉的黄玉色眸子看了大家一圈，像是要一人给一拳似的。
“到底在搞什么？”他还是那种很不爽的语气。
“啊，就是鬼屋……”东方雅美连忙解释。
一旁的南健太郎挠挠头，小声向伴侣耳语，“亚久津怎么反倒很生气的样子？”
“啊呀！”千石清纯连忙转身，几步走过来拍拍亚久津仁的肩膀，“你大半夜特意跑出来？”
“废话！”亚久津仁一甩肩膀，又侧过头来回打量千石清纯，“……你怎么样？”
他又放开冷酷锐利的视线，皱着眉头瞪了众人一圈，“你们都有事没有？”
“啊……我们都还好！”还是东方雅美接下话题，他听出亚久津仁凶巴巴的语气和气势下深藏的关心意思，这个暴躁傲娇的少年总是不会温柔的表达方式。
“真的？”亚久津仁又确认一回，目光格外停留在草薙明月身上，“……喂！你呢？没关系吧？”
“亚久津，关心别人干嘛那么凶呀。”千石清纯连忙笑道。
草薙明月却不介意，颔首淡笑道，“我没事的。”
亚久津仁肉眼可见地松了口气，抬起头闭眼朝夜空深深呼出一声。
他又恢复那谁也不放在眼里似的孤傲态度，“哼！你们净摊上麻烦。”
“这倒提醒我了！”千石清纯心事放下，这时心情也通透了许多，一砸拳头笑道，“其实真该叫上你的，亚久津！你一定能几下子把那种混蛋撂倒……”
“哈？”亚久津仁冷冷一抬眉头，看见千石清纯脸上贴了小绷带什么的，刚要随口说出的尖锐话语往回一吞，只是冷笑一声，“遇到麻烦的家伙了吧？你们这些笨蛋，肯定吃亏了！”
“我们也想不到是那种情况，很危险的……”南健太郎小声说道。
“要是我在，当然是对方趴下！”亚久津仁轻轻拽过千石清纯的衣服，稍微靠近看了一眼他脸上的伤痕，嘁了一声又松开手。
他又走过去扫视了一眼东南两人，伸手指了指东方雅美，声色有点别扭，尽量显得并不在乎，“喂！你换个创可贴，你有道伤口浸透血珠了。”
“啊……”东方雅美下意识地想要摸摸。
南健太郎一把握住他的手，靠过来看看，连忙拉着他走向还没离开的医护人员那里，“真的！已经被泡软了，创可贴翘起来了。”
他一面走，一面回头招呼道，“换了创可贴，我们就一起回去吧，各位！”
“好的！”千石清纯高高挥手，“我们在这里等你们！”
而亚久津仁双手插在裤袋里，姿态潇洒不羁，冷哼一声，已经自顾自转身。
“亚久津？”千石清纯追上两步，含笑一拉他的臂弯，“一起走吧！他们很快就好。”
“别碰我！”亚久津仁轻吼一声，但是停下了脚步。
斋藤正站在那边讲电话，挥手朝少年们示意一个方向。
U—17专用的短途摆渡车正停在那里，亮着明亮的车头灯。
“我突然感觉到疲累了。”千石清纯这才反应过来，这一连串事情真是折腾了好久，看到回U—17的车，忽然困得不行。
“千石前辈，回去再睡。”草薙明月拍拍他的肩膀，靠近耳畔将他叫醒。
“……哦！”千石清纯连忙睁眼，咳了两声集中精神，又很会给自己找开心的理由，“我想在一段时间内，可以理直气壮地不遵守真田的作息时间啦！”
一旁的亚久津仁别过头去，张开手掌虎口，无奈地捂了捂上半边脸。
“不好意思，各位！”东南两人跑过来，向大家开朗笑道，“都没事了，我们回家吧！”
“啊……！”千石清纯浑身一凛，心头暖流激荡，“‘回家’这个词用得真好……”
“你在那里瞎感动什么呢？”亚久津仁几乎没用力地轻推了他一下，“你不是背骨受伤了吗？赶紧回去躺下休息。”
“好——”千石清纯展开笑容，特意拖长了一点音调，惹得亚久津仁狠狠瞪了他一眼。
众人走向摆渡车时，不习惯和人靠太近一起走的亚久津仁，慢了几步跟在最后面。
趁着没人注意，他悄悄别过头去打了几个喷嚏，脸色有些不爽地喃喃道，“切……！确实不该只穿着一层家居服上衣就出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