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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6、Part 116 魔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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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薙明月紧盯着那个以不存在的头颅，支撑起斗篷帽子的东西。
斗篷下是彻底的虚空，连存在本身都不存在的极致虚无。
源千鹤的声音则冲出一瞬绞紧的咽喉，沙哑地吐出一句狠狠吐槽的、并不优雅的脏话。
在斗篷吹开的瞬间，那个什么都不存在的、本应是头颅的方位，在灵能视界里显出一个无限下旋的、黑白相间的螺旋空洞，剧烈的邪能就从那里滚滚涌出。
而草薙明月始终戒备。他周身月光暴涨，瞳孔猛瞠，那两片神秘的咒文冲出光线勾勒的禁锢，直接飞出眼球，在无限的黑暗虚空中迅猛扩散。
巨大的咒文光芒喷涌，像冷青色的月亮直接融化，将整个天空也撕裂席卷，裹挟着无数天空碎块，剧烈笼罩在那东西上空。
强横的灵力波动、互噬的月光与邪能，激起无法形容的灵能风暴。
草薙明月衣裳飞涌，漆黑的发目都像沸腾的水面一样，即将掀动出水下的怪物似的。
同时，源千鹤双手结印，身为博雅神社未来家主的能力与心火，以及草薙明月将生命托付给他的凛冽又简短的誓言，让她爆发出无比强硬的力量。
符咒组成的海啸光芒飞流，以圆柱形龙卷狂风的姿态，将少女的身形完全笼盖住。
源千鹤脚下法阵飞旋，燃火的樱花、闪光的符咒无限涌动。这股至极防御的结界力量蔓延到整个房间，这个最终的、完全漆黑色的房间。
草薙明月专心对付那个即将爆裂开来似的、飞涌出恐怖邪能的斗篷鬼影，源千鹤则霍力压制整个里世界的震动反噬。
在这激风的爆破下，那东西浑身的斗篷撕裂分散，腐蚀般的碎片汹涌旋转。
斗篷下，还是什么都没有。
既没有头颅和脸孔，也不存在身体和血肉。
仅仅是顶起人形斗篷的、那幽缓黑暗的虚空……
草薙明月的灵能视界里，无数激流的灵光勾勒出难以置信的魔形，迅猛击碎着对面邪能的遮蔽，将那股邪能的真身，像徒手挖出魔物脏腑一样，血淋淋地翻挖出来。
在这同时，他变幻指形，狠狠握着一大把腐烂魔花似的，无数蜘蛛足般的幻花枝影在他掌心激烈攒动，喷溅出无数粉碎的月光。
“是疫魔……！”草薙明月猛一瞠目，勾勒出那魔形真相的瞬间，他将掌心狠狠放开，强力抻起的五指和高高曲拱的掌心弧度，几乎把整个手掌撕裂开来。
随着这个动作，紧握在掌中的灵能呼啸飞出，大量蜘蛛足般扭曲锋利的花枝幻影，在剧烈飞动的瞬间浑身光芒大作，迅猛膨胀成骇人的、带着尖利锯齿的巨大繁花。
以魔降魔，这是通灵师反向吸收对手的邪能，描摹出其真实魔力，加注于自己的灵能之上，所释放出来的、能够一击破魔的攻毒之术。
“好啊——！”源千鹤不由得发出震惊又爽快的惊呼，“我有点服你了，草薙明月！竟然是禁忌的降魔之术！”
草薙明月以无声的默契回应。他深知此刻没有多次交锋的余地，面对这个确实让他震惊的魔物——这是集合疫病本源、像中世纪黑死病时期出现的天启骑士那样的，至纯至邪的病魔本体，就算不知道它将具体传播何种病症、达到什么程度，让其爆裂开来的风险，都绝不能冒一丝一毫。
一击破魔是他唯一的选择！
草薙明月猛然伸手，直直指向那个疫魔，指尖瞬间伸长，延伸出锋利的尖刃。
尖刃引导着所有破魔灵能，席卷集合整个里世界内的月光幻影，凝聚成巨山一样的光浪，连同笼罩在那魔影上空的天空碎块般的强横气罩，一同冲击下去。
光浪所过之处，即使是至深的海底，也能完全破碎翻卷上来，成为干涸的裂地一般。
比里世界更深的鬼神之所中，冒出一声震撼的怪吼。
整个漆黑色的房间连根拔起，在恐怖的混沌中，时空也被搅碎吸入，只有那诡怪的敲钟声——
那坐落于漆黑房间角落的、巨大的座钟，激烈摆动着钟摆，狂乱地敲出令人心脏碎裂般的巨响。
“铛——铛——！”
这样的魔声灌满了草薙明月的全部感官，他伸直的手臂却如青铁般纹丝未颤，五指延伸出的尖刃像掏食魔物脏器的圣兽一般，极限的恐怖之美覆盖了一切。
他猛地握起五指，指引全部灵能冲破疫魔的本体。
“千鹤！”在时空完全挤碎的最短暂的瞬间，草薙明月以一名始终怀抱生死觉悟的通灵师的身份，更以他自己的身份，大声呼唤。
源千鹤飞冲过来的倩影，那浑身燃烧着深粉色的幻火、无数樱花激烈上旋的影像，成为这片里世界中最后的闪光。
仿佛凝固的洪荒也开始流动，既能创世也能灭世的熔岩显出巨大的光辉。
灵能世界迅猛褪色，属于鲜活人类的、长有会痛心脏的七情六感，像逃出吞噬黑洞的光芒般，急剧勾勒填充出身体与魂灵真实存在的触感。
草薙明月猛地睁开眼睛。
他呼出一口能把整个脏腑弄干瘪似的、深深的呼吸。
音乐浪潮、人声快语，属于现世的一切声色，如冰冷灌顶的海浪，将他一口吞没。
草薙明月咽喉一紧，尽全力吸回一口气，让五脏六腑鲜活地充盈起来。
“呼！”他发出痛快至极的声音。
本来模糊的各种声色，也完全清晰起来。
“舞台灯光简直太棒了！”年轻人们的声音此起彼伏。
这时，舞会大厅恢复了闪亮照明，鲜艳的旋转彩灯调成适合集中精神观看舞台的色调。
明亮的世界里，无数奋力追梦、尽情体验人世所有情愫与真实的，这些少年少女们，正在尽情欣赏舞台上的惊喜节目。
有人欢呼，有人听到熟悉的旋律忍不住跟唱，还有人穿梭在摆满琳琅美食的长桌间，互相招呼着递过冰饮料。
草薙明月用力一闭眼睛，再使劲睁开。沸腾着恐怖战意的黑色瞳海，一下子坠入现世的温柔与热烈中。
他转了几圈，双手叉腰，舒展在无人知晓之地奋战过的、通透痛快的身体。
他感觉到一股从未有过的、极致的醍醐灌顶的感觉，他拼力无悔地履行了鬼神之责，又在安然无虞的现世再次找回了他一直珍爱并尽力体验的、一切动情和光色。
草薙明月顺手拿过托盘上的刚冰好的饮料，正好是鲜甜的菠萝味道，大口饮下，浑身都活了起来。
“痛快！”他重重地啧了一声，含着快意复活的笑容，些许用力地畅快一放玻璃杯。
“哎呀！”正整理着托盘的人，变装得很成功，其实也不需要知道谁是谁了，只要这敞开心怀的一笑无比真实动人就已足够。
那少年发出一声笑呼，“好像很开心的样子嘛！浑身都有一股痛快劲儿。”
“没错。”草薙明月打了个俊俏的响指，声音稍许低沉，含在嗓子里的气息渐渐清冽疏散，他找回了自己那含有酒嗓般磁性的、攫人心弦的声色。
饮料托盘刚要被端走时，一个清俏的声音突然跑近，“等一下——”
草薙明月向后倾身，靠在装饰着彩灯的吧台边缘，无需询问，只一转眼神，就看见源千鹤一把抓过一杯草莓汽水，吨吨吨喝了下去。
她发出一声爽翻肺腑的呼气声，也风风火火用力一放玻璃杯，惹得周围有人笑道，“噗！都这么浑身是劲儿。”
她“唔呼——”地吐露一声微微尖声的舒气，抬手弄着自己的发型，拨弄大波浪马尾一甩。
“按理说，处理完这种程度的邪魔，应该消沉后怕才对——”源千鹤睁着闪亮亮的眼睛，盛满了纯挚的惊喜笑意，“但是我竟然觉得痛快无比！”
“我也是。”草薙明月左右动了动脖子，那股干脆利落的劲头，在一个年轻少年的身上，格外闪亮地散发出来。
“要说原因的话……”源千鹤一只手指按在柔软下唇上，有些痴痴地望向快乐涌动的人世之海。
“因为我们竭尽全力，而且没有失败。”草薙明月举起手指，在空气中用力点了两下，“所以既无悔，也无愧。这样的话，当然感到无比痛快了！”
“哈哈——”源千鹤由衷地感到喜悦，一时笑弯了腰，“哪有我们这样的通灵师呀！对付完恐怖的对手，像没事人一样。”
“那个疫魔如果在里世界爆裂，那才叫恐怖。”草薙明月闭眼深吸一口气。他睁开黑瞳，环视着通灵师天命守护的、就是这样流动着幸福与活力的人间。
“我想了想……”源千鹤收了收笑意，清清嗓子，指尖点了点自己的太阳穴，“结合最近的流行性感冒来看。”
“和疫魔有关系。实体化的疫魔，我的确是第一次见。”草薙明月脸色静谧下来，却仍含着那股通透凛冽、快刀斩麻的气势，“我建议，过后我们分别通知家族神社，设起弥漫性的守护法坛。”
“有道理。”源千鹤打了个俏皮的响指，又痛快地舒出一口气。
两人进入了短暂的贤思时间，各自的眼中都泛起无比深沉的灵海，一时静谧地望向闪亮的人群。
当他们的目光默契地转向耀眼舞台时，都微微一抬下巴，似乎想起了什么。
“是的，只是给了我们设置好的背景音乐和节奏器……”凤长太郎的声音，隐约飞快地从草薙明月附近穿过。
幽容俊美的少年、俏丽活泼的少女，两人此刻都是一副张开双臂，手肘向后撑搭在吧台上，放松全部身心的贤思模样。
听到那焦急隐约的话语，草薙明月先反应过来，就像有细微刺痛的电流，突然划过他的脑门一样。
他一下子直起身子，盯着光芒四射的华丽舞台，“……哦！”
源千鹤被这短促的语气词激起鲜明的反应，也猛然灵光大闪，瞬间撑起身体，“哎呀！”
两人一头扎回彼此深爱的、想要深深体验的现世。
“是我们的——！”两人彼此迅速盯了一眼，像一条飞流的月光、一片风旋的樱花似的，少年猛然一提稍许曳地的刺绣装饰带，少女则双手拎起蓬蓬裙柔软大云朵似的两侧裙摆。
他们就这样跃入汹涌快乐的人潮，匆匆穿行，一头撞进舞台旁边的后台入口。
凤长太郎正在那里调试乐器，正巧转身，眼前差点完全充满彩幻的人影。
“啊！”源千鹤眼疾手快，连忙在撞到他之前的一刻刹车，顺势矮下身子，直接从他身侧溜过去。
她一面快语道，“抱歉，凤君！”一面和播放背景音乐的女孩超级爽快利索地确定音乐。
“……咦？”凤长太郎直到现在，也不知道惊喜舞台其中一项双人合唱的表演者，只是接受了精心做好的背景音乐。
他有些发愣，这个空当里，他又被草薙明月轻拍肩膀，借过溜过去。
“是……”凤长太郎突然双眼一震，“是你们……？”
而这时，舞台上已经灯光变幻，两架高清演唱麦克风架好，进入节目的前奏音乐接近尾声。
“是什么节目呀？”那边隐隐传来人们的躁动私语。
“没问题！”源千鹤一下子直起身，爽快地比了个“ok”的手势。
已经站在上台通道口的草薙明月，利落一拉袖口，轻抻脖子给出潇洒示意。
舞台灯光暗下去，只有旋转的彩球在上空投映下闪烁星光般的虹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