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小篮子啊》思暖知寒

15、全世界最好的你（下）

　　（七）
　　对于洛星而言，交朋友，是件很困难的事情，在认识余意之前，她甚至没有朋友，不对，应该……有一个，但她记不得了。
　　洛星曾经有轻微的自闭症，孤儿院里她永远是被欺负的那个，还被欺负的很凶，她总是一个人缩在角落里，护住自己的头，等他们打累了，她就可以休息了。
　　可有一天，熟悉的拳头没有落下来，一只手揉着她的头发问：“你在这里做什么？”
　　洛星抬头，只觉着对方长得真好看，是她见过的长得最好看的人，即使他穿着不太合身的旧衣服，也好看。
　　洛星没回话，低头把自己又缩了回去。
　　那天之后，她没再挨过打，依然缩在那个角落里，但旁边总会有个小孩儿陪着她，跟她说话，偷偷给她藏糖，在她害怕的时候会把她护在怀里，拍着她的背安慰她，“没事了，没事了，我在呢。”
　　慢慢的，洛星会牵住他伸出的手，跟他一起去院子里走走。
　　“那个丑八怪出来了！”
　　听到声音，洛星连忙低下头，抽回手捂着脸。
　　然后就有一双手附在她的手上，“别听他们的，你很好看，尤其是眼睛，最好看。”
　　洛星抬眸看着他，她想说，他的眼睛才好看，最好看。
　　孤儿院的小孩儿没有名字，她不知道他叫什么，只叫他“哥哥”。
　　哥哥说，每一颗天上落下来的星星，都可以实现一个愿望，所以她给自己起名洛星。
　　她，有一个愿望，想再见一见他。

　　（八）
　　公园里的两只大狗在打架，主人家都拉不住，甚至撞上了洛星做的轮椅，她吓得尖叫出声。
　　司柯挡在她身前，将她护在怀里，大狗被主人拉走后，他轻轻拍着洛星的背，“没事了，没事了，我在呢。”
　　洛星愣住，抬头看着司柯，有一瞬间的错觉，“……哥哥。”
　　司柯拍着她背的手一顿，似是没听清洛星在说什么，他蹲下身，柔声问道：“怎么了？”
　　“……谢谢。”
　　“吓到你了？抱歉，要带你出来散散心的，结果变成这样。”
　　司柯跟洛星说，自己的年假要休半个月的，但这还没半个月，他就被领导打电话骂回去了。
　　“装病假去公园跟小姑娘约会？这就是你说的腿瘸了？”
　　“我说的是我朋友受伤了，我去照顾一下。”
　　“女朋友？”
　　“还不是。”
　　还不是？看来真有打算，乘务长叹了口气，看来要有不少小姑娘伤心了。
　　司柯假期确实休完了，不得不回来上班，他用小号又加了一边洛星的微信，在上班前给洛星买了带了一大堆东西，余意看着客厅里的大包小包很是震惊，“你把超市抢了？”
　　司柯有点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我得回去上班了，这一上飞机好几个星期回不来都有可能，怕你一个人照顾不过来，就把我能想到的都买了一遍，接下来就辛苦你了。”
　　辛苦，我了？
　　余意瞪大眼睛看着司柯，不是，他俩谁是主人谁是客啊？什么时候照顾洛星需要他来说辛苦了。余意再去看洛星，对方脸已经红的不能看。
　　不对，有问题。
　　等司柯离开后，余意拉着椅子坐到洛星跟前，一副审判的样子，“不是，这都开始跟我说辛苦了？什么立场啊这是？这才几天？我成外人了？”
　　“不、不是！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会那么说！你、你别多想！”洛星吓得又开始结巴了。
　　“喜欢他？”
　　“……”
　　余意有些震惊：“真喜欢？！”
　　“不是，他……有点熟悉。”
　　洛星的话让余意有些意外，熟悉？
　　“让你想到你小时候那个哥哥？”
　　“嗯，其实，我总觉得，他一直在。”
　　“所以喜欢他？还是想把他当哥哥？”
　　“我不知道，而且……我有病……啊！”
　　话还没说完，余意一个栗子敲到洛星头上，“谁敢说你有病！你自己也不行！都跟你说了那不叫病，你看你现在不是好好的吗？能正常交流，工作，还把自己照顾的很好……也不是很好，但扭伤脚不算，总之，你现在特别好，谁都不能说你不好！你也不行！知道吗！”
　　洛星点点头。
　　“喜欢他也不是不行，虽然听说他们这类人都花心，玩的花，私生活也不怎么样，但这个人看起来，至少现在看起来，没什么毛病。”余意摸着下巴想了想，得找个机会打听打听，这人看起来太好看，不安全，别回头再把洛星欺负了。

　　（九）
　　“你好，一杯可乐。”
　　“好的，您的可乐……”司柯看着余意冲着他挥手，不着痕迹的继续将可乐递过去。
　　余意接过后，笑着说，“帅哥好久不见啊，凑你飞的航班还真不容易。”
　　说要打听打听这人，余意肯定是要说到做到的，就一直将这件事放在心上，司柯的行程表早就主动发给了洛星，说是让洛星有什么事都可以在非工作期间找他，甚至在工作期间哪个时间段可以找他都有标注，虽然有变动，但变动不大。
　　不过洛星从没主动麻烦过他，主动发的最多的消息，就是在估算好飞机可能到达目的地时，问一句安全落地了吗？这还是司柯主动给她发消息说自己要飞了的前提下。
　　余意借着上厕所的理由，站在门口跟司柯聊天，“想过你穿制服帅，没想到这么帅，就靠这身来吊我家小姑娘的？”
　　“不是吊，是追。”
　　“这么直白啊？洛星说她在飞机上第一次见你，你就……”余意翻转手腕，“表现出了异常的热情，怎么，一见钟情？”
　　司柯笑着问：“算是吧。”
　　“你见过的美女肯定不少吧，对她一见钟情，我怎么不太信呢？”
　　司柯语气难得有些严肃，“我不会拿她和任何人比较，她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
　　有乘务员喊司柯过去，余意懂事的侧身让了让，“你忙，下次聊。”
　　走之前又不忘回头说一句，“等下下飞机，洛星来接我，有时间的话，一起吃个饭？”
　　“好。”
　　洛星接到余意的时候已经订了餐厅，正要走，却被余意拉着，“再等个人。”
　　“嗯？”
　　等看到司柯，洛星自是明白要等的是谁，她没想到她真的和司柯是同一航班，余意只说要她几点来，却没说自己的航班信息。
　　她瞪向余意，对方却一脸无辜的移开了视线。
　　洛星不喝酒，于是余意只开了两瓶啤酒。
　　“脚怎么样了？”
　　“好、好了。”
　　“没有话题就再想想，她脚都好了多久了，你又不是不知道。”余意一边点菜一边煞风景，点完菜，抬头看着司柯，“你要是没想好跟她聊什么了就先跟我聊聊吧，我观察你挺久了，从上飞机到下飞机，问你要联系方式的乘客就有六个人，其中还有个男的？然后就是你那群同事，小姑娘这出了问题那有个疑惑的也都是喊你去处理，来来回回都没见你闲过，这还只是这一趟飞下来我看到的。”
　　司柯点头，确实，这就是他大部分的工作日常。
　　余意撑着头看向他，总结了一句：“帅哥，你有点，太招人了。”
　　“除非必要，一般情况下，我并不会添加乘客的联系方式。”
　　“什么才算是必要情况？”
　　比如像洛星这样的情况。
　　司柯没说话，余意又问了一句：“你有没有想过，你可能不太适合她？”
　　这话问出口，房间的空气瞬间凝滞。
　　起初洛星不太明白，一向礼貌的余意为什么今天晚上有点咄咄逼人，但她再迟钝也该知道了，余意要做什么，她偷偷扯了扯余意的衣角。
　　却没想到，听到了司柯的回话。
　　“没有人，比我更适合她。”
　　洛星看向司柯，对方也正在看她，目光专注又温柔。
　　余意有点憋屈，她这是干嘛？吃饱了撑得给自己塞狗粮，有些气愤的摔笔，“你们两个，收敛点，我还在呢！这还没在一起呢！”
　　洛星瞬间移开了目光。

　　（十）
　　晚饭之后，是司柯打车送的洛星，余意挥挥手跟他们说再见，本来是想给自家姑娘找场子的，谁想到自家人给她塞狗粮，真是女大不中留，太气人了。
　　坐在车上的时候，两人一直没说话，司柯握着洛星的手却一直没松开。
　　洛星看着窗外，风景在不停的后退，掠过的风却没办法降一降她脸上的温度。
　　两人下车后，司柯仍牵着她的手往小区走。
　　“之前我说的话，你考虑的如何？”
　　洛星紧张了一路的心，此刻终于到达了顶点。
　　一个星期前，余意分手了，带了一瓶雪碧和两瓶二锅头来找她谈心，开门的洛星正在接司柯的电话，司柯识趣的挂了电话。
　　等余意睡了，洛星才给司柯发了一条道歉的微信。
　　司柯秒回：没关系，她失恋了？
　　洛星：也不算，就是生气。
　　司柯：气什么？
　　洛星：她说那个狗男人刷了她的卡请别的女孩吃饭，所以她生气怎么会找一个连出轨都没钱请情人吃饭的废物。
　　洛星不会骂人，这话真的是她原封不动复制了余意的台词。
　　司柯其实不太关心余意的感情生活，但似乎除了余意，洛星在跟他聊别的事情时，话都不多。
　　司柯：我有钱请你吃饭，以后也不请别的女生吃饭，如果你缺男朋友的话，可不可以考虑一下我？
　　洛星眨了眨眼，怀疑自己刚刚是不是拿错瓶子，喝了余意的酒，所以眼花了。
　　但又看了看，字还是那些字，意思她也都懂，但她还是不太相信自己看到的。
　　司柯没想着能立刻得到答复，于是又打字：我明天要飞国际，大概一个星期回来，到时你可以给我答复吗？
　　过了好久，司柯才收到信息。
　　洛星：好。
　　司柯：晚安。
　　不出意外，司柯在朋友圈，又看到洛星失眠了。
　　对于她的失眠，他确实要好好想想该怎么办。
　　现在，一个星期过去了，司柯回来了，就站在洛星的面前。
　　他看着洛星，问道：“现在，你想好了吗？”
　　“我、长得不好看。”
　　“你要不好看，全国一半的人都得哭自己丑。”
　　“我还笨……”
　　“你把工作做的很好，把自己照顾的很好，在朋友不开心的时间也能把她照顾的很好，这也算不聪明的话，那聪明好像也没什么用。”
　　“我……我……”
　　司柯握住洛星的手，弯腰看着她：“不要不停的找自己的缺点，更何况不论你说什么，在我看来都不是缺点，在我眼里，你就是全世界最好的。”
　　司柯直起身子揉了揉洛星的头发，“好了，不逼你，瞧把你吓得，先回家吧。”
　　等到了门口，洛星才意识到好像有什么不对，她拿出钥匙打开房门的同时，司柯也打开了对面的门。
　　洛星看着那扇缓缓打开的门，“？？？”
　　“从现在开始，我们又要做邻居了，请多关照？”
　　洛星在这儿住了很久了，对面的房子一直没有人。
　　“你，又搬家了？”
　　“之前那房子是我朋友的，我临时借住，他总要回来嘛，所以我就得自己找了。”
　　洛星机械的点点头，她感觉到了不对劲，但想不明白哪里不对。
　　司柯：“晚安。”
　　洛星：“晚安。”

　　（十一）
　　不到十分钟，洛星听到了敲门声，打开门，司柯就在门外，手里还拿着袋子。

　　“可能是刚搬来，水电什么的还没处理好，我屋子里没水，方便借一下你的浴室吗？”

　　洛星往后让了让，让对方进来，还把他领到了浴室门口，甚至还给他讲了一下架子上的洗漱用品，话还没说完，就听到身后传来一声叹气，紧接着，就有一只手按在了她的头顶。

　　司柯揉着她的头发，“就这么把我领进来，万一我是坏人怎么办？”

　　洛星回头，眼神无辜又有点紧张，“不会的，我相信你。”

　　看着洛星的笑脸，司柯沉默着没说话。

　　倒是洛星先退出了浴室，“那你洗吧，有什么事你叫我。”

　　洛星就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浴室的水声让她没办法冷静思考，她也知道，自己的行为不理智，怎么就脑袋一热放司柯进来了呢？再熟的朋友，他毕竟是异性，毕竟这么晚了，毕竟……

　　洛星挠了挠头发，她其实有很多问题没有想明白，可是一旦遇到司柯，好像所以的问题都可以放置，对他的信任近乎本能，就算当初刚认识余意，她都做不到这样。

　　水声停止，洛星有些慌乱的打开电视，稍稍调大了些音量，她甚至没办法思考这种程度的声音会不会打扰到邻居。

　　身后有脚步声靠近，司柯靠在洛星身后的沙发上，“看什么呢？”

　　“随便看看，洗好了？”

　　“嗯。”

　　司柯在洛星身边坐下，眼睛也看着电视，潮湿的头发稍稍盖住了眼睛，棉质宽松的家居服让平日里很是干练的他显出一种柔和。

　　司柯有点小心机，他惯会借助自己的皮囊骗人。

　　“我、我去给你拿吹风机！”洛星有些慌张的站起来。

　　司柯笑着道谢，看着洛星颇有些落荒而逃的背影有些好笑，他怎么还担心对方胡思乱想呢？也不对，似乎某种意义上来说，她好像确实想了些别的。

　　在洛星递过来吹风机的时候，司柯拽住她的手腕将她拉向自己，洛星瞬间失去平衡跪在沙发上，身子还在靠近他。

　　司柯搂住她的腰，将她更近的压向自己，声音低哑：“我反悔了。”

　　“什么？”

　　“说好不逼你，但我现在反悔了，怎么办？”

　　“我……你……”洛星一瞬间手都不知道该怎么放，她一手还拿着吹风机，另只手按在司柯的胸口，勉强支撑自己没真的埋进他怀里。

　　“余意说，所有的一见钟情，都是见色起意！”

　　司柯一愣，难得见洛星说话这么有气势。

　　洛星在说完这句话就也后悔了，她完全没过脑子，也没想明白自己怎么突然就冒出这么一句。

　　不过司柯之前确实说过，是他一见钟情。

　　司柯的声音里带着笑意，“嗯，那你就当我是，见色起意。”

　　司柯越靠越近，洛星的跪姿让她要高于司柯，只要她抬一抬头，或者稍稍推一下，就能远离他，可看着他越来越近的气息，她却一动不能动。

　　司柯的吻落在她的唇角，让洛星瞬间乱了呼吸，她该推开他，即使理智在这么警告自己，可洛星还是没动。

　　“哥哥。”

　　（十二）
　　洛星的称呼让司柯停止了动作，“你叫我什么？”

　　洛星看着司柯，眼神认真，“你是哥哥，对吗？”
　　跪着的姿势不太舒服，顺着司柯的力道，洛星干脆坐在了他的腿上。
　　“我不知道你是什么时候认出我的，但在飞机上，你肯定已经知道是我了，对吗？”
　　没有得到回答洛星也不在意，继续说道，“你知道我脚扭伤了，知道我住在余意那里，就租了余意对面的房子，我住的这个房子对门一直都没人住，按理来说它不会租不出去，所以其实你早就租下了对吗？”
　　“还有其他的……”
　　很多时候，她都感觉到他在，但她总以为那只是自己的错觉，她做过很多见到他的梦，所以，她以为自己只是分不清梦和现实了。
　　“对不起。”
　　“为什么一直不愿意见我。”洛星有些委屈。
　　“不是不愿意见你，是不敢……”离开孤儿院后的生活并没有别人以为的那么好，他只是个养子，处境艰难，在没有自保能力以及保护她的前提下，他并不想让她知道。
　　洛星攥紧了司柯的领口，她其实不爱哭，小时候挨揍都没哭，但她就是忍不住，眼泪决堤般的流。
　　司柯心疼极了，一边道歉一边吻着她的脸颊。
　　“不要突然消失。”
　　“好。”
　　“不要离开我。”
　　“好。”
　　“不要抛下我。”
　　“永远都不会。”
　　“哥哥。”
　　“我在。”
　　“再见到你真好。”
　　暖色的灯光照在两人的身上，空间内的温度在不知觉中迅速上升，还掺杂着些许暧昧的气息。
　　夜空中滑落一颗流星，在身体被填满的瞬间，洛星感觉心脏处一直空着的地方，也被填满。
　　哥哥果然不会骗她，流星真的会帮她实现心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