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鬼流川》没山海

3、茅山求道3

　　“大侠饶命！大侠饶命！”那人连声求饶，声音甚是稚嫩。

　　竟是个孩子？

　　夜色漆黑，火堆早已熄灭，月光微弱，勉强能看清那是个小孩，身躯瘦弱，皮包骨一般，好像自己在用力一些就会即刻毙命。

　　忘川收回手。而叶茅山也被这动静惊醒，朝这边看来。

　　那小孩连忙起身，跪地猛地连连磕头：“求大侠饶了小的！求大侠绕了小的！小的是一时鬼迷心窍！小的再也不敢了！小的再也不敢了！”

　　动作极其熟练，怕是惯犯。

　　只是，这样子看着却实可怜，忘川轻叹一口气。

　　能怪谁呢？

　　忘川微微侧头，有些不忍：“起来吧。”

　　小孩畏畏缩缩起身，头发不知是被什么剪的，有的地方长些，有些地方短些，蓬头垢面，一身破烂肮脏的几乎看不出来原本样子的衣服，裤脚高高卷起，露出瘦骨嶙峋的腿。

　　此时不知是不是害怕，把头低下。

　　“川姑娘？这是？”

　　那小孩听到浑身抖了抖，把头更往下沉了沉。

　　忘川不作回答，心里早就猜到一二，从脚边取出包袱，从中掏出两个包子，走向前。

　　“找这个？”那小孩猛得抬头，面露惶恐，双腿下曲，就要下跪，忘川伸手拦下，把包子塞进小孩手里。

　　“你就那么喜欢跪？好了，吃吧。”小孩错愕，显然没反应过来。

　　叶茅山微微起身，本来还有些发懵，看到此处，也渐渐有了头绪，嘴边扬起笑容：“吃吧！管够！”

　　小孩神色有些迷茫，片刻，用力将一个包子塞入口中，嘴巴变得鼓鼓囊囊的，像一只偷吃的老鼠。

　　气氛再次沉默起来，叶茅山起身将熄灭的火堆重新燃起。

　　火光映照之下，叶茅山朝二人招招手：“过来烤烤火吧，今已入秋，夜里可不暖和。”

　　小孩看了看忘川又看了看叶茅山，怯生生地走了过去。

　　坐下将剩下的包子小心翼翼地塞入怀中。

　　叶茅山伸手将包袱打开，露出里面尚多的包子：“许多呢！你若没饱，大可多拿些。”

　　小孩闻言，只把自己的头低的更低了，也不作动作。

　　叶茅山只是笑笑，尽量让自己显得和善：“你叫什么名字啊？”

　　“我我……我叫二牛。”二牛哆嗦着回了一句，紧接着又道，“大侠，求您别卖小的，小的是……是男孩，不值钱的。”

　　叶茅山愣了愣，错愕地看向忘川：“川姑娘？”

　　忘川听得脑袋有些转不过来：“我何时说过要买你？”

　　“是！是小的说错了话！小的该打！小的该打！”二牛惶恐道。

　　“这里没人要买你，二牛。”忘川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柔和。

　　“而且。”忘川无奈道，“一口一个小的？谁教你这样自甘下贱？”

　　二牛不再说话，再次将头低下，看不见清神色。

　　“川姑娘这话可是言重了。”叶茅山这话语气平淡，听不出是责怪还是别的什么。

　　忘川自知失言，挑眉不再言语。

　　“二牛是吧？小小年纪便来求仙啊？”叶茅山调笑道。

　　火光映照之下的面庞忽明忽暗，给这张脸添上几分柔色。

　　二牛微微抬头，怯声怯气：“小的……我娘说，只要成了神仙，就再也不用挨饿挨冻了。”

　　叶茅山浅笑：“嗯？是吗？你娘在何处啊？”

　　二牛又不吭声了。

　　忘川脑中一闪而过一个念头。

　　不会吧？

　　忘川刚想开口打断。

　　却听见二牛率先说出口，声如细蚊。

　　“我娘……在等我。”

　　“什么？”叶茅山没听清。

　　二牛抬头，目光清澈又坚定：“我娘在等我，我一定要找到仙人，我娘说了她就在仙人那里等我！大侠的包子很好吃，我想把这个给娘吃。”

　　叶茅山刚要说什么，就被远处的阵阵惨叫打断。

　　听着山下处传来的惨叫声，忘川与叶茅山面面相觑。

　　“川姑娘，你与二牛且在此处，我去看看。”叶茅山说着将火堆旁的剑拿起。

　　“我去，你在此处看着。”忘川觉得他不靠谱。

　　“夜深天黑，前路不明，断不可让川姑娘冒险。”叶茅山笑着拍了拍胸脯，不正经道，“这种事，还是让男人来吧！”

　　忘川皱眉，摆手不屑：“你大可把我当成男人！”

　　说完似乎又觉得有些不妥，找补道：“我自幼学武，很小就在江湖闯荡了，遇的事怕是比你都多。”

　　“可是……”叶茅山还想说什么。

　　“莫要废话了！你在此处看好二牛。”忘川说着向山下奔去，“我不会有事！”

　　临离开之时，也不忘向二人施下咒术。

　　忘川一路向下，入夜的茅山只能凭借月光勉强见物。

　　除了愈发近的惨叫，忘川还听见了别的声音，似乎是从远处传来，又好像无处不在。

　　耳边的风声，山下的惨叫，还有什么？

　　是什么？

　　冤魂的声音！

　　忘川伸手施咒，随即凌空而起。

　　在空中顺着月光可见林中分散着幽幽泛着深蓝光的点点。

　　这个数量的生魂可不是小数目，而且看起来有些年头了。

　　夜色难辨人身，却能看到山下有许多淡蓝色的点点在不断增加。

　　是谁在造杀戮？

　　忘川向下赶去，抹黑向前。

　　来晚了。

　　这是忘川看见尸体的第一反应，忘川走向前，翻动尸体。

　　钱财皆无，难道是劫财？

　　忽然，右耳一道凌厉风声，侧身躲过，紧接着正面迎面又是一刀，伸手咒术一档，“碰”那人被震开几米远。

　　“妖怪！妖怪啊！”那人大叫着就要起身。

　　忘川挑眉，指尖微微一抬，那人便被一股黑气缓缓升起。

　　那人见自己离地面越来越远，连连惨叫道：“啊啊啊！”

　　“我不会杀你，可你若再多说一句话，我就让你永远都说不了话。”

　　忘川翻转手指，用力一点，那人顺其而落。

　　“啪”一阵尘灰，那人连忙起身跪地求饶。

　　“仙人！仙人！绕小人一条贱命吧！小人家中还有老人孩子！”

　　忘川觉得可笑：“老人孩子？你倒还有脸！你们杀了多少人？”

　　那人沉默着，一时间说不出话来，片刻才道:“当今这世道，若……不使些非常手段，怕是早就不知道尸在何地了。”

　　“非常手段？真真是滑天下之大稽。”忘川冷哼一声，“我不同你多言，你背后是何人？”

　　那人却不肯再多言。

　　“不愿说？让我猜猜。”忘川冷然，“灵秀村？村长？客栈？”

　　那人认命般闭上眼：“要杀就杀。”

　　“我不会杀你。”忘川一字一顿道，“可你也活不久。”

　　远处的咒术被破，忘川猛然回头。

　　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