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2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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辜言依早已在他深邃的目光中沉溺，不知不觉地看着他将电脑的拨去电源装入包包内，温暖的手掌包裹着她微凉的小手，将她整个人从位置上拉起。
她没有拒绝，也没有办法拒绝，只是怔怔地看着他将他们的随身包包拎在手上，空出手指按熄办公室内的灯光，拉着她反身将门带上。
她一回头，门一点一点被缓缓被关上，从门的空隙中望见如墨的夜幕张开，满天的星辰闪烁着璀璨的光华，一年的最后一天，连星星都格外的耀眼。是否在岁末将未完的能量用尽，期盼来年新的光华重挂天幕。
咔嚓一声门被锁上，辜言依在黑暗中被杨仲瑜带着往前走去，走廊外的延时灯早已自动熄灭，她该用力跺跺脚让声控的延时灯亮起，但是她却选择将自己交给杨仲瑜，不去管前面的路上是否有障碍物，她相信即使前面泥泞满路，他也会带着她寻找最干净的路径，不会让她满脚是泥。
这就是信任吗？辜言依有点慌乱地缩了缩手指，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对杨仲瑜的信任超出她的预期。是在第一次见面时他用沾满茶水的棉签为她掌心的伤口消毒，还是在新的行政中心为她粉碎的坚强筑就最牢固的屏障，亦或是在紫砂展示厅为她所受的委屈提供最温暖的避风港，或是……
辜言依不敢再往下想，越想越慌，越慌越乱，不知不觉中他们有这么多的曾经，他用一种让人无法抗拒的方式一点一滴、悄无声息地潜入她的生活和工作中，让她在那口古井边一步一步地探出身体，将脑袋埋在井口，沉溺于那一泓深不见底的清澈中无法自拨。
不可以……辜言依猛然抽回手，紧蹙着眉头盯着脚尖，却发现眼前光线充足，抬起头，发现已经走到楼下的空地上，杨仲瑜正站在她前方一步之遥的地方，侧过身看着她。他的神情一如既往的平静，没有因辜言依的松手而有所变化。
他的目光依旧温暖湿润，泛着如星星般璀璨的光华，耀眼夺目。就是这样的目光，让她沉溺其中而不自知。
“怎么不走？”他朝她伸出手臂，让她看到他在等待。
辜言依踌躇着挪动双脚，不知该往前握着那让人无法拒绝的温暖，还是反身投入那一片漆黑的寒冷。
“我脚疼……”辜言依脱口而出，却不免为自己烂到家的借口而沮丧。
杨仲瑜勾起嘴角，盈满笑意。“你等我，我去开车过来。”说完，大步流星往停车场走去。
这是欲拒还迎，还是欲迎还拒？辜言依简直想咬掉自己的舌头，她根本不晓得到底在矫情什么。
逃避过一次，不见得次次都可以逃得过。逃避并不能解决问题，该面对的始终要面对。
就算是放在密室里的天价古董，偶尔也需要阳光雨露的滋养，才能沾染时光的印记，焕发年轮的光彩。
“上来吧。”拉风的Q7“嗞”的一声停在她的面前，“需要我为您服务吗？”杨仲瑜见她仍是呆呆地伫在原地，手臂撑在窗沿边微笑着揶揄道。
辜言依脸一红，低垂着头拉开车门坐了进去。她要是再扭捏下去，未免就太小家子气。
一年的最后一天，万家灯火点亮城市的夜空，阵阵的饭香弥漫在空气中，牵引着那些无家可归的孩子。
方逸岚从来不记得她的生日，她是无家可归的孩子。因为她出生的时候，正好赶上方逸岚在做一台十几个小时的外科手术，手术还没完成呢，她就巴望着出来，害方逸岚把一把手术钳缝在人家肚子里……为此，方逸岚耿耿于怀。
以前有顾晔记着，有顾晔帮她庆生，在顾晔之前，还有……
那些过往不再，化成人生中最珍贵的回忆，或快乐或痛苦，让她置身于人生的冰窖，拒绝破冰而出，纵然凝结成冰。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习惯了冰冷，对温暖总是有一种强烈的抵触情绪，害怕温暖过于强烈，将严实的冰块融化，那时候就再也没有坚硬的外壳可以让自己不被灼烧。
温暖说：“把安全带系上，我要开车了。”
“我们去哪？”辜言依问。
“把你卖了……”杨仲瑜神秘地一笑，眼睛微眯，一副奸诈的样子。
“记得告诉我回家的路。”辜言依被他的表情逗乐了。
杨仲瑜发动车子，“告诉路痴不是一件明智的事情。”
辜言依闻言凶巴巴地瞪了他一眼，却只得杨仲瑜一阵爽朗的笑声。她不禁傻傻地望着他带笑的侧脸，杨仲瑜的面部表情一向动作弧度不大，他是淡漠而优雅的，举手投足间皆是谦谦君子的儒雅风范，象这样咧着嘴大笑的情况并不常见，应该说她从未见过。
原来一个已届中年的男人也可以笑得如此阳光……上天真的很不公平。
辜言依满脸疑问地站在H市沃尔玛的门口，熙熙攘攘的人群在告诉着她，她此刻所处的位置，她不是在做梦，也非幻觉。
“走吧。”杨仲瑜停好车子，从她的身后走了过来。
辜言依站在原地不动，“教授，我们不是去吃饭吗？”搞什么啊，说好庆生的，这沃尔玛附近好象都是快餐类食店。
“是啊。”杨仲瑜挑眉，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辜言依谄媚地微笑着，肌肉扯动，大有皮笑肉不笑的架式，“那我们这是来干嘛呀？”
杨仲瑜抬头指了指悬空的巨大灯箱，“来沃尔玛当然是买东西。”低头看了下时间，“赶紧走吧，我都饿了。”很自然地伸出手臂，将辜言依冰凉的小手握在掌心内。
“教授……”辜言依羞赧挣扎着，手却牢牢地被他握住，无法动弹。
“里面的布局很混乱，你要是走散了，我还得到处找人，到广播室喊：辜言依小朋友，你的家人正在找你……”杨仲瑜捏着下巴，似乎正在考虑辜言依走散的具体情况。
辜言依噗嗤一笑，“我有带电话。”神气活现地把兜里的手机拿出来晃了晃。
杨仲瑜面色凝重地望着辜言依手里的手机，严肃而认真地说道：“可是，我好象把手机放在车里了……”
“ 教授……”辜言依有暴走的冲动，这哪象一个成熟男人嘛……
“所以，我怕我走失了，你找不到我，我决定让你牵着我的手。”杨仲瑜玩心大起，捉狭的表情一览无遗。
这就是一个耍赖的孩子……
“教授，我没有带绳子。”辜言依还击。
“下次记得带。”杨仲瑜也不怒，让辜言依充分享受言语上的成就感。他愿意宠她，愿意看着她绽放最灿烂的笑容，愿意为她撑着一片天空，让她恣意地活着。
很多年以后，当杨仲瑜重新遇到辜言依，认出她的那一刻开始，他就已经无法抗拒言依对他的吸引。他也曾经两难过，也曾经退却过，承诺还在，他不敢有丝毫懈怠。然而，失约的人不是他，他没有继续遵守承诺的必要，约定已经失效，一切划下句点。
有些事情，错过就是一辈子。没有人会在原地打转，等待另一个人的回归。
对辜言依，他不会再有迟疑，只是害怕自身的残缺无法给予她最纯粹的美好。
※ ※ ※
买了一大堆的食材，辜言依才明白教授是要亲自下厨为她庆生，感动得她鼻子酸酸的，拼命地吸鼻以控制好情绪。
在她的记忆中，老妈连荷包蛋都没有给她煎过。在岁末的这一天，老妈总是在医院里陪伴她那些重要的病人。有一次，她曾经等到夜深人静，老妈疲惫地回到家，她央求方逸岚给她煮两个水煮蛋。谁知道，方逸岚说：“睡觉前不可以吃鸡蛋，对消化不好，妈明天给你煮。”
第二天起床，辜言依吵着要补水煮蛋，结果方逸岚在房间里呼呼大睡，还是老爸给她弄了两个当早餐。
这也不能怪辜爸爸，辜爸连自己的生日都记不住，怎能奢望他记得其他人的。
辜言依对家中二老已经习以为常，生日的概念也渐渐冲淡。直到顾晔的出现……
“想什么呢？”在杨仲瑜家的厨房里，他正穿着一件可爱的围裙，一副居家男人的温暖样子。
辜言依手上抓着刚买回来的西红柿，用力地啃了一口。“我在想，你煮的面能吃吗？”
“试一试不就知道了。”杨仲瑜拿着锅铲，架式十足地翻着锅里的面条。
感动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
当杨仲瑜在超市的柜台里寻找着他需要的食材，一次次地询问她的饮食喜好，她真的感动了。
顾晔再爱她，再疼她，也从来没有给她做过这样的生日面条，虽然这样一碗面条及不上他精心营造的浪漫氛围，比不上他费尽心思地讨她欢心，但是却足以让她放下所有的心防。
这碗面条不是“饱食斋”的招牌菜色，没有昂贵的食材，没有精心熬制的高汤。简单的清汤挂面，加上鲜虾调味，面汤泛着红红的虾膏，上面飘着几片绿叶蔬菜，还有两个煎得恰到火候的荷包蛋，这就是辜言依收到的生日礼物。
辜言依捧着那碗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面条，心里最柔软的地方被重重撞击，眼泪潸潸直掉，落进面汤里，不见踪影。
这里她期盼已久，却不曾收到的生日礼物。所有人在生日的那一天，妈妈都会亲手煮的生日面条，可是她却从来没有收到过。
两个荷包蛋，辜言依不敢相信眼前看到的东西，两个圆形的东西放在碗里，外面那一圈是白色的，里面那一圈是黄色的，这就是传说中的单面煎蛋吗？
“小依，”察觉到辜言依的不对劲，杨仲瑜停下收拾操作台的手，“别哭啊，快告诉我怎么回事？不喜欢吗？不喜欢就倒了。”杨仲瑜伸手去端那碗面条。
不料，那碗面条却被辜言依死死地攥在怀里，纹丝不动。“教授……”声音带着浓重的哭腔。
“好了好了，我带你去吃大餐。”杨仲瑜在她脑袋上宠溺地揉了揉，“乖，放开手。”
“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这是我收到最好的生日礼物……”
辜言依抬起头，泪水顺着脸颊流淌，为什么眼前的男人总能轻易地撩拨她心中最脆弱的那一部分，让她无法粉饰坚强。
她努力让自己坚强，让自己勇敢，让自己看起来坚不可摧，而他，却轻易地把她所有的伪装统统卸下，剩下最脆弱也最纯粹的辜言依。这个辜言依需要一个坚强的臂膀，需要一个温暖的家，需要一个避风的港湾。
满脸的泪痕让杨仲瑜慌了手脚，他环着辜言依的肩膀，轻声哄道：“好了，别哭，你要是喜欢，以后每年生日，我都给你做，好不好？”
作者有话说
第24章 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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