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比天涯远一程 （阿Jen在硅谷的流年似水似水流年）》温莎林

62、Mimi的婚姻前景

　　2004年10月12日星期二晴

　　昨天Jason正式答复Kristin，他决定明年去上海；今天，Michael就跑到我们办公室来聊天。我猜想他一定已经得到了消息，於是立刻调转矛头打算争取在 Jason 走了以后取代他，做我们项目组的组长。

　　我突然发现，派职员去上海那件事情对於Michael来说，竟然变成了一个“双赢”局面，无论决定Jason去还是不去，一定有一个缺空在那里可以让他钻营。现在Hans即将回来，Jason决定去上海，凭Michael的资历，我们组的项目经理恐怕是非他莫属。天哪，要真是这样可算是倒了大酶，就等着Emily来打我小报告好了。

　　马屁精想来了解我们组的民生，我趁机问他老板卖房子的事有没有什么最新消息。这几个星期Charles在旧金山培训，部门里的小喇叭停止广播，张三长李四短的信息流量一下子减到最低。Michael 是消息灵通的第二号人选，可是他跟Charles 不同：Charles 传播飞短流长从来是无条件的，只要大家肯耐心听，他就已经很高兴了，也是因此，尽管我们都不太喜欢这种作风，倒也不是很反感；相比之下，Michael心计要阴酸得多，他也是不惜余力打听小道消息，可是，除非他认定可以从中获得等值的消息，不会轻易告诉我们。从另一个角度讲，他要是告诉了我们什么，一定会索求某种回报。这一次，既然他想打听我们组的项目情况作为和Kristin讨论时自吹自擂的资本，要他透露一点老板的八卦应该不为过。

　　马屁精摇摇头，把两手一摊，表示他也没有什么消息，“不过，前两天我和Kristin谈一个项目计划的时候，我问她预计明年可能会有什么变化，她不想跟我谈，说了一句‘谁知道明年会怎么样，说不定，明年我都不在这里了呢’。以前我从来没听到老板讲这种话，她不是动不动就喜欢说‘要看到起码十八个月以后的前景’ 吗？所以，我估计在不久的将来，她个人在人事上可能会有很大的变动。” 他突然换了一种推心置腹的声调，好像他已经是我们的项目经理、我们已经是他的手下一样，“所以啊，今年的年终评审分数是举足轻重的，而且，你们有什么希望 Kristin办的事情，应该趁早跟她提出，争取办掉，否则，明年万一换了一个主管，还不知道怎么样呢。”

　　难怪，Michael最近打破了头要拼命挤个好位子坐，大概就是怕万一换了老板，人家不吃他的马屁。我心里觉得好笑，像我们这样的基层小职员，换个主管还不是一样干活？只有像他这种一天到晚四处钻营、唯恐自己少占了便宜的人才会那么紧张。

　　2004年10月13日星期三小雨

　　晚上九点半，我正在看一个很无聊的电视节目，Mimi 突然打来电话，“现在到你家去，会不会太晚？”

　　我对她说没问题，心想这个时间她突然跑来，八成又是跟老公吵架了。我突然想起一个月前和 Cindy一起发现她老公的外遇，我和 Cindy讨论了好几次，都不能决定要不要把那件事情告诉 Mimi ，难道，已经东窗事发了？

　　我立刻打电话给Cindy，听到电话留言以后才知道她去纽约出差了。这个时间，纽约已经是十二点半，不应该打她手机了。

　　我心里打鼓，要是她又是一把鼻涕一把眼泪来找我哭诉、甚至今夜要同我抵足而眠，可怎么是好？明早八点我还有个电话会议呢。

　　Mimi来了，并没有我预期的那种天塌下来的神情，这让我稍稍心安，可是她手里却抱着一个巨大的玩具熊。那是她每天放在床上的，叫“皮皮” ，不知道她为什么把它也带了来。

　　我们开始聊电视上那个无聊至极的节目，十分钟以后，她突然幽幽的冒出一句，“Jenny，我不能生孩子。”

　　居然比我想像的还要糟糕，Mimi告诉我，她最近好几个月一直努力想怀个孩子，可是都没有成功。今天她去做了检查，医生告诉她，原来她的子宫发育不够完全，造成受孕要比一般人困难。

　　我试图安慰她，“‘受孕比一般人困难’ 不等於就不能生孩子啊!”

　　“什么呀，他们医生嘴里说出来的‘受孕困难’ ，就相当于不能生孩子。医生嘛，一般都不肯把话给你说死的。” Mimi 着急的跺着脚。

　　我给她倒了杯茶，“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治呢？”

　　她摇摇头，眼神里透出绝望，“我这种情况不是病理性的，是我的子宫在发育的时候长着长着，到了一个时候，它，它就莫名其妙的不长了。”她用两手的大拇指和食指圈起来形成一个不规则的多边形比划着，好像那就是她的子宫，“难怪我从小到大月经都一直不准，安全期永远算不明白。你说说看，老天为什么要这么捉弄我？”

　　“也未必，就象 Sex and the City里面的Miranda，她一边的卵巢都停止排卵了，她男朋友也只有一个□□，结果还不是照样怀孕了？”

　　“所以说那是电视嘛，”Mimi一口喝下半杯茶，咂咂嘴，脸上浮起一个苦笑，“我觉得我更加像Charlotte，拼命的想怀个孩子却怎么也不行。你知道吗，我们已经试了好几个月，现在连我老公也…也开始不耐烦了!说来真可笑，刚结婚的时候，因为怕怀孕，每次都小心翼翼要他戴两个避孕套，现在看来，全是不必要的了。”

　　Mimi提起她的老公，我脑子里突然灵光一闪，其实不如趁这个机会把他老公出墙的事情告诉她算了。我知道这可能是雪上加霜，可是看着她现在为了不能给那个负心的男人怀一个孩子而拼命自责的样子，让她知道真相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於是我一五一十把那天看见的统统告诉了她，一面随时准备着给她递纸巾。

　　Mimi 的反应完全出乎我的意料之外，她淡淡的笑了笑，很有大将风度的说，“这个，我早就知道了。”

　　我目瞪口呆。

　　Mimi告诉我，其实她知道她先生和那个“鸦片玫瑰”根本就没有彻底断，私底里还是互通电子邮件，通着通着就见面了，现在已经发展到经常见面的程度了。

　　“不就是前几个月，那个女人还口口声声说要退出的吗？你老公后来不也保证绝对不去拈花惹草的吗？”我还清清楚楚的记得那次Mimi大张气鼓的找我一起约了她见面，却等了一场空的事情。

　　Mimi悲哀的说，“其实我早就该明白，男人和女人之间，一旦开了头，就很难往回退的，什么保证、声明，都是没有用的。我看，他们未必是想要骗我，只怕自己也控制不了。我就是有点不明白，他和我才结婚了不到两年啊，假如他真的不喜欢我，又为什么要同我结婚呢？”

　　我问Mimi她是怎么发现的，她有点不好意思，“我跟踪过他几次。他每个星期三晚上都说是跟同事去打网球，其实是跟那个女人一起。今天也是这样，我出来的时候，他还没回家呢。”

　　我更加惊愕，“你既然什么都知道，为什么还要给他生孩子呢？”

　　她投来一个苦涩的眼光，“我想留住他。我希望生个孩子，可以让他定心一点。可是现在看来，我连这点也做不到。” 她把头埋在那只绒毛狗熊的脖子里，“我真是没用。”

　　“他要是已经不爱你了，你怎么做也没有用的呀。”

　　“可是，除此之外，我已经想不出别的办法了。我知道你和Cindy可能会想，这样的男人还要他干什么，放在以前我大概也会这么想。可是我已经结婚了，结了婚的男人和女人就不在同一条起跑线上了，他还是有很多机会，可是我… 我想不出假如没有了他，还能怎么办…”

　　11点45分，Mimi 老公的电话来了，随后，他把 Mimi 接回家去。我看着他们的背影，不由开始替 Mimi 这场婚姻的前景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