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没想撩你们陛下》燕行泽

23、少年将军

　　“原来安安还记得朕是皇帝。”钟鸣铮不阴不阳地开口。

　　这副态度，看来是对昨夜发生的事情都记得清清楚楚了。

　　盛安轻咳一声，从善如流：“臣请罪。”

　　钟鸣铮冷哼。

　　他先前怎么没发现小皇帝气性这么大？

　　盛安心中诽谤，表面则是顺从地垂下眼，问道：“陛下如何才能原谅臣？”

　　“安安昨夜是事急从权，朕怪你做什么？”钟鸣铮声音里带上了笑，手上却勒得更紧。

　　没管钟鸣铮看不看得见，盛安的神情越发驯顺：“臣不该让陛下饮酒。”

　　“嗯。”

　　嗯？

　　盛安等着钟鸣铮往下说，谁知道皇帝“嗯”了一声之后便再无下文。

　　“陛下。”盛安又喊他一声，这一次带上了无奈，“臣愚钝，陛下有什么话不妨直说。”

　　钟鸣铮这下确实是笑出声来，大发慈悲地松开了手，不准备接着这个话题说下去：“走吧，回去用膳。”

　　这件事被昭帝轻描淡写地揭过去，接风宴过后众将士开始紧张起来，钟鸣铮没空再跟盛安调笑，一头栽进军务当中。

　　盛安成了军中唯一一个闲散人，原先是想在营地随意逛逛看兵士训练的，却又被钟鸣铮给留下来研墨。

　　放任一个别国之人留在这听他们讨论军机并不是一个明智的决定。只不过昭帝向来有自己的想法，盛安已经习惯了他的不容置喙，便也没多问，老老实实地走到钟鸣铮旁边去研墨。

　　将领看着盛安欲言又止，想起之前那一次，还是泄了气。

　　盛安在旁边静静听着钟鸣铮和那几位将领讨论，大部分都已经有了成熟的战术，届时再跟着实际情况灵动变动即可。

　　沙盘被摆在桌上，吴国山川地势尽收眼底，那一杆小旗又朝后挪了下，挪到一处山脉上。

　　吴国易守难攻，山川广布，不只是境外有天然屏障，连王都都藏在了山中。

　　旗插上去的那一处山脉，就是吴国王都外的山脉。

　　延亘千里，根本绕不得。

　　只不过，钟鸣铮应当没有绕的意思。

　　盛安垂眸看向那沙盘，若按照方才商议的路线，他是想要在最险要的那一处横穿山脉。

　　大昭有百万之军，而这山脉当中恰好有一处宽阔山谷，若是寻常人，必然会从那里走，如此，其他地方的守备就会减少。

　　钟鸣铮如果要避开山谷，他一点也不意外，但是他当真要选择此处险要？

　　“安安如何想？”

　　众将领七嘴八舌地在那讨论，拿不出一个统一的意见，钟鸣铮冷不丁地把他话题转给了他。

　　盛安一愣。

　　“臣不知，”盛安直接将问题扔回来，“陛下衡量便是。”

　　“但说无妨。”钟鸣铮铁了心要让他答。

　　研墨的手一顿，盛安的目光从钟鸣铮脸上重新落回到沙盘上，随手一指，点在了那最险要处。

　　钟鸣铮眉眼间骤然多了笑意。

　　方才众将领讨论的时候没有一个选择此处，哪怕依着先前的路线，钟鸣铮心中所想的最可能的就是此处，但是实在太过危险，所有人都下意识地避开了。

　　即使盛安现在提出来，那些将领的第一反应也是反驳。

　　百万大军从那点地方过去？先不说顺利通过要几天几夜，就那种地方，除了步兵和轻骑还有谁能过得去？说不定途中就会折损过半！

　　钟鸣铮脸上的笑意一闪而逝，把目光从盛安那边挪回来，面无表情地听着他们争论，最后扯过盛安手下那砚台在桌子上轻磕了一下。

　　一声轻响直接让整个主帐安静下来。

　　“就听盛安的。”钟鸣铮直接拍案。

　　众将错愕，连着盛安都是一惊。

　　选择这里不只是顺着钟鸣铮，从他的角度来看这也是一个极好的战术，但是皇帝为何要借他来将这件事定下来？

　　又想装出一副昏君模样然后让群臣将他视为蓝颜祸水吗？

　　昨夜醉了酒的小皇帝可怜可爱，今日就能毫不客气地将他丢到人前当靶子。

　　大昭的少年帝王。

　　盛安闭了闭眼，也不想听之后如何了，朝钟鸣铮行了一礼就要走出去，又被人给拉住。

　　没有后续如何，被钟鸣铮遣退的是那些将领，留下的是盛安。

　　“怎么还不高兴了？”那些将领退出去之后，钟鸣铮眉眼间的笑意又重新漫上来，声音格外温和。

　　盛安扯了下唇角：“臣没有。”

　　死鸭子嘴硬。

　　“安安怪朕说得不清不楚，自己不也如此？”

　　“陛下才高识远，不需臣明说也应当听得明白。”盛安油盐不进。

　　钟鸣铮叹了一声，见他不愿意说，干脆转了话题：“安安方才为何会选择此处？”

　　“臣随意一指。”

　　“怎么可能，”钟鸣铮一挑眉，毫不客气地揭穿他，“莫要同朕说你对行军打仗一窍不通，那样的人说什么都不会选择此处。”

　　可是那一群将领选的也是这里。

　　盛安不知道钟鸣铮是因何判断，腹诽一句，沉默着没有接话。

　　“这里太险了，却要过百万大军。”钟鸣铮装模作样地叹一声。

　　“陛下若觉得不行，放弃此处便是，何必非要听臣的？”盛安道。

　　“不，朕相信安安的选择。”

　　“若臣选择的不是此处……”

　　“朕还是会听。”钟鸣铮不知道听没听出来盛安的言外之意，眉眼间笑意愈发地深了，那是一种直达心底的愉悦，半点也不像是装出来的。

　　“你疯了？”盛安深吸一口气，声音在抖，身体也在抖，已然忘了什么尊卑，“拿百万将士的性命来搏这一场？！”

　　“嗯，”钟鸣铮半点反驳也无，坦率地应了，还是那句，“朕相信你。”

　　盛安觉得眼前一黑，被气得头脑发晕。

　　这是伪装还是真相？

　　他看不明白钟鸣铮。

　　最强烈的那一阵晕眩感过后，盛安稳下心神，放弃争论，道：“……那道山峰，峰底有一处下陷。”

　　南方崇山峻岭太密，将这些山脉地势给彻底弄明白的人并不多，能知道几处用以行人的路线已然不错了，像这样偏僻的峡口，知道的极少。

　　钟鸣铮会选择这里，大概率是见过那处宽敞的通路的，但是盛安不放心，还是提醒了一句。

　　一句就足够。

　　“朕知道了，”钟鸣铮一直攥着他的手腕，闻言轻笑，“多谢安安。”

　　盛安看不透他心思，把话说完，强硬地抽回来，再同钟鸣铮简简单单行了一礼便直接走出了帐。

　　这一次钟鸣铮没有拦他，静静地看着他出去，笑叹一声。

　　钟越在盛安离开后不久便回到主帐，开口道：“已经将诸位将军安抚下来了——您今日似乎很开心。”

　　“自然，”钟鸣铮将桌子上的东西随手理了理，眸子里笑意不减，“朕或许知道盛安是何人了。”

　　钟越稍一沉默：“您觉着他是卫国何人？”

　　“裴家那位小将军——裴恕。”

　　这简直是意外之喜。

　　钟鸣铮方才问盛安那一句，纯粹是听诸位将领争论战术听烦了，想看看美人儿赏心悦目的脸舒缓一下心情，万万没想到盛安会同他想到一处。

　　也就是这一下子让钟鸣铮顿时生了疑。

　　大昭出众的将领不少，但这样的出众更多体现在熟读兵书和带兵打仗经验丰富上面，不会去选择如此冒险的方式。

　　钟鸣铮会选择此处，还是机缘巧合下知道那里的通路如何，若非如此，依照他的性格，也会稳重为上——到底是百万兵将的性命，哪里敢轻易去赌？

　　普天之下会如此赌的，或许只有卫国那位少年将军。

　　频繁的战争让不少国家都养出了自己的将才来，但卫国裴家在此之中格外出众。

　　卫国和大昭早晚会有一战，哪怕卫国势单力薄，有如此名将，想要打下来也不容易。

　　因此三年前，钟鸣铮是有意研究过裴家这对父子的战术的。

　　裴朝还是中规中矩，裴恕却全是险棋——单听战术有多荒谬，最后大获全胜的时候就有多让人惊叹。

　　这不是刚愎自用和气运滔天，是这位裴小将军对山川地势和各国将领兵法近乎全面的知晓和巧妙利用。

　　卫昭之间必有一场恶战，这一场战争说不定会倒干净大昭那充盈的国库。

　　钟鸣铮曾对此深信不疑。

　　一直到裴恕的死讯传来。

　　惊才绝艳的少年将军，因为给自己的君主挡箭而死。

　　靳谯哪里值得这样一个将才拿命去换？

　　钟鸣铮一度为裴恕觉得不平。

　　但是如今来看，裴恕或许活着，还极有可能就在他身边。

　　盛安。裴恕。

　　钟鸣铮将这两个名字在心中反复念了几遍。

　　对于裴小将军的容貌，凡间传言并不多，为数不多的还是说裴恕因为貌丑而不愿见人，故而领兵之时都会配着一副银色面具。

　　可是看看盛安那一张世间罕有的艳丽容颜，他更倾向于是因为美色过人而带上了面具。

　　毕竟，他这个前车之鉴还摆在这呢。

　　钟鸣铮一点点将这两个人拿来对比，又忽然发现一点不对——传言裴恕上阵从不披甲，只着红衣。

　　可依着他对盛安的了解，盛安似乎要更喜欢浅色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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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今晚不谈恋爱，走个剧情。四舍五入这算掉马？不过人前掉马也快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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