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叫声老公吧求求啦！》浓曦

4、第四章

　　季烟竹是个别人对他的好与不好都会深刻心底的人，不然祁衍救他的那幕，也不会一直留在脑海里挥之不去。
　　所以与其说是为了祁衍，不如说他想让自己解脱。等将日记中一一完成，就可以彻底退出祁衍的生活，没负担地去过自己想要的人生。
　　我什么都不欠你的了。

　　可惜说容易，做起来难。
　　好比日记中最刺眼的一条“喊老公”，季烟竹其实现在就可以喊出口，但他面对眼前这张脸，那个对他来说生疏至极的称呼刚在嘴里过一遭，立刻令他拧起了眉。

　　……很怪。
　　而且我突然喊，会不会被当神经病？

　　祁衍不知道季烟竹在想什么，他垂着眼皮，注意力大多都被手里的触感分了去。
　　好瘦。
　　腰肢细的盈盈一握，仿佛轻轻用力就能扭断。

　　头顶太阳毒辣，少年穿的少，裤子堪堪遮过膝盖，露出的两条小腿修长笔直，雪白的皮肤反出柔滑细腻的光泽，让人情不自禁想要上手揉一把。

　　“衍哥？”同行的沈澜宇跟程彦疑惑回头。
　　仿佛多停留一秒都是在占便宜，祁衍猛地撤开手。

　　眼角余光里，季烟竹就见对方将佩戴着手链的左手背过身后，回忆方才的触感般，掌心虚握了好几下。

　　广播喇叭适时响起，引导选手们将行李箱放进临时宿舍，再去助教那里领取统一服装。

　　临时宿舍搭建在五楼，祁衍一行人往直达电梯方向走。
　　季烟竹望着他背影，心里在想：原来祁衍站起来的样子有这么高？

　　回忆刚才，自己视线平行只能够到他下巴，个子跟他差半个头多，所以一米九肯定是有的。
　　差不多一米九三？九四？

　　肩膀也好宽，却不是特别壮的那种类型，兼具恰到好处的美感。

　　“别跟着我们。”

　　虽然祁衍没回头，但季烟竹确定他是在对自己说话，毕竟除了自己也没人这么跟着。
　　他心平气静地回：“没故意跟着，我是要乘电梯。”

　　祁衍不说话了。

　　少年嗓音清凌凌的很有辨识度，神似前不久才通过直播平台听过的声线……或者说，他们就是同一人。

　　等在电梯前的选手很多，没人排队，门一开就一窝蜂地全往里挤，活像那些年学校里下了课就冲食堂抢饭的饿死鬼投胎。

　　“我靠兄弟你练举重的吧，你这吨位少说得两百斤，平时伙食那么好？！”
　　“别挤别挤，我要窒息了！”

　　先不说挤不挤地进去，光想象和他们挤在一个小空间里肉贴肉的场面，季烟竹就要昏倒了。在人群外观望几秒后放弃，转身刚要走楼梯，即将关闭的电梯门又打开。

　　祁衍的声音从背后响起：“真是看不下去了，都出来。”

　　他摁着按钮，整个电梯厢里的人被迫停在这楼层。

　　有人被那命令般的语气弄得心里不舒服，回怼：“你谁啊，干嘛听你——”

　　男人散漫掀起眼皮。

　　对上那双漆黑如深潭的眼，说话那人瞬间哽住。
　　萦绕在祁衍周身的气场，强烈到让人没有底气反驳。

　　“唉唉唉，都是来享福的是吧，两条腿用来干什么的？”下楼的副导看见一堆人挤在电梯门里，气得吹胡子瞪眼，赶忙跑去将这群选手一顿训斥，“行李箱可以留里边，人全去爬楼梯！”

　　很快，人全部下来了。

　　电梯里需要有人按楼层，沈澜宇进去，在门关上前一刻，祁衍不知抽什么风，又把电梯门按开了。

　　沈澜宇冒出个“？”。

　　而后顺着祁衍的目光，注意到楼梯口那道秀竹般纤细的身影：“oi！朋友，你不把行李箱放上来吗？”

　　就等这句话，季烟竹心安理得的把行李箱滑了过去，蹭了这一波。

　　“那各位五楼见咯。”沈澜宇笑哈哈挥手。
　　眼看着电梯门关上，上升。不用扛行李箱吭哧吭哧爬五楼，季烟竹肩颈的线条都不由自主地放松下来。

　　他转身，直直撞进一双漆黑的眼睛里——

　　在他想去看祁衍之前，祁衍就先一步在观察他。
　　猝不及防的对视令季烟竹呼吸凝了一下，琥珀色瞳孔轻颤。

　　不过很快，祁衍就挪移了视线，一脸无事地朝楼道走。

　　祁衍转身前，季烟竹听见头顶似落下一声冷哼。
　　闻声看去，这个角度刚好能看到对方优越清晰的下颌线，耳骨处一闪而过的银色耳钉，以及莫名显得冷酷的背影。

　　季烟竹猫猫歪头：“？”

　　另一边，祁衍冷不丁问：“看见了吗，刚那人看我的眼神。”

　　“嗯？什么眼神？”人对尤其漂亮的人事物总是记忆深刻，哪怕只是短短片刻。
　　程彦问：“那少年长的挺好看，衍哥你认识他？”

　　“不认识。”祁衍沉声说，“那眼神目中无人，不知道在傲慢个什么劲儿，比赛中要是对上他，不揍得他满地找牙老子跟他姓。”

　　程彦：“……”

　　行李箱放进临时宿舍，季烟竹排队领服装，听见队伍中有人小声议论：“发衣服的男生感觉哪里见过？”
　　“好像是个博主，我刷到过他的Vlog，听说在国外读的高中，家里可有钱了。”
　　“我去，博主怎么会出现在我们这个节目啊。”

　　每个选手到面前，季晨星都会不动声色将人从头到脚打量一番，生怕把季烟竹那个笑柄给漏了：“名字？”
　　“李铁富。”
　　名字土，长的也土。季晨星心底讥讽，找出贴有张骏杰标签的服装，递给他违心地笑：“加油哦。”

　　连续给三十几位发完衣服，季晨星逐渐体力不支，他快累死了。这说白了不就是打杂的嘛，他以前可从来没干过这种活！

　　一想到剩下还有六十多人，表情也愈发绷不住。

　　怎么还没轮到季烟竹？
　　一百多个人的衣服就让我一个人发，这安排像话吗？！

　　几年没见，季烟竹到底长成什么样了？
　　季晨星不由向排得长长的队伍里张望。

　　能让他有参加这个节目的自信，八成和那个李铁富差不多，是个四肢发达的土包子。
　　光想想，季晨星心底就忍不住嘲笑。

　　结果却叫他失望了。

　　前面的人刚拿完衣服离开，季烟竹走上前。
　　目光触及那张脸，季晨星差点连名字都忘记了问。

　　冷光下，少年发色墨黑，皮肤雪白，都是极致的色调，人却如水般细腻缥缈，长相恬静，气质清冷。
　　睫毛长而微翘，肤质干净通透，看得出没有用任何化妆品修饰过，带着许多人迫切追求却始终无法拥有的天然破碎感。

　　单凭这长相，不输娱乐圈里任何小鲜肉，和顶流男星同台都未必会被压一头。

　　季晨星一时看呆了，他上次看呆还是因为祁衍。
　　而面对直勾勾盯着自己的季晨星，季烟竹顶着一张无波无澜的脸心想：
　　礼貌：你吗？

　　“你好……”后知后觉一直盯着人看不礼貌，季晨星说话不自觉加上了敬语，“请问您叫什么名字？”

　　这么好看的人不去拍杂志封面，怎么会来这种节目当选手？

　　如果说现在他还是带着艳羡的，那么听到回答下一秒，就是表情彻底失控的时刻。

　　“季烟竹。”

　　话音落下，季晨星完全没反应过来：“啊？”

　　季烟竹看他一脸痴呆，“你在这里打杂吗，季晨星。”

　　走廊拐角奔出一名着急赶工的VJ老师，正扛着摄像横冲直撞，喊季晨星让让时季晨星没听到，硬是被撞倒了。

　　他手里一堆衣服掉落在地，人一个踉跄，噗通跪倒在地。

　　就这么水灵灵地跪在了季烟竹面前：“……”

　　“我去，这怎么说跪就跪了？”
　　“不知道啊。”

　　摄像师见状吓一大跳，赶忙去扶：“哎哟哟，刚才喊你让一下怎么没听到啊，你没有事吧？”

　　……没事个鬼！！！

　　大庭广众下，季晨星气得直接打开摄像师的手。
　　他膝盖着地，脸涨得通红同时，脑海中捏造的“四肢发达”、“土包子”画面粉碎了个彻底。

　　-
　　“请全体选手在一楼大堂集合，现在正式开始节目录制。”

　　广播喇叭响起，季烟竹换完衣服刚要下楼，撞见一名工作人员从地上捡起一条手链。

　　和祁衍戴的那条一摸一样。

　　工作人员见季烟竹看过来，走过去问这条手链是不是他落下的。

　　“不是我的。”季烟竹盯着手链看了会儿，认定这正是半小时前差点闪瞎他眼的那条，“不过我知道是谁的，你把它交给我吧，我去还。”

　　一楼大堂乌泱泱一片，足足一百多号人。
　　季烟竹目光在人群里梭巡，暂时找不到祁衍，不管那阴暗佬长得再怎么出挑，眼下光线昏暗，要在这么多人里精准锁定目标也犹如大海捞针。
　　于是将手链保管好，找了个最靠后、不起眼的角落待着。

　　“那助教怎么回事啊，脾气那么大，我又不是当心的。”

　　“哎哟，人家是季家的少爷，多包容下吧。这事说起来也得怪副导，招个开罪不起的祖宗进来干嘛。”

　　后台，摄影师和场务小声议论，见季晨星瞪了他们一眼立马噤声。

　　没事的，不是肌肉男又怎样，就季烟竹那瘦弱体格第一轮比赛就得出丑！
　　季晨星内心这样安慰自己，调整好心态前往一楼。

　　同样在调整心态的还有顾元灼。
　　离擂台最靠前的位置，祁衍抱臂站着。
　　顾元灼过去跟他勾肩搭背：“万一等下比赛对上你，你会对我手下留情不？”

　　“让我留情的理由是什么？”长眸从他脸上扫过，祁衍问，“鼻子怎么了。”

　　“啊，不小心磕的。”顾元灼摸了摸鼻子上的创口贴，又去摸后颈。

　　越过顾元灼，祁衍看向他身后朝这边昂着下巴笑的两人。

　　顾元灼注意到他视线，笑容有一丝僵：“看啥呢，主持人要上台了，快别东张西望的。”

　　“那两人是不是霸凌你了？”程彦也扭头在看，“受欺负了要说啊。”

　　顾元灼：……这么明显吗？

　　四周灯光陡然熄灭，只剩中央的顶光直射台上。
　　全场漆黑又寂静。

　　下一瞬间。
　　“——来自世界各地的选手们，你们好吗？！”

　　不见其人，先闻其声。伴随全场灯光亮起，首先登场的是著名综艺主持人游晔。

　　内地爆火的综艺节目中到处有他的身影：“欢迎来到《向阳吧少年》节目录制现场，接下来让我们用热烈的掌声欢迎两位教练，盛彬以及章宏轩！”

　　在众选手一浪接着一浪的欢呼声中，两位人高马大的男教练与一位飒爽美丽的女教练并排登场，都是曾经在不同运动领域夺得过荣耀的冠军。

　　“挺帅啊游晔老师，比电视上好看多了。”
　　“教练们看起来都好严肃好酷哦，估计之后日子不好混。”

　　游晔手握流程卡，语调生动饱满：“俗话说生命在于运动，运动不仅能提高耐力和体力，还能使我们拥有一个强健的体魄，可见对我们身心健康有极大的帮助。”
　　“然而通过近几年的调研显示，很多人日常生活中是缺乏运动的，不信你问问你身边的同学或同事，问他工作日有没有运动呀，他回答我要上学、上班，没那个时间，你再问那节假日和周末呢，他回答我忙着宠幸手机呢，运动这位小三给爷靠边站！”

　　不愧是有几年经验的主持人，诙谐的话语逗得选手们哈哈笑。

　　游晔：“所以为了让大家更直观地感受运动的热血，向阳的朝气，拼搏的精神，从现在、此刻，这一秒开始——所有的体测与比赛，节目组均将以直播的方式为大家放送！”

　　“不存在任何恶剪、造假，选手们的真实表现与实力一目了然！”

　　跟近两年很火的选秀、恋综、全明星阵容比起来，体育竞技类的节目热度明显偏低，即便附加了直播内容也不一定挽救的起来。选手们心里都有数，只是该有的排面不能少，大家都很捧场地鼓起掌来。

　　现场掌声激烈，沈澜宇的骂骂咧咧也掩藏在这番动静下。
　　“操，当自己几岁啊还搞霸凌那套，敢欺负我们的人，这俩是活得不耐烦了？”

　　沈澜宇撸起袖子就要干，被顾元灼拽住：“你拦我干嘛？！”

　　那两人以前和顾元灼是同一个校拔河队的，后来因为些原因被取消资格，顾元灼替补上去，被莫名迁怒到现在。

　　这回碰巧参加同一档节目，顾元灼不愿事情闹大：“……算了。”

　　沈澜宇反驳怎么能就这样算了。

　　程彦：“省省吧，你没听到主持人刚才说的现在是在直播？公然打架是会吃惩罚的，严重点甚至会被强制退出节目。你想送人头？”

　　沈澜宇：“那难道就这样忍气吞声？这不是我的风格啊，相信这也不是衍哥的风格。”

　　和顾元灼这种好拿捏的怂货玩一起的能是什么硬铁板？
　　那俩人以为祁衍等人也是好拿捏的软柿子，于是径直朝他们走去。

　　“哟，几位看来是对自己有信心得很啊，主持人发言都不用听了。”
　　其中的平头男打量着祁衍，讥笑说，“有一个小白脸就算了，怎么又来一个？”

　　“平日里被些只会看脸的小女生吹捧惯了，忘记这是项考验体能的节目，脸在这地方没一点用处吧？”

　　这波属于贴脸开大。

　　至于对方口中的另一个小白脸……
　　莫名的，脑海里划过一双令人过目难忘的琥珀眼。

　　意识到这人把谁一起骂了，祁衍眉毛动了动。

　　程彦和顾元灼见状，纷纷在心底替对方捏了把汗。
　　包括刚刚还很气愤的沈澜宇，身体力行地诠释什么叫一秒安静如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