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周目和追问 ...
-
里篇：
真名把灯笼放在了脚边，才蹲了下来，并没有特意去端详一边纲吉迅速抬头，又被骤然的光芒照耀的失神，迅速慌张低下的动作。
因为妈妈的话，正感觉到了从没有有过的安全感，心情也好的前所未有。
他非常有讲究的把灯放在脚边，才从容自若的坐在瑟缩的纲吉身边。端坐着，凝望着灯光沿着地面驱散黑暗。那些杂乱的石块围堵着光线的逸散，直至墙面处，散成一面星河似的光斑。
真名很惬意的坐在那，一面是根本不会、也不想安慰人，等纲吉自己想开。
一面在慢条斯理的整理回忆。回忆自己前几个周目对外面的人做的事，所引发的不同支线和结局。
是的，虽然是第一次来到这个废弃的防空洞，但坐在这里看灯光散落的他，所经历的这个事件，已经并不是第一周目了。
这是第四十周目，按照妈妈的想法，选择和事件引发者的泽田纲吉来谈一谈。
一开始，妈妈的意思虽然是点到为止，可外面那群人因为是妈妈讨厌的“校园霸凌的熊孩子”，所以前几个周目，真名按照妈妈的想法，进行了不同的处理。
第一周目，把他们打个半死不活，在要一根根切掉他们手指的时候，被跟来的山本武阻止，产生冲突后进入战斗，战斗胜利。但拖延许久没有回家的山本武的父亲，前来寻找儿子时，发现了流血的现场，引入了“管教所年幼的少年犯”的支线。
第二周目，妈妈对一周目的校园霸凌者，居然能够在事件议论中全身而退，甚至摇身一变，在社会舆论中变成了“受害者”极为不满。
妈妈特意提前计划，在放学后的校舍，和他们玩了一把“大、逃、杀”，让他们所有人都体验了一次什么是“霸凌”时，几个人恐惧和惊慌的负面情绪，所催生出的三级咒灵，引来了某位咒术师，进入了“未成年的诅咒师”支线。
第三周目，妈妈对那个上来就动手的咒术师，居然做出维护一群垃圾的举动非常生气，打乱了计划，提前走出了新手村并盛，找到了该咒术师进行诘问。
在得到“无论如何不该用咒术对普通人出手”的答案后，进行挑战，结果不敌落败，掉了一截数值。于最后被突然出现的甚尔带走，并且被男人无情地嘲笑了一通。
第十三周目，三周目掉了数值并且失败的结果，使得妈妈无法接受，彻底生气。通过SL，偷走了附近□□的手木/仓，对咒术师进行了暗杀。结果因为使用武器，掉落的经验少得可怜，让人大失所望之外，该咒术师的死亡被一同出任务的辅助监督目睹，真名被咒术界高层带走，强制性进入了“囚困于暗室”的结局。
第三十九周目，同样依靠周目的SL，进入驻扎在附近的基/地。利用多次SL得到的指令与密码，使用舰船上搭载的导弹，对上周目位于审判、囚困他的地点进行了定点打击。
这一次他们收获的经验数值依旧稀少，但杀伤的人口达到了十万起步，获得了成就“混乱源头之戮杀万人”。这次也是真名和妈妈遭受到最迅速报复的一次。甚至没有等到咒术界来人，真名被赶来的士兵抓捕的CG便出现了。
妈妈因为上周目暗室的结局，心疼他而迅速回档。但真名知道，留在那条时间线，等着他的结局大概是成为实验品。
这是第四十个周目。
事件的开端虽然在几天之前，但真名身上的时间，已经远超过了半年。
那么多周目和时间之后，妈妈对“霸凌者”的怒气慢慢平息冷淡了。也逐渐意识到，这个游戏，这个世界，在用各种方法限制玩家和角色的大开杀戒。
不能一蹴而就，要一步步变强，再徐徐图之的想法，就更加主要且深刻了。
至于泽田纲吉，多周目的轮回经历，让真名心平气和了：妈妈从头到尾都没有想到他，只是那些讨厌让一次次不能按照心意做事后的失败。
在多周目打乱计划的结局和支线出现之后，妈妈觉得泽田纲吉身为事件引发源头，身上说不定有待挖掘的变强道路，才让他没有像前几次一样直接走掉，而是找了过来。
毕竟妈妈也对纲吉突然的拒绝，打乱了计划，有几分恼火。
区区NPC罢了——妈妈是绝对不容许任何人拒绝、打败真名的。
成功和胜利，是妈妈唯一能接受的结局。
因为二人之间共享的沉默和光线，带着安定人心的作用。使得泽田吞咽了一下口中苦涩的气味，带着忍耐又无法遮掩的鼻音，终于可以轻声说道：“寺下，寺下同学，晚上好。”
虽然泽田纲吉的状态怎么都说不上好，样子甚至比那天道别时的样子更加落魄。这话不过是掩耳盗铃，竭力表现出从容罢了。
浑身狼藉的被霸凌者，见真名没有第一时间转过头看向自己，而是对墙上的那片光停驻着。他想起之前每次摔倒，对方都会在嘲笑中扶起自己，酸胀的心口喜忧参半。
但因为不用直视那双眼睛，他得以用尚算干净的袖口，轻轻擦了擦面部，并且把失去鞋子的右脚向后缩了缩，不由自主的往一边躲去，但身体却无意识的倾向旁边的人。
泽田纲吉的闪躲，让墙上的光影微微变动，真名依旧不能理解他此刻的言行：“都这样了，还在说这种避重就轻的话，所以我才不理解人……不理解你这样的人。”
在外面将霸凌者玩弄于股掌之间的“拯救者”，也是前几个周目不止一次做下达成“尸山血海之上”、“混乱源头之戮杀万人”成就的轮回者，并没有提到外面发生了什么，又为纲吉做过了什么。
在玩家和真名眼中，这个世界是他们的一场游戏。他们不是在帮NPC做事，而是在为自己的变强寻找道路。
连对话，都像是出来散步时，发现一个可以毫无顾忌、自言自语的树洞。
年幼的纲吉，被不留情面的话，扎透了受伤的心。本该疼的蜷缩起来，可里面的脓血一起被刺穿了，让人痛苦，又因此得救。
泽田纲吉动了动嘴唇，转过头要说什么。但见昏黄的光中，眉目如画，但面庞上永远积着一层霜雪的和服孩童，转了转地上的灯笼，不染尘埃的指尖被光线玉器般照的通透，一派岁月静好的样子，被无名的自卑裹挟的心，又再次让他停下了。
泽田纲吉的反复吞吐，真名早料到了。妈妈没有让他伏低做小，拯救一个内心沉沦的NPC的意思，真名便打算用一贯的强势，逼迫对方开口。
几十个周目的轮回和发泄，玩家和真名都已经足够平静，能细细梳理后，把前几天困扰自己的想法和盘托出：“如果害怕黑暗，就去朝向光就好了。因为软弱被欺凌，就去寻找强者庇护就好。你知道我能做到的，我会帮你的，但就在等你说请求之前，我先等来了拒绝。”
“我，没有听懂，寺下同学，想要说什么。但，是我，是我做错的话，向你道歉……真的很对不起。”
“对不起。”真名重复了一遍这句话，想起来不好的记忆。皱着眉回忆起，是第一周目被管教所的人带去，要给霸凌者道歉，说“对不起”时，妈妈的怒火。
妈妈当时的选项是什么呢？
对，是毫不犹豫的——
“对不起。”
“没关系。”
“你以为我走了那么久的路，想要的得到是这样对话吗？”
“这不是我想要的答案。我在说的是，那天为什么不向我求救，而是把我推开。”真名的目光越过旁边的灯笼，就像那天在教室他询问泽田纲吉为什么不拒绝值日，却被纲吉拒绝了帮助一样，双眼笔直、强势的看进纲吉的眼睛里去。
不过这次，他不允许他逃跑了。
浅灰色的瞳孔纹理质感，介于金属和水光之间，接住它指向的棕褐色双眼软弱的泛着红色，完全接不住那一瞬刺烫进来的光彩。
泽田纲吉被人为打压后产生的怯懦，使得他反射性的闪躲起来，甚至被这些话语逼的，比之前还要局促。
在学习上，他得到的评价，一贯是笨拙迟钝的。可每次面对真名的眼睛，苏醒的直觉就会猛烈的催促他：快点，快一点，快一点逃跑。
从那双眼睛，那双眼睛的主人眼前快点逃走。
不然，就会……
在棕褐色头发的孩子站起来，要逃走的一瞬间，真名出手了。
动作轻盈敏捷，羚羊挂角，擦身而过的衣角蹁跹，像追逐而去的蝴蝶，速度远超过脚上的扭伤未愈，还丢了一只鞋的逃跑者。
是迅猛的雏鹰扑杀、捕捉受伤的野兔。
和服的孩子，没有受制于衣物的不便。几十周目的战斗增加不了数值，但形成的经验，让他瞬间分析出了最好的出手时机。
手掌拉拽后，不要着急擒拿，顺着对方离去方向的力道侧推。前腿随着跟上，弯曲膝盖，反手擒拿住，再将身体逼停贴进，利用时间期身而去，加上体重和重心的偏移，成功压制捕捉，然后是……
砰。
二人一起栽倒在地面上。地面扬起一阵尘土。
被拉住手臂，压在最底下的纲吉是慌不择路。他是只慌不择路中被抓到的野兔，以逸待劳的狩猎者用体重，紧紧压制束缚了他。
怕纲吉摔断了牙，说不出话 ，浪费更多的时间。真名下坠的片刻，用手垫住下面人的面部。
代价是真名的手背被砸的鲜血淋漓，细小的石子随着冲击力扎进皮肤，并不是什么好的体验。
但真名一声不吭，只抓紧了逃跑者的胳膊。
这套动作除了摔倒的那下，根本不重。
但猎手的呼吸紧跟着喷在猎物的脖子上，齐肩膀发丝淌进下风者耳后。一向清冷爱洁的真名，这个夏天始终带着宁静凌冽的气味，占据了纲吉整个呼吸，让人忽略了地面处些微血腥的异常。
妈妈可以回溯，但真名不打算在这里多浪费时间，他迫切的需要在短时间内，得到答案。
之前已经强势到底了，那么成为朋友时说过的话、做过的事，在泽田纲吉拒绝他之后，显然已经不重要了。
……就干脆一点，不用费心维护这段已经被单方面，宣告终结的关系。
“我一定要听你说出那天的原因。”寺下真名将嘴唇贴住下面人的喉咙，在寻找合适的角度间低声威胁道：“你已经不需要我，你也不再是我的朋友，那么我会做的比那些人更残酷。”
“我会慢慢咬住你的喉咙，从仅仅留下印子，到出血，然后是扯开你的表层皮肉……”
“你可以在这之后跑走，和看见的每个人说，是我咬了你，是我让你流血，是我让你痛的要命。我是个天生的坏人，要送去管教院的儿童犯，你觉得我是什么，都可以由你去说，去理解。”
“但在这之前，我一定会让你开口的。”
“就像一开始，我们一定会成为朋友。”
寺下真名念头通达后口齿清晰、不容拒绝。
话音刚落，为表示言出必行，他张开一口雪白的牙，像饿了的兽，咬在了身下人的脖子上。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周目和追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