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芒》金蟾

6、死别与永生

　　凯文对葛瑞德说，“你现在一定觉得很恶心吧？我是不会道歉的。”
　　“闭嘴。蠢货。”葛瑞德轻轻的亲吻他，“你是阿米巴原虫吗？”
　　“应该比那个是好很多。”凯文说。
　　葛瑞德嗤笑一声，“审美是一样的吗？”
　　凯文捧起血红石，也不知道做了什么样的操作，一条精致美丽的银色链子就已经和石头镶嵌在了一起，宛然像是条暴发户的项链。他把项链戴在葛瑞德的脖子上，让他贴身带着，道：“这恐怕是世上最后的一块血红石了。虽然这是牺牲了维尔斯蓝上众多生命而做出来的东西，但它的初衷应当是守护还活着的人。我也希望它能守护你。”
　　葛瑞德害羞：“科技如此发达的如今，你还信这个？”
　　凯文没有说话，但是他心里腹诽：你就是长不大的小猫儿。

　　外面传来轻微的响动。
　　“啊！该来的总归还是要来了吧。”凯文伸手向另一个柜子走去。
　　柜子连接着墙壁，里面只是一堆开关一样的按钮。只见他拨弄了几下那些流彩纷呈的荧光，墙壁就化作了一片巨大而平滑的空间。倏忽上面又显示出了文字。
　　葛瑞德才看分明，这应该是一个双息显示屏类似的东西。可以消隐在另一重物质之下的那种。
　　凯文健指如飞，在显示屏上选取那些他根本就不明所以的文字。不过，从频繁跳出的红框提示来看，应该是查看权限询问或者删除警告之类的东西吧。
　　看着看着，门外的响动声更大了。葛瑞德走到门前，摆开防御的态势，背对着凯文道，“你放心的做，这里有我。”
　　“不，不必担心。”凯文一边说，一边否定了一连串的进程，“我这就把这群利欲熏心的家伙跟他们的的妄想一起埋葬。我决不允许……我绝不会允许发生在维尔斯蓝星球上的事情再一次发生了。”
　　地面开始震颤起来，隆隆的的声响不像是来自袭击者，倒像是来自于甬道之外那深不见底的地下井。不知道那圆柱形的扩大空间下面，到底还有什么机关或者生命。
　　“凯文！”葛瑞德略感不安的呼唤他。
　　“没有关系。”他加快速度，“我们还有另外的路径出去。只要摧毁这里……”
　　最后一个翡翠色的进程跳出了密码提示。
　　“该死！”凯文大骂。这样关键的时候了，他不知道那见鬼的斯科特（研究员）怎么这么烦，技术共享的原则里，并不允许对内部人员设置密码。他甚是对他都……设置了权限。
　　不对！凯文灵光一闪，密码应该是……他尝试性的输入了斯科特妻子的名字，丹露·冯·阿尔方斯。
　　进程结束了。
　　凯文对着那闪闪烁烁的屏幕，就好像是斯科特正在他面前，对他说：你看，我爱她。我仍然爱她。我就是想告诉你们我有多么的爱她！
　　基地在崩塌，就好像是血红石在崩塌，属于那一代维尔斯蓝人的时间也早已散落，最后的一点儿回忆也陆续瓦解……
　　凯文终是无话可说。

　　地底传来了土崩瓦解般的更大的轰隆声。
　　“我们走。”凯文拉住葛瑞德，又从另外的一面墙上不可思议的变出了一道门。门里也是个天井，不过好在是人工智能的。
　　脚踩着蓝色的荧光，用叫人恶心失重的速度上升着，葛瑞德直觉这一天一夜的经历真是令人身心疲惫。
　　好歹是出来了，虽然从外面看这里仍旧是灰暗的无穷尽的星海和毫无生气的土地，但是因为维尔斯蓝的故事，因为凯文，葛瑞德倒是对它徒生出了无限的感情。
　　正在凯文把他从天井中拉出来的那一瞬间，正在他打算稍微扫却心中这些杂乱心境的时候，一道红光从他的眼底一闪而过。那熟悉的、几接近于本能的反应，让他连提醒的话都还没有说出口，就一把推倒了凯文，挡在了他的身前。
　　只闻“噗嗞”两声闷响，两道红色的射线就依次地追加入了葛瑞德的身体，正中他的胸腔。肺部被打穿的闷痛令他呕出一口血来。
　　“葛瑞德！”凯文反应过来，“该死的！”他拔出枪的同时扫了一排尘土，就直接就冲了上去。在尘埃短暂的掩护下，不消一刻他就毙命了那两个潜伏着的杀手。他们估计也就是对方为了以防万一才留下来放风的人……他们本是不该跟他和葛瑞德遭遇的……葛瑞德……
　　凯文奔向葛瑞德，他的胸口在不断的流血，他几乎说不出话，意识也在昏迷。
　　挂在他胸口的血红石也被打碎了，它支离破碎的粉末有的融进了葛瑞德的伤口里，有的开始还原成它们最原始的形态。明显的能感觉到，耄耋星窟表面那黑死的土壤，瞬息就温和的湿润了起来，这原来是一段干预水元素的射线炼成的。
　　凯文说：“喂！小猫儿……你可别睡啊！你不该这样……”
　　没有回答。
　　“不是说好了结束了还要回去大干一场吗？”
　　没有回答。
　　“你不是不嫌弃我吗？我的本体可比阿米巴原虫帅不知多少倍……不看你会后悔的……”
　　没有回答。
　　“喂，小猫儿……其实我不是阿米巴原虫啊，我还没跟你说我的事情呢……”
　　没有回答。
　　“我说……你也装够了吧，这不是我的拿手好戏吗？”
　　没有回答。
　　……

　　凯文松开了他的手，葛瑞德的身体就那么轻易地滑落在了地表。
　　他抬眼望向虚空，虚空就真的是虚空。虚空里耸立着令他愤恨的障壁。
　　那一瞬间，他甚至情绪激动的想，哪怕他们是在地下道里面跟那帮混蛋激战，双双被击毙而死呢！也何其至于……轻易的死在这两个替人跑腿、根本没想着出手的喽啰手里……
　　啊……是了。
　　他本是一个人。葛瑞德的出现也不过是像那些匆匆过客一样，他选中的传播人，永远在替换，大概只有他自己，才是最接近于永恒本身的永生。孤独的永生。
　　而清高的神一般的造物，怎么可以屈就于凡星人的感情呢？这本来就是个错误，现在只是被程序纠正而已。
　　凯文低头看葛瑞德，他的脸庞宛如熟睡了一样。更似他们的初夜隔日，清晨时分，他那乖然似婴孩儿般的睡颜。他忍不住伸手，替葛瑞德抚平一缕乱发。
　　心脏突然间一阵抽搐。这是……什么有如缺失的感觉？

　　此时此刻，就在凯文的头顶上方。
　　正有一缕璀璨耀眼的星芒，一闪而过。

　　《星芒》正文完

　　其实……番外才是结局。
请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