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千栗木

1、相遇

　　十月的天，依旧热的人心慌。

　　沐辰骑着自行车晃晃悠悠的走在黄昏的小路上，修长白皙的手指搭在天蓝的车把上，看着细瘦的手臂在用力时肌肉线条若隐若现。精致的锁骨，流畅的下颚骨，一张俊俏的面容，一双杏眼透亮，凌乱的头发在他身上反而透漏着一种凌乱美。

　　然而此时的沐辰心情并不怎么美好，隐隐还有些戾气。

　　将车放在路边的角落里，沐辰慢悠悠的朝着巷子里走去。在一个岔口停下，靠在墙上摩挲着手指。

　　“快，不能让他跑了。他受伤了，今天一定要做了他”…………

　　沐辰亮了亮眸子，终于来了。

　　江毅一手捂着肚子，一手拿着枪，不时的借着遮挡物向后面射击。

　　转身躲入一条小巷，喘着粗气靠着墙坐下。温热的血液顺着手指流出，顺着胳膊滴落在地上。枪里已经没有子弹了，而他也跑不动了，除了腹部这一枪，胳膊、后背、小腿都有不同程度的刀伤。一时竟不知道哪里更疼。

　　江毅靠着墙，喘着粗气，紧皱着眉头，脸色惨白，冷汗顺着脸颊到下巴再到领口消失不见。

　　随着声音越来越近，他得出了一个结论，这次可能大概真的要玩完了。江毅不明的笑出了声，也好，自己本来就应该死了，只是不知道阿婆是不是还在等自己，应该不会了吧！

　　“呵～”，江毅头靠着墙，明明在笑，可那双眼睛里满是落寞。再然后空洞一片，唯独没有死亡的恐惧。最后陷入昏迷。

　　沐辰在暗处看着浑身是伤的江毅，最后落在那满是空洞的双眼。强迫自己把那一丝异样压下去，虽然觉得他和见过的听过的毒贩不一样，但他也是毒贩。

　　冰冷着一张脸，沐辰快速走到江毅身边。使着全身的力气，架着江毅在迷宫一样的巷子里转了好几圈，随后进了一间房子，扔下江毅，沐辰出门快速的把地上的痕迹打扫干净。

　　直到看不出什么痕迹，沐辰拍了拍手，左右看了看转身回屋。看着地上昏死过去的江毅，沐辰抿嘴。烦躁的抓了抓头发，打了个电话，然后把江毅拖进了地下室。

　　星星点点在黑暗之中忽明忽暗，沐辰盯着床上的人，脑子有点混乱。

　　“黎明之后，你我是否还在……”，手机突兀的响起，打断了沐辰的思绪。一边接起电话，一边把手中的烟按灭。对面不知道说了什么，沐辰回了句，来了，然后挂了电话。

　　转身从地下室上来，从猫眼看到外面确实是白杨，这才开了门。

　　“哎，我说，你在屋里干嘛呢？我这喊了半天了”白杨推门而入，一张漂亮的脸上不耐极了。

　　“问你话呢？喘口气行不行？”

　　“怎么，又有生意了，在哪呢？什么情况啊？你知道我的规矩的哈。”

　　半天没得到回应的白杨回头，猛的抱住了自己，双眼惊恐瞪大:“你想干嘛？有事好商量，只要你放过我。”说着眼里好像还闪了点泪光。

　　沐辰明显习以为常，当他不存在似的从他身边走过然后去了地下室。

　　白杨停顿了一会，擦去几乎不存在的眼泪。“哎，真无趣。”拍拍脑袋转身也进入地下室。

　　“呦～这是在搅拌机里转了一圈又不舍得死了？”，看着床上的人，白杨由衷的发问。

　　“别贫，快点开始，等会人没了。”沐辰不轻不重的踢了下白杨。

　　“交给阎王救吧。等会可以给他安排一副廉价的棺材”白杨晃着一张漂亮的脸蛋，说出的话却和他本人特别违和。

　　“你知道我的规矩的，还给我弄来这么一个人，谁呀？你相好啊？”说着那张不在意的脸已经冷冰冰的，背起药箱起身就要走。

　　“算我欠你个人情，这个人对我很重要，必须得救”身后沐辰请求的语气传来。

　　白杨闭着眼，恨恨的咬着牙“你到底要干什么沐辰，别告诉我说你看不出来他身上是什么伤？那是枪伤，枪伤你知道吗？你知道他是什么人吗？了解他吗？你知道的，我……”

　　“冰焰会的二会长，江毅”沐辰突然出声打断了白杨。

　　“什么？”白杨瞪大了眼，像是没有听清。

　　“我说，他是冰焰会二会长，江……”

　　没等他说完，白杨像是回过神来，重重的给了沐辰一拳。哐当一声，沐辰后退几步，撞上了身后的架子。

　　“咳……咳……”沐辰微微侧身控制不住地咳了几声。

　　“你在干什么？沐辰，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他是毒贩，你救他干什么，我们报警，对，报警……”白杨身子不停的颤抖着，平时拿手术刀特别稳的手，此刻抖个不停。掏了半天也没能把手机掏出来。

　　“白杨，”沐辰伸手握住了白杨颤抖的手腕，用几乎听不到的声音恳求着“帮帮我，我没有办法，这是唯一的机会，你帮帮我”

　　白杨通红着一双眼，嘴巴张张合合，想说些什么又什么也说不出来。他好难过，可是他不知道怎么办，也想像不出沐辰现在该有多难过。

　　深深的吸了口气，一把推开沐辰，红着眼默不作声的对江毅进行着救治。

　　沐辰就这样看着白杨忙碌的身影。眼里有迷茫有恨有坚定。

　　一个小时后，白杨收拾完药箱，径直走向楼梯口，又在楼梯停下。

　　“出了这道门，我们就不是朋友了，对吗？”白杨用力的握着药箱的一角，用力到指尖都泛着白。

　　后知后觉的，沐辰感到难过，明明这是自己早就清楚的，可当这一刻来临，他还是承受不住。

　　“我们……认识吗？”可他还是强迫自己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唯有紧握的手宣誓了他不平静的内心。

　　“呵……沐辰，你他妈好样的。对……我们……本来就不认识。”

　　白杨的眼泪一下子就绷不住了，快速的上了楼梯。在楼梯中间又突然快速的跑到沐辰身前，用力的抱着沐辰。

　　说了句“一切小心”

　　然后一鼓作气的上楼，开门，关门。

　　一切归于平静，沐辰终于抑制不住的哽咽出声。

　　就这一次，他想，就这最后一次，最后再软弱一次。

　　也没有多久，沐辰就平复了情绪，将一切都重新压进心底。

　　看了眼江毅，转身上楼，淘了一些米煮上。便坐在椅子上扒拉着手机。把联系人一个个的删除，微信也全部清除。把一切都弄好后，盯着手机发呆。

　　“咯吱”，门开了又关上。沐辰还是又去买了个手机，当即下载了些符合条件的软件，加了些无关紧要的联系人。

　　天已经黑了，星星沐辰盯着星星呆了半天。起身回家，在一处路口，把旧手机扔进了路边的垃圾桶。

　　回到家，沐辰不紧不慢的打开门，先去了地下室。

　　到地下室的那一瞬间，沐辰本能的感觉到了危险，但他还是受下了那一击。心里暗暗的想，好在那人胳膊有伤，否则自己肯定要出血。

　　身处泥沼，即使在昏迷中，身体也在紧绷状态。江毅惊醒时发现自己身处在不知名的地方，身上的伤已经包扎好了。但他依然警惕，不知对方是敌是友。

　　听到有人过来时，悄悄躲在一旁，等到那人露面时，用尽全力挥出一击，而在看到对方是一个看起来像是未成年的男孩时，心里一惊。但挥出的手已经狠狠的打在对方的身上。

　　沐辰直接就撞在楼梯扶手上然后重重的摔在地上，捂着胸口不住的咳着。

　　江毅伸手想去扶，在半空又缩了回去，靠着墙硬挺着身子“你是谁？这是哪？我怎么来的？”

　　“咳……咳咳……”沐辰捂着生疼的胸口，缓了好一会，看着才半天就醒来的江毅，混道上的就是不一样，身体都比常人强了几倍。

　　“咳……我叫沐辰……咳咳咳……这是我家，我在路边把你带回来的……咳”沐辰撑着地站起来倚着墙。

　　“哦～我身边当时没有别人？你不怕我的伤。”江毅挑眉，俊郎的面容漫不经心，但撑着墙壁的手已经悄悄握紧。

　　“没有，咳～我不怕。我特别崇拜你们，”少年皱着眉明显是疼痛难忍，但说话时那双杏眼里却满是天真的崇拜。

　　江毅脸色突然冷下来，眼神锐利的看着眼前的少年。

　　“崇拜我们？崇拜什么？崇拜我们天天枪里来刀里去，还是崇拜我们天天紧着裤腰带，不知道哪一时刻就命丧黄泉？”

　　“我……我就是……觉得你们风光。我经常……被别人欺负，要是我也能像你们一样，就没有人敢欺负我了”少年像是被吓到了，说话磕磕巴巴的，声音也越来越小，一张漂亮的小脸惨白惨白的，杏眼里快速的聚集了眼泪，却倔强的不让它流出来。

　　“你父母呢？”江毅稍稍缓和了语气，有些头疼。

　　下一秒就看见少年强忍的眼泪夺眶而出，又快速的用胳膊擦掉。

　　“我父母……很早……就去世了”少年抖着身子哽咽着。

　　江毅难得的沉默了，看着眼前倔强的少年。不由自主的上前揉了揉他的头。

　　“多大了？”

　　“20”

　　又是一阵沉默。

　　“我吃饭吧，我熬了粥，”最后还是沐辰把饭端下来，两人就这样吃了一顿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