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耀北都城》楚楚星耀

6、被困银湖

　　六方结印中，萧惊序和洛银溪已困在里面已经有十几日了，他们已经将这银湖上上下下，来来回回寻找了个遍，奇怪的是，他们只要一走出这林子，不足两个时辰，必然又转回原地。越往外走，雾气就仿佛把周围的环境和她们的五感冻住一样，待他们走出雾气，出现在他们面前的还是那个银湖。
　　这六方结印制造的幻境十分厉害，洛银溪在这里面根本使不出任何法术，她随身的五彩石也如同一个普通石头似的，黯淡无光。虽然两人均不觉得饿，但是一个月前被曲九幽打伤的伤口如同新伤一样，依旧生痛，精神如同困兽一般。

　　在这期间，洛银溪将她能知道的关于星泽海、幽冥界、沧海桑的世界细细的说给萧惊序听。
　　“这世界本是一片混沌，无上无下的一片虚海，后来上神开天辟地之后，一片虚空上成了星泽海、一片虚空下成了沧海桑泽。”
　　洛银溪补充道，“嗯，沧海桑泽之人，是当年女娲娘娘补天之前，用壤捏成的，后来就数世繁衍，成了今天的沧海桑泽。我们……星辰泽里的人，除了沧海桑泽的人，也有幽冥鬼泽的人，只是做了星辰泽的人，就要司星掌运，维护正统。”
　　“那你们星辰泽的人为何要用星辰诀在沧海桑泽的人身上行运呢？为何不在自己的星辰泽里的人身上用之，行运之人实在是活得无趣的很，一辈子都命里注定了。”

　　洛银溪摇了摇头，“不是这样的，掌星司司星度运，为的也是三界平安，日升日落，合乎规律，自己是不在这星运之中的。那星辰之力，总是要有人承载的，度运之人，也可以有机会飞升入星，而不是只有这一世的运命。昔日幽冥鬼泽脱离星辰泽，就是这群行运之后，获得不死之身，自己又不想遵循司星法则，掌星运命，遂在那苦寒之地，挣扎着又开辟了一片地方。”
　　“你们星辰泽的人说是让星运合乎运转规律，自己却不堕入行运之中，呵呵，所谓不关己事，高高挂起，我们此间如此多人，拿着几个可以飞升度命的名额，度了几个王侯将相，岂不知受你们星运影响葬命之人无以计数……呵……冠冕堂皇”
　　萧惊序腾起一股不屑之心，继续讥讽：“那些飞升度命的王侯将相，最后不过也是被司星摆布的棋子罢了”。
　　洛银溪心中受萧惊序言语所感，不竟有些惭愧。她问道：“那么你为何要夜探簿库呢？你们北燕云国的人，要这星耀八阵何用？”
　　萧惊序摇了摇头。
　　“我不知道。”
　　那日萧惊序正领兵驻扎北城，数月之内竟然连接三个急报。
　　首先是父皇病重，急报要求萧惊序迅速赶回朝廷。未等他安排好驻守官兵，就听得太子殿下谋反，二哥领兵围剿，第三个就是当今皇上即位，急召六殿下返宫。
　　等到萧惊序回宫，发现除了二哥之外的几个哥哥，死得死、病的病，几个哥哥家眷、党羽也尽数被屠戮，朝廷腥风血雨，人人惶惶不可终日，唯恐被牵连不能保全自己的家族。
　　那夜皇宫内，萧惊序一脸急怒，带剑夜闯。昔日的二哥，当今的皇上，正坐在那金碧辉煌的龙椅里，他已经……不是昔日的二哥了。
　　二哥，不，皇上，冷冷的挑着一双凤眼，眼睛里透着无情和狠戾，他望着萧惊序，还未说话，只是冰冷的望着他许久未见的六弟。萧惊序在这样的目光凝视下，不禁感到寒意顿起。
　　但是他仍然还是将寒意抛在脑后，无惧的大叫一声，“二哥！”刷的拔出长剑，剑指曾经朝夕相伴、手足情深的兄长。
　　萧惊羽从龙椅里起身，步步走下台阶，逼向萧惊序。萧惊序虽浑身一阵阵发抖，但是并没有退却。萧惊羽抬起手来，用手指托住剑仞一侧，“独夫剑，这是你二哥赠你的，怎么，你要拿这把剑杀了孤么？”
　　萧惊序唇色发白，萧惊羽见他未吭声，继续说道，“六弟，许久未见，你就这样带剑闯宫，你可知饶是这样，你就已经死了几万次了？”
　　萧惊羽用手指挡住那剑刃，一点一点逼着持剑之人放下手中之剑。但那剑刃刚挪开一指距离，便坚定的抵住。
　　萧惊羽停了下来，深不可测的盯着萧惊序，“刚刚回宫，怎么，不去看看你的母妃和长姐了嘛？”
　　萧惊序心中一惊，那剑在萧惊羽鬓边银光一闪。他缓慢的放下手中长剑，捏紧拳头，问道，：“你要将母妃和阿姐怎么样？”
　　“不怎么样！～”萧惊羽双眉扬起，眼露玩味之情。“她们会如何，取决于你……究……竟……要……如……何”。萧惊羽一字一顿，把意思说的更加明白。
　　你顺了我，我便不伤你的母妃和阿姐，你若是不顺我，我就杀了你的母妃和阿姐。
　　萧惊序旋即眼神黯淡下来：“可惜我等凡夫俗子，就只有这一世的光景。虽然我萧惊序在这一世也是被人摆布，起码还能相救几个想救之人。罢了。”
　　……
　　我还有使命在身，不然，等我从这簿库出去，或者可以用我小燕王的声望去帮你在北燕云国四下寻找，说不定能找到也未可知，现在……现在我们齐心协力，就是要找出走出这幻境的办法，然后找到簿库。”
　　“唔……”
　　洛银溪望向他，心中不禁有些羞冉抱歉，沧海桑泽五百年前，她曾是一国的小公主，天真烂漫无忧无虑，她十六岁，就是现在的年纪，随父君一干人等仓皇逃出京城，她因承星运，挡住了一个流浪的弃儿一命而死，那个流浪的弃儿后来成了一代开国君主，开辟了盛世王朝，而她，因承星运，做了这个小小星君。

　　“所以你须在两个时辰之内找到那个人，那现在岂不是按照天界的时辰算，你已不足半个时辰的时刻了。”萧惊序发问。
　　洛银溪轻轻的点了点头，说道：“正是如此，我十六年来把南楚上上下下，包括各种书籍古籍寻了个遍，那个人竟然毫无踪影。”
　　“所以这人世间之人，不过救几个想救之人，为一人而死罢了”
　　不管怎么样，洛银溪心中想着，然后望向萧惊序，“还是谢谢你……”
　　那萧惊序并没有看他，他的眼睛里温润如玉，像是有星星闪烁。
　　“不知二哥是否也是承星之人……

　　不知不觉又过了几日，两人一言一语间，耳语厮磨，便几乎快将星辰海的使命、沧海桑的任务，簿库外的刀光血影，渐渐都淡忘了。这密林银湖，每日东升西落，天气也不曾有丝毫变化，将及日落，萧惊序侧身坐在火边，对着噼辟作响的火堆若有所思。

　　“嗯，洛洛……”萧惊序改了称呼。
　　“嗯？”洛银溪脸上一红，应声到。
　　“我们到这六方结印的幻境，有几日了？”
　　“好像……”洛银溪略计算了一下“快有十四日了”……
　　“你可觉得，这银湖上上下下，都被我们摸透，唯独少了一处地方？”
　　洛银溪点了点头。
　　“洛洛……”萧惊序望向洛银溪，只见她眼神里充满着心事：“这银湖湖底，应该就是六方结印的结印之处了。我们今天一起潜进去查看一番如何？”

　　两人长呼一口气后，就跳入这银湖中，刚跳入，便觉得这湖水比他们想象中更加寒冷入骨，在湖边望向银湖时，那银湖只是水波不兴，静静的呆在那里，但没想到落入银湖里，这湖水如同浸过冰山一样，冷到皮肤下的骨髓里。

　　萧惊序憋足了气力向下潜，身上的剑柄坠得他发痛，他自小跟着北燕云国几个最熟悉水性的教引，练过吐纳呼吸的功夫，只要是运足了气，在水下憋足一刻功夫并不成太大的问题。而洛银溪，虽然在幻境里没有术法，但吐纳呼吸却也比一般人要强一些。

　　饶是这样，越往下潜时，越感觉到周边越来越冷，仿佛感受到一股寒意向他靠近。他们努力的睁开眼，前面几丈深处有一个似方不方似圆不圆的孔洞，孔洞深处发着幽蓝的荧光。
　　萧惊序示意， “是否是阵眼？如何破阵？”
　　洛银溪艰难的在水下摆正位置，用手碰触那孔洞，果然，在那孔洞下，有暗藏的机关，她用力的往里面掰扯，不料尽然抽出了一柄短剑，一番折腾之后，两人再次浮出水面。

　　待烤干了衣服，两人仔细打量着这柄短剑，上面刻满了梵文，洛银溪念道，“唯心识之，唯血净之。”念完，沉默不语。

　　萧惊序说道： “我记得你说过，曲九幽提及星耀八阵驱印破阵，都得用特殊之人的血祭之。”洛银溪打断了他的话，：“你不要再说了……”
　　萧惊序的眼中多了一丝涟漪，棱角分明的脸望向洛银溪，“不妨。你说我可以破六方结印，那么若是以心脉血祭之，或者能冲开这六方结印也未可知”

　　未等洛银溪将劝阻的话说完，萧惊序就已经打断了她的话。他凑近拉过洛银溪的手掌，这手掌无力冰冷，正垂在洛银溪随风飘曳的裙摆边。洛银溪抬头，看见那张刀刻过一般俊美的面容，如同星辰的眸子熠熠生辉。
　　“我为兄长所迫寻星耀八阵，不料困在此处，想来母妃和阿姐也可能就救不出了，若是我以我一命，换得你冲破此阵，以你星君的力量，可否承诺我救出她们？”
　　“听着……”萧惊序微微一笑，“若是这银湖湖底是阵眼，你能逃得出去，就替我救出我阿母和阿姐……”
　　洛银溪嗫嚅着，摇了摇头：“这个我做不到，我的力量微薄，对付寻常之人尚可，若是外面没有曲九幽那个大魔头，我或者还可以想办法，但是曲九幽，若是……我没有找到司星诀命定之人，他不会放过我的”
　　洛银溪望向他，心中情知这是解开六方结印唯一的出路，但是心中甚是不忍。她深知解开结印均要以血祭之，像星耀八阵，如曲九幽所说，要以人的心脉血驱动方可驱阵，而这上古六方结印，更是厉害，神鬼不入，萧惊序此番行动，很可能会身死神灭，万劫不复。而他如此牺牲毫无意义，即使真的破了阵法，她洛银溪得以冲出六方结印，也可能救不了萧惊序欲救之人。如此，他怎会甘愿牺牲自己。
　　萧惊序与洛银溪凝眸相对，像是洞察了她的心思一般。他放开双手，一语不发的默默起身，神情释然，要把这千万重担都甩于身后似的，长嘘一口气，双眸子写着一丝不甘，随后紧闭双目，任万千思绪藏入眸中。

　　是夜，他睁开双眼，似乎已经考虑清楚。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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