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敌方忠犬？现在是我的了！》星辰之左

6、第 6 章

　　他开始动手，不仅要用金属划破肌肤，还要确保治愈以后这串数字也无法复原。

　　很疼。

　　可他要活下去。

　　看着镜子中自己血淋淋的脸颊，谢岐笑不起来了，因为只要一笑就会牵动肌肉，一牵动面部肌肉他就会感到疼痛。

　　他从地上抓起一把雪，敷在眼下，把金属扔进飞船另一侧还在燃烧的火焰中，看着沾染血迹的那部分被完全烧化了，他才离开了这里，朝着“记忆里”的基地走去。

　　走出了一段距离，他突然产生了某种预感，便回头看了一眼。

　　——那架飞船居然就这样在他眼前瓦解消失了。

　　有意思。他想。

　　好在身上的衣服还算防寒保暖，谢岐并没有感到寒冷。靴子是高筒的，筒高接近膝盖，走在雪地里也不会发生鞋里进雪的惨剧。

　　天空中还在飘雪，鹅毛大的雪花，周围的地面上已经积攒了厚厚一层白皑皑的物质了，走起路来越发困难。他戴上了帽子，防止自己的头发被融化的雪水打湿。

　　他感觉自己的状态很奇怪。

　　从那只装满营养液的休眠舱和标记“002”看来，自己应该是一个克隆人，而且植入过的记忆也早就变成片断式的了。

　　在他破碎的记忆中，曾经也有许多讨论这种话题的文艺作品。在那些作品之中，作为克隆人的主角或许会叛逆后追求自己的生命与自由，或许会顺从安排，但似乎没有和他一样的。

　　那些人总是对他们的生命充满了兴趣，而他却像是一台机器一样，按照设计好了的程序运行着。

　　他成功运行到了基地附近，一路上顺利得过分，居然没有遇到任何人。

　　“唔……再往前走就容易暴露了吧？”

　　谢岐看着已经显现出清晰轮廓的基地建筑，思索着。

　　“要在这里倒下吗？但会不会太过隐蔽了？”看着不远处已经开始巡查的士兵，他想就地倒下碰瓷，但又怕没有人把他捡走。

　　他身上的这身衣服极其防风保暖，但他也没有在外流浪几天的打算。要是因为没人发现他而碰瓷失败，那可就可笑了。

　　“等等，好像有人来了？”

　　谢岐的心脏突然狂跳起来，在大脑来得及细思之前，他的身体就已经做出了反应，立刻倒在了地上。

　　有点疼。

　　伤口可能再度撕裂了，但幸好没有撞断鼻子。

　　他悲哀的想。

　　他的发丝蹭在脸颊上，很痒，但他没有伸手，因为他已经听到了人的脚步声了。

　　“你还好吗？”

　　他感觉有人在用力摇晃着他的肩膀，但他的后脑处分明顶着一根枪管。

　　就在谢岐疯狂思考自己该如何表演才能演得更像不经意间误闯此地的灾民、该如何表现自己才能留下来的时候，他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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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请醒一醒。”

　　智能管家的声音逐渐唤醒了他的意识，在谢岐真正清醒以后，他看到一支从墙上探出的机械臂正在轻轻摇晃他的肩膀。

　　“经检测，判断您正在做噩梦的可能性高于88.79%，因此采取唤醒措施。”

　　“多谢。”

　　谢岐抹掉了冷汗，他忍不住从床上爬了起来，走到卫生间里。

　　他站在镜子前，镜中人也从黑暗中浮现出来，用苍白的脸和幽绿的眼睛看着他，面无表情。

　　此时此刻，他竟然觉得镜中人才更像是真实存在的人，是克隆了他的那个“本体”。

　　“我究竟是谁？是谁的回声和影子？”

　　谢岐的手指触上了冰冷的镜面，指尖的冷意让他稍微清醒了一点，更有真实存在的感受。

　　那么，如果他真的是回声、是影子，那克隆了他的人又希望他做什么？

　　不过，结合他的另一部分记忆，那些像来自末日之前的记忆，那么，克隆他的本体还真是个倒霉鬼。

　　——那家伙似乎是从和平美好的末日前世界穿越到了星陨事件之后、两大势力对立的灰暗世界，在克隆了他之后又消失无踪。

　　估计是发生意外了吧。

　　那还真是把倒霉事全经历了一遍。

　　这么想着，谢岐突然笑了，抬起手打开了灯。

　　明亮温暖的光立刻充满了整个房间，也驱散了他心底的暗影。

　　“即使是影子，我现在也是唯一一个影子……不该沉溺于虚幻。”谢岐闭上了眼睛。

　　等到再次睁开眼时，他对着镜子露出了一个轻松的笑。

　　他看了一眼表，现在是4:01，还可以睡一小时五十九分钟。

　　“算了吧，有功夫乱想不如睡觉。”

　　不对？！

　　刚沾上枕头的一瞬间，他猛然想起来了什么——

　　“算算时间，根据游戏剧情，在考核结束之后，就快要到基地遇袭的时间点了？！”

　　他的睡意立即消失了。

　　“对方派来的人是……【改造人-诸神系列】的维纳斯和玛尔斯？”

　　·

　　同时间，新人类联合，核心基地休闲区内。

　　“荧惑，还不休息吗？”

　　一只涂着蓝色指甲的手敲了敲吧台桌面，对着吧台后侍应生打扮的人说道。

　　“维纳斯，你如果实在闲得慌的话可以去扫地。”

　　荧惑拿着一杯蓝色的液体转过身来，他看了眼前金发的女性一眼，突然一怔。

　　金发女子只有头部还比较像人形，剩余部分是无法忽视的机械构造。制造这副身体的人并没有为她准备一张写实的脸，她并没有人类的五官，视觉接收器藏在覆盖她大半张脸的“面具”里，发声装置则藏在脖颈位置。

　　“你们这是要去出任务？”

　　他的目光越过维纳斯，向着门口看去，那边正站着一名高大的红发男人，身体和维纳斯也是类似的构造。

　　“没错，上面派遣我和玛尔斯去给那边的第2基地搞点破坏。听说那边又有新的协奏者毕业了。”

　　维纳斯的声音远不像她的外表那样柔美，而是带着些冷肃，她手上力气一重，尖利的蓝色指甲在钢化玻璃上留下了一道划痕。

　　“那你们就快走吧。”

　　荧惑把酒放在了桌子上。

　　“不请我喝一杯酒吗？”维纳斯笑道。

　　“你们现在的作战用躯体能够‘喝酒’？”荧惑嗤笑了一声。

　　“啧，维纳斯，快走，别跟这小子废话。”被称作玛尔斯的红发男子快步走来，把金发女人拽走了。

　　“走好不送。”

　　荧惑敷衍地告别道。他没有再看这两人一眼，只是坐在黑暗中，慢慢地把自己刚调好的酒喝光了。

　　他和那两人不同。

　　那两人之前搞砸过一个重要任务，错失升迁机会。也是因此，他们明明是荧惑的前辈，却直到现在也还在用着型号老旧的机械躯体。

　　在新人类联合中，无论型号新旧，绝大多数战斗型机械体都是一样的：

　　除少数部位覆盖仿真皮肤以外，全身都是由机械构造组成；安装有传感装置，用于反应周围环境，直接作用于脑内；无需呼吸，无需进食，无法流泪，只需要定期补充能源。

　　只不过，如果长期使用旧款战斗型机体，容易对精神造成影响，带来些许的“崩塌”。而一旦精神崩塌超过某一临界值，那么，他们就会从现在的样子转变成没有自我意识的怪物。

　　如果此时再受到“星陨辐射”的影响，那这些怪物的威胁性就会剧增。

　　因此，除了战斗任务之外，大部分人平时使用的都是日常型机械体。

　　日常型机械体的外形与普通人类一般无二，全身覆盖仿真皮肤，从内而外都无限接近于真人。

　　毕竟，日常型制造的初衷就是让人“发觉不出这是一台人造的产物”。既是为了稳定精神，也是为了更好地“导流”星能。

　　如果不是因为这样的原因，在进行改造的时候，所选择的方向也许会更加远离人形。

　　而荧惑又是不同的。

　　得益于研究部的研究成果，作为最新型号战斗型机体【五曜系列-荧惑】的拥有者，他无需像其他人一样更换日常型机体，外形也更加接近人类的原貌。

　　他转动酒杯，不祥的血红色凭空出现，像一道粘稠的溪流一样顺着玻璃向上攀爬，又变成血管状的组织。

　　但很快，这些血红的物质化作了虚无的火焰，玻璃杯也随之炸裂开来。

　　这就是被命名为“星能”的东西。

　　和“星陨辐射”不同，星能虽然同样是在末日般的【星陨事件】之后才出现的，但绝大多数情况下，它都是可控的。

　　而无论是联合还是同盟，在任何一方的资料库中，都无法查阅到关于“星陨事件”的具体准确的信息。从爆发时间、最早爆发地，到最初爆发究竟是什么表现，全部都没有。

　　留存下来的只有一些极其模糊、看起来像是口口相传转述过无数次、又或者谁在梦游中写下的呓语般的文字，记载着最初那批人的见闻：

　　“从某一天开始，不，哪一天？我已经记不清了……出现了无数天坑般的巨型坑洞。在每个坑洞中央，都有着一个巨大无比的球状物，就像是被缩小了无数倍的星球……但它们的表面极其……难以名状，不可理解的物质……像流动的色彩，在它们的表面上变幻……”

　　“不，他们都错了，所有人都错了！那些色彩是有生命的！活的，是活的！！”

　　即使到了现在，距离【星陨事件】已过去了一百二十一年，他们也依旧无法利用，甚至是无法靠近这些巨大的球体。所有对“陨星”的研究，都取材自星池边缘的小型碎片，而星能更是只能靠星能者自行摸索，根据自身感受总结规律。

　　“星能，星陨事件，旧时代同盟。呵，局势还真是复杂。”

　　扫地机器人已经清理干净了满地的玻璃残渣，荧惑掌心中的血红光芒却没有消失。

　　在推进器的作用下，他飞向窗边，向窗外看去——

　　搭载着玛尔斯和维纳斯两人和其他士兵的运输机已经起飞，那架银白色涂装、机身上印刻着金色花朵图案的运输机在天空中划出了一道漂亮的弧线之后，便消失在了云端。

　　“我也很好奇，你们这回究竟是能够完成任务、平安归来，还是说已经背叛了我们，最终只好由我来处决？”

　　他面前巨大的落地窗的玻璃向上升起，微冷的晨风灌入，吹拂着他的发丝。

　　“不会再放跑任何一个背叛者了。”他轻声呢喃道，然后将手放到了自己胸口处那枚闪烁着光芒的银白徽记之上。

　　荧惑的背后展开了一对银白色的机械翼，他从窗户中飞出，朝着两人所乘坐的那艘运输机飞速追去，不远不近地缀在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