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敌方忠犬？现在是我的了！》星辰之左

39、第 39 章

　　又有无数只由凌乱线条构成的人形朝他扑了过来，谢岐在无尽的混乱之中抓住了一线灵光，尽力躲避着那些幽魂一般的生物，不敢让那些东西碰到自己。

　　在朦胧之中，他似乎知道只要被那东西接触到就会全身僵硬，精神稳定性也会再次降低。

　　幽魂往往是成群出现的，他一秒也不能慢下来！

　　前面……

　　前面的路断了，谢岐想要过去，就只能尝试着跳到两步远的台阶上去。

　　身后的声音越来越近了，他眼角的余光之中也出现了那些东西散发的光芒，他的视线变得极其奇怪，到处都是昏暗的、难以辨别的。唯有前面两步之远的台阶清晰明亮。

　　它们要追上来了，快跳，只要跳上台阶就安全了。

　　台阶……什么台阶？断裂的地方是……不能踩的……吗？

　　谢岐冲了出去，然后一脚踩上了断裂处！

　　脚下果然是坚实的触感。谢岐不再迟疑，沿着前方已经断裂开来、不复存在的“路”跑了起来，竟然真的在半空中稳稳地站住了。

　　谢岐感觉自己的意识似乎清醒了不少，只是头还有些晕。他停在原地，眨了眨眼睛，发现自己视线之内的世界似乎正在恢复常态，追逐着他的幽魂也消失不见，而混乱的大脑将几个破碎的词不断组合，终于组合成了一句完整的话：

　　精神临近崩塌时，眼前看到的景象也会与现实产生偏差。

　　所以不能相信那时所看到的“路”。

　　幸好他在精神稳定性下降之前就早已记下了这里的地形。

　　光线不断变亮，过了几秒，谢岐发现眼前的世界已经恢复了正常的模样，他这才意识到自己现在正踩在梯子上，已经快要逃离那个囚笼般的地下应急避难所了。只要顺着它爬上去，就能逃离这个该死的地方。

　　意识到这点以后，他不受控制地向下看去，对上了荧惑那双漂亮却失去了神采的眼睛，看着荧惑在被他的鲜血所染红的水中缓缓下沉，最终触及地面。

　　看样子荧惑虽然还没有被幽魂困扰，但依旧没能从精神冲击中缓过神来。

　　谢岐转过了头，他攥了攥发麻的手，感觉有些使不上力气。

　　但只有这么一段距离……

　　“再见啦～”

　　他嘲弄式地对荧惑挥手告别，之后抓住了上一级的踏板，用力将自己的身体向上拉去。好在衣服是防水的，不会因为浸湿而变得更加沉重。

　　还有三级就快到了。只要爬到上一层的平台上，从那里走，就能追上他的队员。

　　还有三级……！

　　就在谢岐想要向上爬去的时候，脚下突然传来了一阵剧烈的震动。他有些打滑，于是死死地抓着梯子的踏板，尽量将自己贴近墙面，但还是没能保持平衡。

　　“咚！”

　　谢岐的额角狠狠撞到了一旁的墙壁上，疼痛感袭来，似乎又流血了，而且他还觉得自己的意识又变得有些昏沉了。

　　到底什么情况？

　　没等他想明白怎么回事，本来与墙面一体梯子居然断裂开来，更加可怖的是整个建筑都在发生着坍塌！

　　谢岐睁大了眼睛，眼睁睁看着那些砖石从更高处砸落下来，他也在向下坠落着，从高处砸向水面，而且似乎整个世界都处在剧烈的震动之中。

　　伴随着“砰”的一声巨响和高溅的水花，谢岐再一次跌进了水中。他不顾背部的疼痛匆匆从水里站起，找出来了一个面罩套在了自己头上防止溺水，又打开防护罩保护自己不被坠落物砸死。刚做完这些，他便陷入了昏迷之中。

　　真是的，是错觉吗，怎么感觉最近老是昏迷？

　　……

　　第二基地，核心区，中心控制室内。

　　总指挥维托正在一杯接一杯地喝着咖啡，他咂了咂嘴里的苦味，只觉得自己的心里比浓缩黑咖啡还要苦得多。光屏上的文字和画面缓慢地滚动着，散发出的微弱光芒将他棕发中夹杂的银丝照得更加显眼。

　　维托的浅蓝色的眼珠转也不转地盯着光屏，只见上面全都是与谢岐有关的不利消息。其中的大部分都取材于鸣沙城，小部分则在挖掘谢岐身上最大的问题——来历不明。

　　这虽然不是什么秘密，但对于一部分人来说还是太过刺眼，很容易让人联想到某些可能。

　　就在维托为此苦恼之际，终端忽然传来了一阵滴答声，一个弹窗蹦了出来。他微皱眉头，朝弹窗瞥了一眼，随即便笑着点开了来自于里维的消息。

　　他的笑意在下一秒就消失了。

　　[里维]：我希望你能快点处理好这件事。

　　第二基地的指挥盯着后面附加的内容，全都是不利于谢岐、不利于第二基地的东西，愣了愣神，随后就长长地叹气。他倒是也想，但舆论这种事向来难以处理，何况这次风波的背后还有第六基地的影子。

　　[维托]：实话实说，他的重要性到底达到了哪个级别？

　　里维回复的时间有点长，维托也只是静静地盯着屏幕。最后，他看到里维发送的内容：

　　“最高级别。”

　　维托只是拿着杯子，逐渐觉得杯中苦涩的咖啡越发难以下咽。

　　[维托]：我明白了。相信我吧，我还没有忘记曾经的那一张数据单的存在。

　　[维托]：既然你如此信任他，那我也在这一次选择相信他吧。

　　[维托]：但还不是现在。现在，我们不需要澄清，相反，我要继续让火烧得更旺盛一些。只要他能从那里出来，所有的风评都将得到扭转。

　　屏幕另一边，待在实验室里的里维点了点头。他相信维托的能力，这回也只是提醒总指挥多加注意，并不怎么在意维托真正的处理办法。

　　有些出乎总指挥意料的是，这一次，里维并没有立刻结束通讯，而是紧接着发送了视频通讯请求。维托接通了视频，听见基地的首席研究员用平淡的声音说道：

　　“你应该很想知道我为什么会如此信任谢岐吧？在实验区受到入侵的那次，我安置的那个装置捕获到了一条本来绝对不可能出现的协奏波动。”

　　“你是说……！”维托激动了起来，他下意识想要反驳，想告诉里维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但他的话卡在了嗓子眼里——他清楚自己的这位老朋友不可能说谎。

　　“谢岐与新人类联合那边的荧惑达成了短暂协奏。”真正将这句话说出口时，里维的情绪也异常激动，他的声音也只是听起来平静而已，“也就是说，他做到了过去只在理论中存在的事情——即强行控制星能者。”

　　“可除此以外，我们从未观察到谢岐展现出这样的能力，即使是担任着他的教官的布朗也没有任何发现……”维托说到这里停顿住了。

　　如果谢岐真的能够做到这点，他怎么会不知道要隐藏？

　　谁会坦然面对一个能够用奇诡手段控制自己的人？这可不是什么神赐的能力，反而会被看作是该被提防的不祥。

　　“那么，你对于他究竟持有怎样的态度？”维托沉默许久，仔细斟酌过后才看向屏幕那端的首席研究员，缓缓开口。

　　里维很明白他会问出什么，沉静地回答道：

　　“我的答案和很久以前的一样……我已经认清我并不能掌舵之人，我只是一名观察者，只会看着他，注视着他会在这条路上走向哪里。相应的，如果你想做些什么，我也不会干扰你。”

　　“我明白了。”维托点了点头。

　　总指挥闭上了眼睛。

　　他很清楚这样会暴露自己脆弱迷茫的一面，但他信任里维，相信里维会像他所承诺的一样，只是站在旁边观察一切究竟会走向何方。

　　漫长的寂静之后，维托再次开口，对着他的老友说道：

　　“我这次也要学习你了。”

　　“只要他没有做出什么出格的行为，我同样不会做什么。这个世界已经越来越像一潭即将腐臭的死水了，就连我也逐渐无法在这潭死水中操纵我们的航船了。那么，我就和你一样，观察他究竟会带来什么改变吧。”

　　“多谢。”里维很浅地笑了笑，瞥见他手边的杯子，“别老喝咖啡了。”

　　维托脸色一僵：“……这就不用管了吧？”

　　现在，他的心情又恢复了平常的状态。虽然算不上愉快，但也没有多沉重。他的办公室差不多算是基地制高点了，朝窗外看去，很容易就看到那庞大无比的陨星。

　　抛开它所造成的灾难，单纯从视觉效果来看，这倒确实是个美丽的景观。维托心想。

　　“嘟嘟嘟——！！！”

　　门铃被急促按响的声音破坏了他的心情。

　　维托按住眉心：“请进。”

　　他刚一转身，铺天盖地的消息就覆盖满了光屏：

　　“ACR001（谢岐）失联！已与该小队其他成员取得联系！”

　　“监测站观察到陨星异常，疑似常暗区（禁区）再度开启！”

　　桌前，秘书几乎是连滚带爬地从门外翻了进来，他气都没喘匀，就焦急地汇报道：

　　“报，报告总指挥！陨星出现……异动，谢岐小队成员报告称其与敌方高危目标‘荧惑’一同消失，恳请增援！”

　　维托没有关闭和里维的通信，因此，实验区的混乱也被他听了进去。

　　“常暗区开启，我去处理观测站发来的图像了。”里维撂下一句话就匆匆地从屏幕前消失了，屏幕那边，实验区兴奋的、慌乱的、迷茫的声音全部涌入了维托的脑海中。

　　“常暗区”是他们对星池内层不定期出现的一种特殊现象的称呼，和名字一样，他们对这一现象的研究完全处于黑暗之中，极其缺乏了解。

　　但只要知道那一点就够了——

　　不，也许不是呢？

　　维托重重地叹气，抬头看向秘书，问：“将谢岐小队的增援申请拿来给我。”

　　他快速地看完了申请，写申请的人是华霰，尽管多有修饰，但一个事实依旧被维托看在了眼里：谢岐大概率，或者说此刻一定就在常暗区内。

　　人类迄今对常暗区的了解只有一点——

　　那里是死地，无人能从那里出来。

　　何况还是和敌方的高危人物一起消失，他们有可能会在常暗区内再次相遇。

　　维托犹豫许久，最终还是在秘书递过来的照片上画了一个圈：

　　“继续全力搜救，如果七天过后仍没有结果……再重新进行决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