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第 5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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虎妞儿看看太阳，日在西南偏西，光线打在身上已经不那么炙烤，约莫着此时正是酉时左右。
进入书房，看着爹爹正阅读《易经》。
侍女低头默默的站立在墙边，听候着差遣。
虎妞儿不敢惊动，偷偷站在爹爹椅背后。
偷摸看着书页里面卦象符号。
心想：“爹爹怎么突然对算卦有了兴趣？”
不懂声色的，提起笔，歪歪扭扭着在书案上写下自己的名字。
锐明侯瞄了一眼侍女，“给我沏壶太平猴魁来。”
“是。”侍女应声退下。
虎妞儿从隐身结界里面出来，一脸开心。
“爹爹。”
齐允礼眼神示意侍女还没走远，虎妞儿立刻噤声。
齐允礼看到女儿也很开心，艰难的站了起来。
轻轻的抱了抱女儿，拍拍虎妞儿的背。
“爹爹，你胳臂怎么了？”
“昨天被恶狗撵了，躲避不及，摔了一下。”齐允礼温和的述说着，顺势微微扭动一下肩膀。
“皇宫里怎么会有狗呢？”虎妞儿今日在皇宫寻摸了半个下午，也没见着狗叫。
“是......是唐骐为了试探，我是不是在装瘸。”齐允礼思考了一下，还是决定如实告诉虎妞儿，而不是隐瞒。
“这个牡丹公主太过分了！”虎妞儿十分生气。
“你不好奇，她为何要试探我？”齐允礼试图拉回虎妞儿的理智。
“嗯？她这是为何？”
“自古皇帝受命于天，是天子，华夏历朝历代都没有不全之人做皇帝。不过好在，此番试探也算是消除了对我的猜忌。”
“唉。”
虎妞儿听到此，意识到推父亲作皇帝的打算落空了，轻叹了一口气。
“那首童谣，传播甚广，我还从来问过你心中是作何感想？”齐允礼问。
“爹爹说的是那首 ‘女皇神威，诛杀妖道。青龙下凡，太平明昭’？”
“正是，这首童谣传播甚广，如今百姓都在期待这个女皇。你堂姐唐骐一直在努力，我还从未问过你的意愿？”
听到齐允礼的话，虎妞儿心里泛起了委屈：
以前不由分说就将自己架到那个位置，现在倒是想起来问一问自己的想法了。
“爹爹是不是觉得唐骐比我更适合？”
“唐骐心思深沉，性格坚忍，也颇有手段，确实适合作皇帝。”
“哼，那我这堂姐做了皇帝之后，会留我们一命吗？”
见爹爹夸别人，虎妞儿不服气起来。
“不会。”齐允礼认真思考了一下，干脆地给出了答案。
“这不就得了，我一点都不想当什么鸟皇帝！但是，这个皇帝只能由我来作，才能保住我们的性命。”
齐允礼不知道虎妞儿这戾气从哪里来的，疑惑的看着她。
觉得跟印象中憨憨甜甜的女儿，有点不一样了。
见齐允礼没有说话，虎妞儿继续怒气冲冲的讲道理：
“你觉得我不适合，我还觉得她也当不好皇帝呢！
防范老百姓就跟防贼一样，到处都能见到索要财物，盘查行人的官兵。
里坊的居民都不敢和陌生人说话。
我觉得云姨管得都比她好！”
齐云礼这才算是猜出了缘由，原来自己的憨憨女儿这么小心眼儿，不能见到自己夸别的孩子。
笑眯眯的安慰道：“我没觉她有多好，我和三娘的女儿才是最好的！只是我一直以为：你会很想和芸绯归隐山林，过平静的生活。”
不提芸绯还好，一提芸绯，虎妞儿只觉得心里酸痛，百抓挠心，也顾不得跟爹爹生气了。
“我很想和芸绯回森林树屋，可我们已经......”
虎妞儿一时不知如何，跟爹爹解释和芸绯的关系，吞吞吐吐不知如何说下去。
只好，顾左右而言它：“你不是在看算卦的书吗？那你给我算一卦，看看我有没有皇帝的命。
要是不行，我现在就带你回森林，咱们再也不出来了。”
齐云礼拿起案上的书籍，说：
“《周易》可不单单是算卦占卜的书。孔夫子晚年好《周易》，他说‘书中有德义’，誉之为‘大道之源’。我读《周易》也在参悟孔夫子所说的天地大德。”
“我不懂，您仔细说说。”虎妞儿觉得《周易》这本书，好像正是自己要找的。
“《周易》是在解释自然现象的运行规律和底层逻辑，天地万物都被囊括在这六十四卦内，人也是自然的一部分，被包括在其中。
就像那句著名的象辞，‘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前半句就是从自然现象中提炼出了一个深层的逻辑，后半句就把它联系到人的内在精神。
整篇易学的体系就是：将人的内在精神和某种天道大德，联系在一起。”
“还是听不懂，意思是说：人间要是有什么事情，老天爷就会降下什么灾异吗？”
“不不，你说的那叫‘天人感应’，是神学意义上的事情。
《周易》里讲的是‘天人合一’。”
“天人合一？”
虎妞儿抚摸着书籍的封面，彷佛是听懂了，眼睛里闪着光芒。
“对，‘天行建’就是说：天道生生不息。
就像我们在大自然当中看到的，春生夏长、秋收冬藏的无穷力量。
将这个无穷力量体现到人的身上，就是人的代代传承，繁衍生息。
再把它内化到人格精神上就是：‘君子自强不息。’
这就是人和天道之间的联系。”
“爹爹，把这本书送给我吧。”
“我也是找唐骏借来的，整个皇宫就这一本儿。你想看可以出去买，如今我在皇宫也出不去，就靠这本书消遣了。”
齐允礼老脸一红，十分干脆地拒绝了女儿。
“哦，这本书是老子写的吗？”
“老子写的是《道德经》，《史记》里面说，‘文王拘而演周易。’
易学的理论应该在商周之前就已经有了，然后被周文王撰写成册。
太极八卦之说就形成的更早了，据说是，上古创世之神伏羲画的八卦。”
“对了，爹爹，你可知大地是圆的，其实是个球！”
提及创世，虎妞儿突然想起了这件匪夷所思，颠覆认知的事情，急于和父亲分享。
“哦，我知道。”
“你怎么会知道！”
虎妞儿又一次震惊！
自己是偶然得了机缘，被老神仙带到三十三重天上，才看到的事情，爹爹怎么会知道？！
“东汉时期，就有‘浑天说’和‘盖天说’之争。
汉安帝时，张衡提出了‘浑天说’，他主张：大地是个浮在气中的圆球，并且会回旋转动，而周天星斗则大地之外的天球上。
当时，还有一种‘宣夜说’就是：‘日月众星，自然浮生于虚空之中，其行其止，皆须气焉。’
‘宣夜说’还主张：无论是在空间还是在时间上，宇宙都是无限的，每颗星体都有自己的运动法则。
不过，这个学说颠覆了儒家学派的天尊地卑，故不被统治者推崇。”
虎妞儿十分震惊了，以前爹爹打猎杀猪宰羊，揉制皮革的时候，没觉得他脑子里有这么多的学问！
目光无焦点的一直打量着爹爹，说不出话来。
察觉到了侍女已经烧好了水，沏好了茶，正向书房走来。
齐允礼敲敲桌案，指了指外面。
虎妞儿迅速打开隐身结界，隐匿在爹爹身旁。
虎妞儿默默的看着侍女恭顺的讲茶壶茶碗，轻轻放在案上。
又恭敬地退至墙边，低眉顺眼，莫不作声，连呼吸都被刻意地放轻。
比自己这个隐形人，还像隐形人。
虎妞儿百无聊赖地在书房转悠，也不能弄出大动静。
只能瞧瞧这，摸摸那，正在思考：怎么给爹爹知会一声，晚上再来，将爹爹带走。
虎妞儿蹲在齐允礼身边，扒开爹爹的手，要在爹爹手掌上写“走”字。
在脑子里想半天，发现自己竟然想不起来“走”字怎么写了。
脑门的汗一下子冒了出来，羞愧的小脸通红。
豆大的汗珠滴到齐允礼的手上，齐允礼正要安慰。
门房的内官领着，后面女官造访。
“见过锐明侯，有西方高僧到访，牡丹公主邀您一起，到麟德殿享用饭斋。”
“好~~。”
齐允礼轻轻拍虎妞儿的脑袋，以表安慰，语气温柔宠溺。
“此去麟德殿，路途不便，公主特赐步辇，正在院内候着呢。”女官听到锐明侯宠溺的嗓音，语气也随之放松欢快了起来。
“牡丹公主有心了。”锐明侯费力的站了起来，挪动自己的坡脚。
虎妞儿看着爹爹比以往更加不灵便的身体，内心对牡丹公主更加厌恶。
“故意放狗撵我爹爹，害的我爹爹受伤，看我不给你点颜色看看。”虎妞儿也跟了上去。
由于已经好久不下雨了，宫城内的太液池已经干涸了好久。宫里的内官和侍女，为了抄近路，已经在太液池里面踩出了一条小路。
锐明侯乘着步辇，一行人慢悠悠的也从太液池的抄近路走过。
看着夕阳将自己的影子拉得很长，虎妞儿扭头看了看西边的落日余晖，有看看锐明侯一行人的背影，突然孤独了起来。
这份突然而来的孤独感，让虎妞儿糟糕的心情更加恶劣。
“参见公主。”锐明侯艰难的扭动着身子，步入正殿，行叉手礼。
“锐明侯有礼了，快快入座。”
锐明侯的食案被安排在唐骏下首，再下首是靛面多髯的奎郎将。
对面就是西方十高僧的席位，一人一桌一凳，又有三百僧侣殿外设座。
“怎么这么多秃驴。”
锐明侯本身就不喜佛教，一下子又这么多和尚出现在眼前，齐允礼内心愤懑暗骂。
“我朝武皇时期，对佛教十分推崇。
据说武皇早年和玄奘法师关系紧密，武皇诞下中宗时，玄奘法师曾六次上书，表示祝福。
后来玄奘法师飞升极乐，又拜慧安和尚为国师。
当时，武皇就这麟德殿内宴请三千僧侣。
没想到，两百年之后，我唐骐有幸能追随远祖，也能够在这麟德殿宴请高僧。”
唐骐觉得此次高僧造访是个好的预兆，十分开心。
当年，高宗时期，二圣临朝。皇家宗亲一派推崇道教，与道教交往甚密；儒家众臣子也不支持女人作皇帝，武则天就是通过佛教来钳制人心，最后顺利继位。
“阿弥陀佛，牡丹女皇福运昌隆，自会得偿所愿。我佛慈悲，怜悯众生，特命我等来辅佐贤君。”迦叶和尚如是说。
“他日，我若一统河山，必拜汝为国师。”唐骐说完，偷偷瞄了齐允礼和奎郎将。
奎郎将悠闲饮酒；齐允礼也毫无反应。
“真是奇了怪了，这个奎郎将竟然不生气！”唐骐内心十分疑惑。
牡丹公主琢磨不透了。
“这奎郎将忠心耿耿，尽心辅佐自己，到底图些什么？
若是为了国师之位，可刚刚我的话也没能惹恼他。”
此前，牡丹公主已经多次试探过，不管是怎么个衣衫暴露，行为无状，言语调戏，奎郎将都是转身逃跑。
这让牡丹公主都怀疑自己不漂亮了。
最后愤恨得出结论：奎郎将是修行之人，不近女色。
想到奎郎将每次都羞愧逃跑，本来靛蓝的蓝色，因为害羞，都变成了紫茄色。
“糙汉纯情，也是可爱。”
唐骐默默的饮了一杯清酒，觉得自己疯了。
“西天诸佛，三千红尘客，定保女皇千秋一统，万世绵延。”众僧侣立刻谢恩。
唐骐立刻恢复神智，回归现实。
“今日，报上来一件异事，让我颇感不安，希望诸位圣僧，能够出手了却这个祸端。”
“不知陛下为何事烦心？”
“据西市饭馆小二所报，是一个衣着华贵的女修士，吃了一碗馄饨后，不想付钱，凭空消失了。据查，明德门也没有此人的入城记录。”
“如今之世，群雄并起，乱比两晋南北朝。我担心这个修士肩负任务，潜入皇宫，对我不利。”
“这是那个女修的画像，只是大致的衣着样貌，供大家参考。”
唐骐一挥手，女官上前，展开画卷，一一给众位宾客过目。
“真是丢人！”齐允礼面上不动声色，心底怒骂虎妞儿。
“锐明侯可认得此人？”
“我不认识，并不是我女！”锐明侯佯怒。
“锐明侯误会了，我从未怀疑是驹儿妹妹。听闻，小驹儿身形壮硕圆润，身高八尺，能呼风唤雨，召唤狼群。此人，身形窈窕，狡诈无耻，定不会是小驹儿妹妹。”
“哼哼。”虎妞儿躲在柱子后面，气急了。
“你才狡诈，你才无耻，你才高八尺......”
“阿弥陀佛，此人行迹可疑，奸诈无耻；入女皇宝地，却不遵入城规矩。可见是敌非友，我等定尽快伏诛此人，为女皇解忧。”
“那就劳烦迦叶圣僧了。
这是奎郎将，乃我朝第一猛士，法力高深。
汝等共理此案，快人一步者，重重有赏。”
“臣领旨。”
（阿弥陀佛）
“想抓我，可没那么容易。”虎妞儿本来就恶劣的心情，顿时生出恶趣味起来，生出来戏耍的心思。
作者有话说
第53章 第 53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