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老大今天走进历史了吗？》浩然天风

10、十、偷菜贼

　　土豆的种植和照料不费事，二十亩地一个上午加半个下午便种完了，剩下的就是每天来浇浇水、施施肥。这些工作交给那二十五名孩子也能完成，不会影响凭风镇其他的重建事项。

　　种植中途，白云梦被骑兵团里的伙头兵拉走请教土豆菜的做法，于是醺玄便代替他留在田垄上盯着。

　　其实百姓们知道这里种的是自己未来的粮食，而且都是农民出身，干起活儿手脚麻利不说，也不会偷懒耍滑。

　　醺玄留下，只是因为不想进厨房烟熏火燎罢了。

　　蹲坐在田垄上方，醺玄仰起头，一身黑中泛红的皮毛在风中微微拂动。

　　高远的天垂下大片大片雪白的云层，夕阳从云里溢出，泛着融金般的色彩，恢宏而夺目。

　　更远的地方则是一圈一圈荡漾的波纹状彩霞，如同水上涟漪，色彩斑斓，看上去花里胡哨的，像是十几种颜色聚在一起开会，热闹极了。

　　沐浴着灿烂余晖，挥汗如雨的人们支起酸痛的腰，擦擦汗水。

　　孩子们挎着一个个装了土豆烧肉、土豆饼和清炒土豆丝的篮子快步走来，不久前还麻木疲惫的小脸上洋溢起灿烂的笑容，终于显示出这个年纪应有的朝气蓬勃。

　　“猫猫……抱！”

　　孩子们当中，年龄最小的醺玄进镇时见到的那个五岁小妹妹，她跑到醺玄身旁，小心翼翼伸出擦洗干净的手，满眼期待地想要抱抱他这只神气威武的猫。

　　醺玄眯着眼看她，她脸上仍有几分怯生生的，却很坚持。

　　她的两个哥哥守在旁边，只是有点紧张看着，而没有阻止她亲近大猫的举动。

　　醺玄笑了一下，主动歪头，在小妹妹的掌心蹭了蹭。

　　猫老大肌肉结实，毛发却是软的，那双尖耳朵同样柔软灵活，蹭进女孩手掌时不经意地抖了抖，让她痒得缩手轻笑，又忍不住再次伸出，继续摸。

　　有汗流浃背的大叔扛着锄头走过来，先在衣服上擦干净手，然后轻轻捋了醺玄尾巴一把，笑道：“农官老爷这猫养得可真有福气。我摸一摸，也沾点儿好运。”

　　“可不是吗！”

　　旁边有大婶儿接话，说话的同时，不忘胡噜一下醺玄的猫猫脑壳。

　　耕种结束没多大功夫，醺玄就被大人小孩围了起来，人人都想摸一把，蹭点福气，拿他一只纯血玄猫当金色传说招财猫了。

　　醺玄蹲在人群中间任摸任抱，苦恼地叹一口气，又有些庆幸。

　　幸好自己不是胖橘，橘猫那一身的金灿灿的更吉利，毛非得让他们薅光不可。

　　“叔叔婶婶，别吓着农官大人的猫，咱还是先吃饭吧！”

　　旁边忽然传来清亮嗓音，一句话就把众人都喊开了。

　　醺玄支着脑袋去看是谁这么懂事，映入眼帘的是一名身板笔挺的小少年。穿着洗得泛白的棉布衣衫，用方巾扎了个半马尾，长相精神讨喜，尤其是那双如寒星点漆般的眸子，黑亮亮的，充满生气。

　　小少年引导着孩子们分发饭菜，直到确认每个人都分到吃的，才抽身出来，溜到醺玄身边坐下。

　　“你好啊猫妖，我叫岑郁。”小少年晃了晃脚，非常有活力地报了个听上去丧兮兮的名字，“楚鹤归是我师兄，我们都是玄天道弟子。嗯，当世玄天道最后两名弟子。”

　　醺玄微微后仰，拿警惕中带着狐疑的眼神瞅他：“你们玄天道……不是和妖邪不共戴天的吗？”

　　“哦呦，朋友你声音真好听！”岑郁眼睛一亮，抓的重点和醺玄的话毫无关系。

　　“谢谢，我也这么觉得。”醺玄勾起嘴角，抬手扒拉扒拉头毛，“但你不觉得这是废话吗？”

　　岑郁嘿嘿一笑，两手捧住他的小尖脸搓了搓：“玄天道确实与妖邪不共戴天，但我们所说的妖邪，指的是那些心怀恶意，坏事做尽的家伙，而不单指妖怪邪祟。”

　　醺玄一歪头，把脑袋从他掌心抽走。

　　“很先进的理念，我猜你要给我讲故事、举例子了。”

　　“你很了解我们玄天道弟子的做事习惯嘛。”岑郁用力点头，摸不到脑袋就去捏他爪子，笑吟吟道：“就说个近期的事吧。两个月前，我和师兄路过一座荒村，在遍地白骨中逮到了两只狐妖。它们气息浑浊，魂光里隐隐透出血色，定是沾了人命的，所以一开始我们以为是它们杀了整座村子的人。”

　　醺玄耳朵一垂，情绪稍微低落下来。

　　烦，他就听不得这种事。

　　有些事情，再过几千年他也适应不了。

　　像是看出醺玄的想法，岑郁安慰似的给他顺了顺毛，接着说：“后来经过调查，我们发现杀害村民的其实是附近一代流窜的山匪，那两只狐妖之所以背着血光，是因为它们为了给抚养自己的一对老夫妇报仇杀了几个山匪。”

　　“妖尚且有情，知恩图报，而有些人根本不配为人。相比之下，谁是妖邪，岂非一目了然？”

　　醺玄竖起耳朵：“那你们找到剩下的山匪报仇了吗？”

　　“找到了，可惜逃了那个头目。”岑郁捏紧拳头，儒士服宽大的袖子拱起坚实的肌肉弧度。

　　“那头目手上沾了许多无辜者的性命，听说他加入了叛军，我们便一路追到这里，若不是被凭风镇的事绊住，我和师兄早揪出他就地正法了！”

　　醺玄眯了眯眼，金色竖瞳闪过锐光。

　　“聊什么呢？饭也不吃。”

　　白梦想的声音冷不丁自背后响起，醺玄还没回头，鼻子就动了动，闻到了酸辣土豆丝的味道。

　　“吸溜……”

　　他擦擦嘴角，矜持地咽下口水。

　　白云梦低笑一声，单手撑地在他身边坐下。掀开篮子上的布，底下是一碗米饭、半盘土豆丝和一碗拌了土豆丝的米饭。

　　他把拌了土豆丝的米饭拿出来，顺手挠挠醺玄的下巴：“刚才做饭的时候，我从橱柜里翻出了一瓶醋和两把香料，里面就有番椒——你懂的，就是西域辣椒，我就给你开了个小灶。尝尝。”

　　“谢了兄弟！你真是我异父异母的亲兄弟！”

　　醺玄双爪抱住他手腕，埋头在他满是油烟味的掌心蹭了蹭，然后扭头把脸探进那大海碗里，吧嗒吧嗒吃了起来。

　　别说，这帅小伙的手艺真不赖！这酸辣土豆丝炒的，爽脆可口，酸辣有度，十分下饭。

　　美食当前，醺玄对白云梦的称呼都多了一份赞美意味。

　　“那什么……”岑郁在一旁苍蝇搓手，又期待又不好意思地问：“我能尝……就尝一根儿吗？品品味道就行。”

　　白云梦刚才在厨房忙活时与他见过，大手一挥道：“厨房还有一份，给你们师兄弟做的。你快去吧，别一会儿再被你师兄吃光了。”

　　“好嘞！谢谢农官大人！”

　　岑郁原地蹦跶而起，刚道完谢，人已经跑没影了。

　　白云梦笑了笑，拿土豆丝拌饭吃了两口，忽然想起一事。低头看醺玄已经用挖掘机的架势干了半碗饭，他便戳戳大猫扯在碗沿的耳朵。

　　“诶，猫老大，刚才楚鹤归说凭风镇周边不太平，晚上总有莫名其妙的生物过来偷菜，但士兵和百姓们抓不到那些滑头的家伙，他和他师弟也没发现妖物活动的踪迹，所以想请你帮忙守夜，看能不能找到偷菜的贼。”

　　醺玄忙着吃饭没有抬头，只是两只耳朵一高一低地摆出了疑惑的模样。

　　白云梦解释道：“之前这地里是有种菜的，用厨房剩余的大蒜种了一点蒜头，刚发苗就被偷了，分三次偷的。现场没有留下痕迹，也没有气息残留。”

　　醺玄张开深渊巨口，一口吃掉剩下的饭，抬头边舔爪子洗脸边说：“行，那你拿点菜来田里做个陷阱，我晚上守着。”

　　想了想，白云梦摩挲着下巴问：“仓库里还有几颗发芽土豆，拿那个行吗？”

　　醺玄笑了一下：“可以，你再把土豆挖开，往里面塞一些味道带劲但暂时用不上的调料或食材，那家伙即使偷走土豆，也能给它一个教训。”

　　“好主意，我刚才怎么没想到。”白云梦咂咂嘴，“还是你们猫思维开阔，像我这种人类总是因为太过善良，而想不出这么有用但缺德的想法。”

　　“……呵。”

　　醺玄发出一声邪魅狂狷的轻笑，拧紧沙包大的猫猫拳，狠狠捶在他大腿上。

　　白云梦单膝跪下求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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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里，白云梦戴上草帽趴在田垄边沿，吹着夜风守株待兔。

　　醺玄蹲在他身旁，眼睛一闭，直接隐身。

　　离他们大约二十米左右的斜侧方空地上挖了几个坑，土豆芽眼朝上半埋在土里，有一种犹抱琵琶半遮面，欲说还休的美。

　　只有白云梦知道被挖空的土豆里都填了些什么贵物。

　　一猫一人紧闭嘴巴，除了呼吸，尽量不弄出任何声响。

　　就这样等了大约两刻钟。

　　月上中天，没有云雾遮挡，格外明亮。

　　干冷的秋风里，不知从哪儿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像是虫子的节肢爬过地面，又像啮齿动物在咀嚼什么东西。

　　总之听得白云梦脑子里冒出一堆不好的联想，鸡皮疙瘩爬了一身。

　　醺玄竖起耳朵，眼睛掀开一条缝隙，有微微的金光从中透出，凌厉锁定前方。

　　土豆坑突然凭空被刨开，泥土唰唰唰飞向两侧，露出底下的土豆，继而土豆也跟着不翼而飞。

　　白云梦瞪大眼睛，还没反应过来，忽然感觉一阵劲风扫过鬓角，头发丝被重重甩在脸上。

　　他定睛一看，原来是醺玄飞奔出去，以普通人难以跟上的速度冲到土豆被挖走的地方，开始飞快地刨动。

　　白云梦回忆了一下刚才泥土抛出的方向和角度，顿时明白是怎么回事，赶紧上前帮忙。

　　不过醺玄的速度远比他想的更快，就这片刻的思考时间，他已经刨出一个半米宽三米深的大坑。

　　醺玄在坑底一爪子呼下去，霎时间大地震颤，晃得白云梦一个趔趄，几乎是扑倒在坑边。

　　几道深深的裂痕交织成网，再同时坍塌下去，露出底下黑黝黝的空洞。

　　“叽……”

　　脆亮的叫声一闪而过，有道灰色的身影冲出空洞，慌不择路地冲向白云梦。

　　白云梦猝不及防，照着灰影下意识一巴掌拍下。

　　“啪！”

　　掌心的东西开裂，迸溅出黏腻的浆水。

　　白云梦脸绿了。

　　醺玄蹿上洞口，金瞳锁定那抹从壳子里金蝉脱壳出去的影子，飞奔上前抬爪按住，锋利的爪子瞬间弹出肉垫，扎进地里。

　　被按住的小灰蝉子脸也绿了。

　　“大佬！饶命！”

　　那只比醺玄爪子小了足足两圈的灰蝉，发出了比村口大喇叭广播更震耳欲聋的声音。

　　醺玄还没说话，白云梦先黑着脸脱下了鞋子，高高举起，大有他一松手就马上送灰蝉去世的架势。

　　“萱萱，松手，我有个好东西要送给它！”

　　灰蝉闻言，不敢挣扎了，而是往醺玄肉垫里又拱了拱：“大佬！别松手！救蝉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醺玄：“……”

　　身边沙雕太多真的很影响工作效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