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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chapter 44 不入地狱,人间不宁 ...


  •   闻朝并没有依言继续去找凌志飞,赵知返一打开隔间的门就看见了光明正大站在这里听墙角的闻朝。

      二人相顾无言。
      闻朝率先开了口:“你有事?如果有事情的话,就把这里交给我吧。”他说完这话,又觉得自己不免有些自以为是。毕竟自己只是个外人,现在卡在紧要关头的事情该是调查局负责的,于是又跟着补充了一句:“如果你还信得过我。”显然这话没有什么力度,不过闻朝还是伸出手来。

      赵知返目光真切,他看出了闻朝的双眼里写满的认真,情况紧急,他把什么东西交给了闻朝,然后拍了拍闻朝的肩膀,就在碰到他的瞬间,赵知返觉得自己就像是坏了的风扇,在空中摇摇晃晃不知摆动不定到何时。

      “你注意安全。”这是他唯一能从嗓子眼挤出来的话。随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其实赵知返原本是想回头看一眼闻朝的,想从他总是遇经风波而秋毫不动的脸上看出一些东西,就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是什么,但却无比期待的东西。但是他不能,他要去的地方晦暗不明,有如龙潭虎穴不知深浅。

      闻朝见赵知返离开了,他还是维持着刚才的姿势不动如山,接着回过神来一般地理了理衣服,仿若无事地走了出去,他要寻找他的猎物了。

      凌志飞,闻朝心中默念他的名字。虽然二人已经“情深意切”地聊了许久,但是这三个字包括这个人在他眼中还是一如初见。

      一个人还未出生起就与这个世界产生了联系,随后是呱呱坠地,经历或是丰满或是惨淡的一生,最终成为一摊死灰——每个人的经历或许不同,但起点和终点总是相同的,所以他的名字、他们的经历、他们的品性、他们的生活的痕迹就都成为了广袤宇宙中一颗陨石擦出的碎屑,是密密麻麻苍生中的一个过客,如过眼云烟转瞬即逝,不久便没人在意......

      一个有着特殊癖好的中年男人,他把没有家庭当作了“自由自在”的标志,把攀上的“高枝”当作今生的唯一出路,把“事业”当作自己“潇洒玩乐”的途径——这样一个人,来到他隶属的“产业”中,图的是什么?

      “东风知多少”是典型的混合式夜店,包括了袅袅回腰翩翩而舞的舞池,还有供人买醉的酒吧,以及各种歌舞厅、演艺厅、清吧,甚至还有棋牌室和客房。

      总之,这里场地齐全,功能多样,如果是犯罪团伙“产业链”的一角,倒是个“寻欢作乐”的合适地方——吵闹、阴暗可以作为最好的掩护,让深陷激动与兴奋的人们无暇多想;混乱、人流密集是最好的“供应”,既然他们不打算将“业务”发展成为“面向大众”型的,那么“大众”就只能成为他们的“货源”了。

      这一点是怎么回事呢?在案件的调查中不难发现,能够作为犯罪团伙手下经营的“产业”中真正的“顾客”必须要满足“会员制”的要求。

      这还要从他们的“入门”机制说起。若想参与他们的“交易”,前提条件必须是有熟人在其中牵线搭桥。新“入门”的人必须是经由组织内部老人的介绍方可进入,接下来,新人还要经过茶馆的“审核”才能实现“正式预约”。就这样,他们形成了一个稳定的结构,确保参与“交易”的每个人都能与另外一个人有关联,可以起到相互制约的作用。同时相互认识的人还拥有了彼此的把柄,这样他们“披着人皮”见面时,总得笑脸相向,一定程度上可以避免轻易反水。

      闻朝遵照这个模式思考这个犯罪团伙的发展历程,他发现犯罪团伙的精明之处就在这点——他们把原本组织与参与者的“矛盾”转化为参与者之间的“矛盾”。也就是原本团伙担心参与者反水,要时刻保持警惕,死死拿捏每个人的把柄,这是早期“全局掌控”的局面;接下来随着团伙的发展,应该还出现过“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的局面,也就是参与者中的老人拿捏新人的把柄,团伙主谋只需要紧握老人的把柄就能构成;发展到现在,彻底构成了“多元网络”的形式,参与者互相牵制,甚至无需主谋插手就能获得平衡的局面。

      最后,只有那些通过“考核”的人才能够获得“预约”,成为所谓的“会员”参加“交易”了。

      这个团伙就是通过这样一层层的筛选,最终找到既可以参与他们的活动给他们带来利益,又不会轻易的背叛引来祸患的“志同道合”的队友,说白了就是所谓的“蛇鼠一窝”。显然他们使用的方法已经达到了日臻成熟的境地,至少在梁小情的日记被爆出来之前警方没有察觉他们的存在。

      不过,他们的好日子总该是到头了。

      闻朝知晓这个地方的不确定因素太多,所以不好明目张胆地四处走动,唯恐惹来犯罪团伙的怀疑。他只好在有限的范围内活动。

      “隐蔽的地方都可能是他们交易的场所。”闻朝心想,他的手在衣兜里握着什么东西,是赵知返临走前交给他的。

      片刻后,他走向夜店的前台,定了几间房,用的是赵知返刚才给他的卡。

      说来这张卡也是大有来历,是调查局中的一个老前辈留下来的。卡中设置了实时更新装置,每隔一段时间这张卡的信息就会更改,并且变更后的信息还能被各种装置识别。如果有人想通过刷卡信息找到持卡人,那恐怕是天方夜谭。

      卡中常年别有储蓄金,可以供办案的人使用,但是这笔钱的来历却是不明的。至于官方的说法是,社会机构捐赠的运作资金。

      现在这张卡到了闻朝的手里,不过目前他还是不了解这么多内情的。

      来到这里经过交谈后,二人很快就理清了整个夜店可能被定为交易场所的地方,无非包间、客房这种隐蔽性高的地方。所以恐怕又要他们破费了。

      为了探查夜店的内部构造搜集证据,闻朝不得已伸手超赵知返索要“经费”。虽然钱不是自己的,但是看着它们如流水般被花出去,闻朝的内心竟也生出一丝不忍。真是“赚钱如挤奶,花钱如流水”啊!

      “要一件最大的包间跟两间客房,都要最宽敞的。待会儿朋友会来。”闻朝这回享受了一次“充大款”的体验。

      他事情做的并不低调,在很多人的注视中慢悠悠地走上楼去。闻朝感觉到此时有若干双眼睛正在盯着自己,有艳羡的,有鄙夷的,还有冷淡的,只是不知不怀好意的究竟占多少分。

      既已进入包房,闻朝开始探查。自己并非“会员”,所以被分配到的很可能只是一间正常的房间,他环视四周,企图通过布局来猜测其他房间的基本格局。

      由于当下的管控严厉,像这种娱乐场所必须要经过官方的检查,合格之后方可正式开业。所以夜店不太可能将各种房间建造成太出格的样式,不同房间的模式想必有迹可循。

      他观察四周,发现整个包间有主次之分。除了位于中心的主厅外,还有其他分厅。这些分厅的特点是隐蔽性高。当闻朝走进去查看,发现这些房间的隔音非常好,而且墙壁上装有一周镜子,使整个房间显得非常大。

      闻朝没敢轻举妄动,他装作毫不在意的模样找个地方径直坐了下来,然后打开智脑玩起了游戏,他将游戏的声音调到了最大。

      他现在怀疑这些房间都是处于监控状态下的,尤其是有镜子的房间。

      闻朝点开了智脑中的铃声,一阵仿若来电的冷声在空荡的房间响起。“喂,你们什么时候到啊?再慢一点小心来了揍你!”闻朝跟智脑对面并不存在的人对话。

      “给你们看看我包的房间。”闻朝说着还用智脑简单地给四周拍了几张照片,“我跟家里求了很久才把我放出来,结果到了这里还要等你们,赶紧给老子往这里滚,不然我可没耐心了。”闻朝故作不耐。

      结束“通话”后,闻朝继续低头“打游戏”。不过其他人看不到的是此时他的智脑上显示的并不是什么游戏,而是刚才的照片。

      他将照片放大,仔细观察,发现在距离光源处的地方果然出现了模模糊糊的重影——这是改良后的双面镜。

      他不知道对面的包房中是否有人,也不明确从对面是否能看见自己。就是这种不确定性让闻朝很是讨厌,太不受控了,他必须要想办法解决不确定因素。
      ......

      话说这边的“虞美人”包房中,突然进了人,这让正处于剑拔弩张中的几人受到惊吓。

      林笑意先是反应过来,以为眼前这个老大叔是雨哥带来的人,于是向他求救:“喂!赶紧过来把她们给解决掉!”

      如果闻朝此时在这里,或许就能认出这闯进来的人就是方才上了个厕所就没了踪影的凌志飞。

      “小丫头片子,跟谁在这里‘喂’呢!”凌志飞不满林笑意对他的称呼,况且他看到这里一群的小姑娘,眼神瞬间就变了味道。这种情况就好比将饿极了的狼放入羊群,狼凶狠的目光中仿佛正在流淌着恶臭的津水。

      “这次准备的这么‘丰盛’嘛,方哥果然够意思。”凌志飞说着还将房门自内锁上。

      林笑果和林笑意听了这人说什么“方哥”而不是“雨哥”,下意识感觉不妙,挣扎着起身要逃出去。

      陆亦曼也察觉到眼前这老东西意图不轨,连忙退后拉着闻言的手,想要带着她趁机逃跑。

      凌志飞在走向前的过程中,用不怀好意的目光在四个女孩儿身上乱瞟。他的眼神就像很久以前风靡一时的一种弹力球一样,球中装满了液体,还有形状各异的小玩具在里面漂浮,拿着的人稍一动弹就引得里面的东西随着液体乱晃。

      最终,凌志飞四处乱晃的眼神在闻言身上停了下来,她的年纪看上去最小。

      陆亦曼心知眼前这人不对劲,她挡在闻言的前面,“我的管家马上就来了,我劝你最后不要轻举妄动。”陆亦曼这话是胡诌出来的,她家的管家早就辞职了。她说这话一是表示这里马上就要来人了,二是在于“管家”二字。并不是什么人都能请得起管家的,能请得起的非富即贵,总该让他心存芥蒂不敢妄为。

      但是凌志飞哪里信这些,他只当他们头头赏给自己的小丫头胡说海吹罢了。就算她家有权有势又怎么了,方哥还解决不了这点小事吗,微醺的凌志飞如是想到。当然,就算他没有醉,恐怕他也会这样想,毕竟酒精改变不了一个“人”的本质。酒精不会让畜生变成人,也不会让人变成畜生,它只会让披着人皮的畜生露出真面目而已。

      所以还是那句话,畜生就是畜生。存于骨子里的烂是华佗扁鹊通过剔骨疗伤也治不好的顽疾。

      凌志飞用猥琐油腻的眼神上下打量着闻言,这种眼神甚至让旁观的林笑果林笑意都感到了不舒服,她们现在只想逃离这里,并不想管眼前这个一眼就看得出的坏种到底要对剩下的人做什么。但是奈何这人站的位置离门太近,她们不敢直面面对这个变态。

      闻言一直站在陆亦曼身后,她借着陆亦曼的胳膊挡住自己的半张脸和打量的眼神。

      如果凌志飞没有喝醉的话,或许他还能发现眼前的小姑娘没有过去那些女孩看着他时眼中浓厚的畏惧,反而是一派坦然的打量,她甚至没有把他当人看待。

      不得不说,闻言的眼神还是准的,她从这个老东西的眼中看出来正常人看小孩子不会有的情绪——掌控、支配、玩弄、嬉耍、亵玩......

      她眯了眯眼睛,霎时间回想起什么情景。那时,她的手中满是鲜血,拖着一滩烂泥......

      “姐姐我好怕啊。”闻言细声细语地说。
      她的话让陆亦曼着实一愣,陆亦曼从未听过闻言这样说话。她于是领着闻言向旁边轻轻移动了一下,将闻言紧紧地护在身后。

      闻言在陆亦曼的身后并不老实,她拽住陆亦曼的手,轻轻扯她一下,用微弱的声音说了一句什么。

      凌志飞只听到了她前面说的话,后面的由于浑浑噩噩没有听清。不过话到了凌志飞的耳中却让他煞是兴奋,他再度向前迈了一步,眼中的狎亵之意全然溢了出来,他向女孩儿的方向扑过去。

      陆亦曼长得高,而且眉眼之间看上去多了几分英气,这样的样貌在掌控欲十足的对未成年人有恶心想法的人中并不受用。

      相比成年人,他们更愿意将弱小捕捉在牢笼中肆意折辱的感觉,这样仿佛就使他们成为了人上人。能够掌控别人的生命是一件多么大的欢喜呀!

      凌志飞一把将陆亦曼甩了出去,指着她的鼻子说道:“小丫头,一会儿再收拾你!”说着就想抓住闻言将她往门口拖拽。

      不过让他没想到的是,闻言倒是在他行动前将他拽了一个踉跄,而陆亦曼趁着这个机会扑到门边,慌乱但却没丢了镇定,以平生少见的迅速打开了复杂的门锁,冲向外面。林笑果两人也反应过来,见准时机跟在陆亦曼身后往外跑。

      “哎,你们怎么敢跑!”凌志飞快步走到门边张望,心想这几个丫头难道不怕他们把那些照片公布出去吗,他以为这些小姑娘都是组织给准备的。他转念一想,哼,就几个丫头片子而已,就算逃出去了,她们最终也会在那些照片的威胁下回来的,等到以后再收拾她们。至于现在嘛,他不怀好意地看向眼前的女孩。

      “叔叔你要做什么?”闻言天真不谙世事的眼神分外纯真,让凌志飞很是着迷。

      “叔叔当然是带你做好玩的事情。”这句话是凌志飞每次面对女孩们的标配,胖的瘦的美的丑的,她们的眼睛很干净,不像一群老婆娘一样浑浊,里面藏满世故。

      他低下身来揉了揉闻言的头发。

      刹那间,他脸上挂的笑容还未消失,只见鲜血已经溅到了女孩的脸上——他脸上的表情逐渐转变为错愕,然后痛苦袭来,他倒在地上,捂住了自己的脖子。他伸出手指向眼前的小女孩,眼神中再无狎昵之色,剩下的只有恐惧和惊慌失措。

      脖子上是被美工刀割开的、翻翻攘攘的一片血肉。鲜血喷涌而出,凌志飞痛苦地挣扎,想要用智脑呼叫救护车。

      不过闻言并没有给他这个机会,她一刀扎在了凌志飞固定智脑的手腕上。刀将他的手腕深深贯穿,错开了骨头割断了筋。

      外面传来吵闹杂乱的声音,闻言此时被眼前的红色晃得不太清醒,她看到这样夺目的绚烂非常高兴,她没有在意外界的吵闹。

      “叔叔,怎么样,这个游戏好玩吗?”闻言现在不方便移动,她怕血被弄得到处都是。她想着自己现在还未满十四周岁,如果给自己来几刀,装作争执时的误伤,过失杀人总归还是有机会的......想及此,她在凌志飞惊恐的眼神中缓缓对自己伸出了刀。

      同时她嘴上不饶人:“叔叔啊,你玩的太低端了。作奸犯科奸/淫掳掠只敢朝比自己弱小的人下手,真是无趣极了。但凡你平日里害的都是狠角色,我今天杀起来都会更开心!”

      “住手!”就在刀刃即将碰到她的脖子时,一声呵斥打断了闻言的下一步的动作,这是她最熟悉的声音,闻言瞳孔放大,一时间竟平白生出来几分惊慌失措。

      “哥?”她扭头看向门边,“哥你来了,这个人他不是好人!”闻言心下已经做好了事后看到他哥失望的眼神的准备了,但是不应该是这种时候。闻言不确定她哥有没有听到刚才的话,她尝试与她哥解释,希望能够免于责怪。

      “闻言你先别动!”陆亦曼跟在闻朝的身后,她方才听到闻言在耳边要她先逃出去搬救兵的话,于是趁机跑了出去。结果刚出去不多时,就幸运地遇到了闻言的哥哥,她上次在少年宫见过闻朝。于是陆亦曼简单叙述了情况,立马拉着闻朝跑来这里。

      “哥,就站在那里。时间短,有人还是瓮中之鳖。”闻言突然说出这样一段莫名其妙的话,让陆亦曼听的云里雾里。地上的凌志飞还在发出“嗬嗬”的求救声,但是在场的没人想管他的死活。

      凌志飞的眼睛逐渐变得浑浊,他看向与门口有一段距离的闻朝,那是他刚认的“兄弟”,他听不清她们的说话声,只能听到自己越来越响、越来越快的心跳。他用渴求的目光望着闻朝,希望他能生出几分同情救救他。

      但是闻朝冷静地看着他,看的已经不是活人了。

      凌志飞觉得自己“纵横一生”,但他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会死在一个小女孩的手上,是他平素想要却又最为看不起的。哭闹,缩成一团,像被握在手中濒死的幼鼠,口角还吐着鲜血。

      只是现在满身鲜血濒临死亡的人成了他。他的耳畔嗡嗡作响,仿佛有人在说话,有人在哭。她们说“下来陪我们呀!”“你也有今天”“你就是活该”“赶紧去死吧!”......那些都是因为他而坠入地狱的女孩。

      他终于倒地不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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