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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2、鹧鸪天 21节 私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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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私刑
从嘉原以为,当他面对弘冀,质问弘冀的时候,他一定会露出惶惑不安的容色,却不料,当真到了这个时候,觉得惶惑不安的反而是他自己。
从景遂的侍卫张云疏那里,他问出来的,只是一些断简残篇,至多能证实景遂死于非命,却不能将这宗大罪加于弘冀头上,而此刻,他看到弘冀笑容淡淡,彬彬有礼的样子,更加对自己有所怀疑,难道真的是自己想错了?
宾主双方坐定后,便有宫人奉上茶来,茶是当年的新茶,茶汁清淡甜润,正是从嘉最喜爱的味道。轻轻啜了一口,他抬起头,看到弘冀正微笑看着他,问道:“这茶是专门为你准备的,滋味还好么?”
从嘉迅速的低下头,讷讷道:“很好。”片刻后,又续道:“多谢太子殿下。”
弘冀又笑了笑,说道:“六弟是东宫的稀客,请也请你不动的,如今来了,怎么能不好好招呼?”说着话,他站起身来,笑容不减,语态亲切的说道:“我带你去看一场好戏,保管你大开眼界。”
随即拍了几下手掌,几名宫监上前,簇拥着从嘉往后苑走去,与其说是搀扶,不如说是半抱半拖,从嘉心中有些害怕,不由得开始挣扎,那几名宫监力气很大,文弱的从嘉又如何挣得开了?
不多时候,一行人来到后苑,这里地方开阔,只在边沿处种了些寻常花草,整片土地都空着,也不知做什么用。
此时在苑子北面,已经摆了几席酒肴,弘冀握着从嘉的手腕,带他并肩而坐,双掌再击,说道:“带上来吧!”
众宫监齐齐的答应了一声,便有几人抬来一个木桩,安放于苑中。不多时侯,另有一批宫监带了个男子上来,将其捆绑于木桩之上。
那人已眼见得气息奄奄,浑身浴血,对宫监们的摆布已不能做出什么反应。
弘冀笑着在从嘉肩上拍了拍,说道:“我比不得六弟风雅,也不会弄些歌舞助兴,如今你来,我们便审个犯人玩儿,你看好不好呢?”
从嘉转头看他,声音也带了些颤抖:“你……你这是……”弘冀将手一摆,道:“你不用担心,他的舌头已被割掉,不会在席间大喊大叫的坏了我们的兴致。”
说着话,他眸子中有光芒一闪,笑笑问道:“六弟此来,是为了什么?”
从嘉努力的稳住心神,道:“是为了皇叔景遂的事。”
弘冀双掌轻轻一拍,站在那人身边的宫监便持刀一剜,从犯人身上削下一片皮肉,那人虽被捆绑,身上却颤抖不住,他身上的血腥气渐渐飘过来,从嘉觉得心中一阵翻腾,让他不由自主的瑟缩。
弘冀微笑着转过头来,再道:“你刚才说的什么,我没听清。”
随着他的问话,站在木桩旁边的宫监再次举刀。
从嘉看着那个即将受到酷刑的可怜人,沉默了好长一段时间,才说道:\"太子殿下,你越是这样,越是证明了你心中有鬼。\"
\"啪!\"弘冀的手再次轻轻一击,痛楚的颤抖,血气四逸,一切如轮回般循环,亦如一出早已排演好的戏剧,从开始时已安排下了固定的戏码。
从始至终,弘冀的面庞上始终带着微笑,那笑容中似乎也感染了一丝血腥,让从嘉感觉到威压。
他挺了挺身子,仿佛与之抗争似的,但他已无力问出任何话语,非是害怕,只是不希望再因自己的问话,致使另一个无辜的人受到伤害。
于是便只好沉默,如死寂一般,只在眸光中看到倔强与愤怒的光芒。
弘冀亦复凝视着他,没有丝毫移动,他微微笑了,然后开始鼓掌,一下一下的,仿佛在从嘉的心上不断敲击。
“真是难得。”弘冀笑着说道:“素来儒雅的六皇子,也会有这种怒形于色的时候。”
从嘉无言,久久,他才思量着说道:“太子殿下,有些事做的多了,是会遭帮报应的,你就不怕天谴么?”
弘冀淡淡道:“有些事知道的太多,打听得太多,才会遭报应,这一项,你也要牢牢记住才好。”
他再笑,微笑,笑容中已有了些许轻蔑与骄傲得神色,过了一会儿,他问道:“六弟还要问我什么话么?”
从嘉也在笑,却是苦笑,他默默的摇头,屈辱的感觉已在瞬间沁染全身。
出了东宫大门,他看到在门外已徘徊良久的凤儿。两人对望片刻,都不由自主的相对走了过去,将到身前,凤儿跟上几步,一下子扑入从嘉怀抱中,她的身体有些颤抖,让从嘉感觉到了她的担心。
她说道:“你为什么要去找他?你该知道,凭你的力量是扳不倒他的。”
从嘉叹了一声说道:“我并没有想过扳倒什么人,我是要讨个公道,为皇叔景遂讨个公道。”他说着话,手臂渐紧,也默默的回抱凤儿,继续说道:“你将这秘密揭破,难道不是也为了这个原由?”
凤儿却轻轻的将他推开,让他看定她的眸子,说道:“我不是。有的秘密是不能揭露,也不能深究的,我将这个秘密揭破,只是想让你知道,并不是让你有所行动。”
从嘉一阵发怔,半晌才说道:“难道皇叔就白白的死了不成?”
凤儿笑了笑,说道:“此事已由皇上盖棺定论,你还想做什么?”
她的话,让从嘉彻底呆住了,深切的寒冷从心底涌起,四肢百骸也如冰冻般,无法移动分毫,他颤抖着说道:“你的意思是,是说父皇……”
凤儿宁定看着他,道:“我什么都没有说,但我的意思,你该明白,就算你没经历过,史书上也历历写着兄弟手足相残的事情。”
从嘉低垂下头,黯然道:“是,我经常从史书上看到这些。也知道自古皇室多尔虞我诈,只是,知道这些与亲历这些,是完全不同的,尤其是,这件事中的所有人,都是我身边最亲近的人。”
说着话,他已落泪,仿佛不想让凤儿看到似的,他蓦然抱住了她,将面庞埋入她肩窝。片刻后,凤儿感觉到热泪渗入衣服内的温度,她也紧紧的搂住他,如珍宝般轻轻抚触。
“你知道么,我曾经以为,我们会与别的皇族不同。”从嘉喃喃说道:“我真的想不到。”
凤儿默默的叹息了一声,也不知道该如何去劝慰,只好更紧的环抱住他的腰。此时东宫的大门还未完全关闭,看向里面的时候,她忽然觉得那里面幽深黑暗,仿佛是一张猛兽的利口,正等着撕咬吞噬任何一个想要对他不利的人。
看着,她忽然遍体生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