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中也的终末旅行》山蓼

564、番外五：如果254

　　耳机里传来灯小小的惊呼声。
　　灯的情绪起伏一直都不算大，即使惊讶也是小小的，不是自我克制，而是出生成长的环境使然。
　　很可爱。
　　中原中也听着灯偶尔发出来的小小惊呼，微微笑起来，也认真注视着外头的景色。
　　冬季和夏季看见的事物一定是完全不一样的。
　　现在放眼望去雪白一片，只剩下属于火山湖、维持着一定温度的湖泊还有鲜明的颜色，本来就有些干枯的树上压着雪，也都变成了有些黯淡的灰黑色。
　　“这种颜色才高级啊。”太宰治的声音从耳机里响起，“夏天的颜色太鲜艳了，就像中也的头发一样俗气的要死，一点都不高级。”
　　司机被他们的对话逗笑，在面罩之下偷笑了一下。
　　虽然今天的阳光不算强烈，但高空中的光线自然比地面强烈，要一直在天空上飞的司机当然也做了很足够的防护。
　　中原中也坐在司机旁边，自然也直面了相对强烈的阳光和地上白雪的反光。不过他在天上飞的时间也不算少了，还是人直接在天上飞，连隔着玻璃都没有，对这种强度的阳光没有任何不习惯。
　　直升机飞过洞爷湖中心的岛屿，一路来到附近的山脉之上，由上而下的俯瞰着雪原之中的蓝宝石。
　　司机简单的导览着，介绍底下的景色究竟属于哪座山、哪个区域。
　　从高空之中能清晰看见与洞爷湖之间只隔了点小小距离的喷火湾。从上而下的视角让中央的陆地变得渺小起来，仿佛连海湾都是湖水的一部分，陆地只是长长的岛屿。
　　一艘汽船行驶在平静的湖面上，将湖面划开一道长长的直线。
　　所有的东西都变得小小的，像是玩具一样，有种伸手就能把一切都捏起来的错觉。
　　当然只是错觉。
　　中原中也对于这种高空视角非常习惯，甚至比大多数时间都在同一个地方绕圈的直升机司机还习惯，注视着底下的景色、偶尔回答灯好奇的疑问，很随意的拿着手机拍几张照。
　　太宰治的回答次数就不是偶尔而已了，几乎是灯一发问就能直接给出答案。
　　原本还在尽职尽责导览的司机：？
　　司机被抢了两次话头，便默默闭上嘴，让实际上真的懂得比他还多的太宰治发挥。
　　司机一开始还抱着点怎么可能会比他了解的心情听太宰治解说，不知不觉就听得在心里默默做笔记，决定应用在以后的解说里。
　　中原中也瞥了眼驾驶座旁边架着的、正在计时中的手机，上头显示着这一趟旅程已经过了多久的时间。
　　一趟也才十二分钟，说短不短、说长也不长，沉浸在漂亮的景色之中，不知不觉就过去了。
　　直升机再次往下降落。
　　灯站在不远处看着下一组上前合照的客人和直升机，有点意犹未尽的说，“好好玩哦。”
　　中原中也摸摸他的背，“我们晚上偷偷到空中飞一圈？”
　　这种活动就必须要被抛弃在底下的太宰治：……
　　太宰治大声说，“什么啊！你想在这里用异能力？！”
　　中原中也、中原中也沉默两秒，无语道，“说话能不能小声一点？！”
　　在横滨之外的地方说什么异能力的，只会被当成是中二期还没结束的奇怪人士好吗？
　　附近闲闲无事的工作人员都偷偷看过来了啊！
　　虽然直升机观光产业和港口有点关系，不过在这里工作的全都是普通人，工作人员的目光也只是不带恶意的莞尔眼神。
　　即使如此，还是让人有点不自在。
　　中原中也拉着灯就往外走，远离在外人眼中绝对奇奇怪怪的太宰治。
　　太宰治也几步上前，握住灯的手朝着另一边走，“我们去雪上活动广场看看。”
　　灯听太宰治这么一说，就眼睛亮亮的跟着他走。
　　中原中也因为和灯手牵着手，也很自然地被他往反方向拉，沉默一秒，还是默默跟着走。
　　……其实他原本也想去雪上活动广场看看的，只是刚刚一时之间忘记路线而已。
　　提供雪上活动的广场就在直升机停放点的附近，夏天的时候会是整片的农场田地，冬天完全被雪覆盖，就变成了可以玩雪的地方。
　　这里供人游玩的活动比大沼公园里的少一点，只有雪上摩托车相关的活动，比如选择坐在被摩托车拉着走的气垫船上，或是自行驾驶摩托车。
　　“这个摩托车。”灯看着其他正在玩的游客一会儿，“和在公园里骑过的不一样？”
　　“当然啦。”太宰治打了个呵欠道，“因为是不同款式的嘛。”
　　好像在说废话。
　　灯有点跃跃欲试的，“来骑骑看？”
　　雪面上还留着一道道浅浅的整齐划痕，专门推整雪地的车刚刚整理过雪面不久，雪松松软软的，一踩一个坑。
　　不远处，雪地摩托车的活动范围也被稍微规划出路线，路线上已经被前一组客人画出一圈圈的痕迹，引擎声不断在耳边响起。
　　中原中也也有点跃跃欲试，“好啊，来骑吧！”
　　灯看看太宰治，“唔、太宰……”
　　“我也要！”太宰治毫不犹豫的说，“这里的摩托车不会翻倒，放心吧。”
　　灯想想也是，还是有点小担心的说，“不要一不小心冲到山下哦！”
　　他说的是一直冲到广场边缘、朝着湖水的方向冲下去。
　　从广场边缘极低矮的栏杆往外看就是辽阔的洞爷湖，虽然实际上还要经过山坡才能冲进湖水里，但难说太宰治会不会突然心血来潮的就朝着湖面飞奔。
　　中原中也凉凉道，“他如果发疯了要下去就让他下去，反正受伤的不是我们。”
　　太宰治躲到灯背后，满脸警惕的说，“我才不会让你得逞。”
　　中原中也很无语的说，“得逞什么啊！摩托车一人骑一台，就算你冲下去也不关我的事。”
　　灯拍了拍太宰治的手臂，“太宰、要小心骑哦。”
　　这里的摩托车行驶路线规划比大沼公园随意不少，只有标示着起点、中间点的红色旗子和拱门，让游客不会迷失在一片雪原之中。
　　完全按照路线行驶，就是一个椭圆形。现在雪地上已经被之前的客人画出了几道痕迹，就算没有看着旗子，也能沿着被画出来的痕迹走。
　　他们一直等到前一组客人租车的时间到、离开雪地之后，才接着租了车。
　　太宰治高举双手，满脸期待兴奋地说，“来比赛！”
　　灯快快乐乐的配合着说，“比赛！”
　　中原中也轻笑一声，没有否决太宰治的提议，也说，“既然要比赛，就要来点奖励或惩罚吧？”
　　太宰治思考几秒，右手握拳敲在左手掌心上，“最后一名的人必须完成其他两个人的一个要求，怎么样？”
　　中原中也沉默了一下，点点头道，“行。”
　　灯还不知道这是什么有点不妙的奖惩机制，还是傻乎乎的、快快乐乐的点头，“好啊。”
　　没有用食物作为奖励的话，现在大概就只有灯依然没有太大的好胜心，只想着比赛就要全力以赴的上了摩托车。
　　中原中也侧头看了看他，又接着望向前方。
　　三、二、一！
　　三辆摩托车同时出发。
　　给游客游玩的雪地摩托车为了保证安全，速度再怎么样都不会快到哪里去。即使油门加到底也不会多快，所以比赛重要的不是速度，而是行使的技巧和如何偷偷妨碍其他人。
　　提议比赛的太宰治早有准备，假装行驶得乱七八糟的样子，有意无意挡住灯的去路，让灯只能放缓速度或是朝旁边绕一下。
　　太宰治就能因此稳稳当当的骑在灯的前面。
　　现在平稳的行驶在最前方的中原中也不用回头都知道后面发生了什么。
　　……从太宰治说出奖惩机制的时候，他就大概知道太宰可能想让灯最后一名了。
　　那种卑鄙的干扰事项就交给太宰去做，他只要默默顺路往前、第一个抵达终点就行。
　　可是话又说回来。
　　灯平时就基本不会拒绝他们的提议或要求，太宰特地提起这个，是想让灯做什么奇奇怪怪的事吗？
　　中原中也顿了顿，犹豫一秒，决定顺从心意的妨碍太宰治，要让他变成最后一名。
　　他忽然的倒戈早就在太宰治的预料之中，动作极为顺畅的歪了歪车子，躲过中原中也偷偷用异能力在地上弄出来的雪堆。
　　更后面一点的灯在废墟之中骑车的经验比他们都丰富，对这种突如其来的状况也反应良好，很顺畅的绕了过去。
　　中原中也刚才为了制作陷阱而放慢了一点速度，没想到后面的太宰治就追了上来，一副要争抢第一的模样。
　　……等等，太宰这家伙真的想让灯最后一名吗？
　　中原中也突然又有点怀疑起来。
　　太宰治唇角勾起意味不明的微笑。
　　这种起点几乎相同的比赛重要的可不只是技术和物理干扰，还有心理战。
　　不过心理战也只能针对中原中也。灯不在意输赢，心态反而从一开始就很稳定，中途被物理干扰了也还是很稳定的往前骑。
　　摩托车转过最后一个弯，进入即将抵达终点站的直线道。
　　他们三个的顺序目前还是没变，中原中也在第一个，太宰治明明骑得歪七扭八却能紧随其后，灯很稳定的追在太宰治后面不到半个车身的位置。
　　太宰治一改歪歪扭扭的骑车风格，稳定又笔直的朝着终点前进一段，又忽然歪了歪车身，碰了中原中也的车一下。
　　中原中也的车被擦撞，下意识放慢车速的瞬间，就看见稳定走在最后面的灯一下子从他身边骑过去。
　　中原中也：……
　　中原中也虽然也做好太宰治可能会有肮脏手段的准备、非常迅速的稳住车子继续前行，可是慢了那么一下，就只能看着故意撞人的太宰治也毫不犹豫的往前行进，超过他不到半个车头的距离。
　　三辆摩托车几乎是同时抵达终点。
　　几乎是。
　　“哇哇哇！”太宰治得意的说，“大爆冷门！我是第一名！”
　　灯很配合的拍拍手，真诚的夸赞道，“太宰好厉害！”
　　他和太宰治的目光同时看向只差了他们一点点距离、最后一名的中原中也。
　　中原中也深恨自己不够不要脸，还是只能愿赌服输，“……说吧，要提什么要求？”
　　灯想了想、又想了想，“唔……太宰先说？我还没想好。”
　　中原中也默默瞥了太宰治一眼，心中立刻浮现不祥的预感。
　　果然下一秒就听太宰治笑眯眯的、毫不犹豫的说，“模仿美少女战士！”
　　中原中也、中原中也就知道他没安好心，面色扭曲起来。
　　美少女战士是很有名的动画，就算他从来没有看过，也大概知道太宰治说的是什么。
　　太宰治露出幸灾乐祸的笑容，继续详细说明，“模仿‘要代替月亮惩罚你！’这句台词的动作，也要用同样的语气说出台词哦。”
　　灯左看看右看看，很好奇的问，“那是什么呀？”
　　太宰治立刻拿出手机，展示他不知何时已经查好的画面，“就是这个！中也也来看，要完全一样的模仿哦！”
　　中原中也：……
　　中原中也深吸一口气，还是默默凑过去跟着看。
　　手机屏幕里，金发的美少女摆着意义不明的姿势、用甜美的声音说出经典台词，看着很赏心悦目。
　　现在问题来了。
　　美少女坐着赏心悦目的姿势换他来做，能看吗？！
　　当然不能看。
　　就是不能看，太宰治才会让他做。
　　不过灯一点都不会觉得有什么能看不能看的，满脸期待的看着中原中也，“中也做起来一定很可爱！”
　　中原中也有点小无奈，不过微妙的羞耻感倒是消失了一点点，轻轻舒了口气，默默往后站了一步。
　　做、做就做啊！
　　愿赌服输！
　　他没那么输不起，只是模仿个动作而已，虽然很羞耻，他还是会去做。
　　他站在原地停顿一秒，非常迅速的摆出特殊的手势挪动手臂，语速非常快的说，“我要代替月亮惩罚你！”
　　太宰治在他挪动手臂的时候就已经抱着肚子笑，听他说了台词，就更是夸张的狂笑起来，就差没躺在地上打滚着笑而已。
　　中原中也动作做完就站在原地，猛地把脸排进手掌里几秒，才抬起头默默瞥了眼还在狂笑的太宰治，又看了看眼睛亮晶晶的灯。
　　灯见他看过来，便眉眼弯弯的说，“中也真的很可爱哦！真的！”
　　中原中也、中原中也轻咳一声，很有自知之明的说，“别、别安慰我了……”
　　罪魁祸首太宰治还在狂笑。
　　灯有点担心的转头看他，摸摸他的背，“太宰、还好吗？”
　　太宰治被摸了两下，终于稍微停下笑声，捂着肚子说，“呼……笑得肚子痛。”
　　中原中也冷笑一声，“怎么就没痛死你？”
　　太宰治现在心情特别好，完全没打算和他计较。
　　剩下灯对中原中也的要求了。
　　中原中也对灯还挺放心的，不觉得他会有什么奇奇怪怪的要求。
　　“让中也做那个吧。”太宰治在旁边出主意，“大雄哭着喊哆啦A梦的经典场景！”
　　灯在电视上看过几集哆啦A梦，知道他在说什么，很认真的想了想，“唔、不要那个。”
　　中原中也松了口气，默默道，“别听太宰的。”
　　灯又认真思考起来。
　　然而他因为太宰治的提议，现在头脑完全被哆啦A梦占据了，思考几秒，最终决定道，“中也唱歌吧？我想听哆啦A梦的片头曲！”
　　中原中也、中原中也沉默了一下，一时之间不知道是做美少女战士的手势比较微妙还是唱童趣满满的歌比较微妙。
　　好不容易笑停的太宰治又开始笑。
　　灯迷茫的看看他，又期待的看看中原中也。
　　中原中也在他闪亮亮的眼神中，还是清清喉咙，轻轻唱起来。
　　原本还觉得有点小尴尬，可是一唱起来好像就没那么奇怪了，越唱越顺，很快就唱完了全曲。
　　他不尴尬的唱完了，太宰治还是在扑哧扑哧憋笑，揩了揩眼角笑出来的泪花，“以后多多举办这种比赛吧！”
　　中原中也冷笑一声，“你以为你能永远是赢家吗？”
　　“试试看就知道了。”太宰治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得意的说，“蠢货永远不会赢。”
　　中原中也顿了顿，虽然很想报复回去，可是又不知道这个心机深沉的家伙会有什么鬼伎俩，一时之间没有回答。
　　灯快快乐乐的提议道，“再去骑一次车吧！”
　　他们租用摩托车的时间还没到，与其想之后不知道会用什么方法再举办的比赛，不如先去骑个几趟。
　　比赛结束的第一躺先让工作人员骑车，他们坐在后面的黄色小船上，又体验了一下被摩托车拉着在雪上走。
　　不过工作人员不会让船的速度变得太快导致不必要的危险，让太宰治有点小不满的说，“还是灯推着滑雪最好玩。”
　　灯眨眨眼，很有自觉地说，“要玩第二次的时候，太宰很犹豫。”
　　“虽然当下太刺激了，但是回想起来就更刺激了。”太宰治理直气壮的说，“反正就是很好玩！”
　　中原中也难得赞同的点点头，“真的很好玩。”
　　灯心情特别好，带着点小骄傲的说，“我用的是中也推我时候的力道哦。”
　　中原中也：？
　　中原中也这才反应过来为什么灯会突然想帮他们推滑雪盆，沉默几秒，忽然有点庆幸他那个时候用的力道不算大。
　　不然他和太宰可能已经不知道冲到哪里去了吧。
　　开玩笑的。
　　坐完被拉着走的小船，还有一点时间，又骑上摩托车。
　　这次就没有完全按照路线行进了，很随意的在雪地上绕了一圈，时间差不多了才把摩托车骑回原位。
　　这里毕竟是个展望台，没有搭直升机、玩雪上活动，也可以在附近的雪上散散步，走到旁边的展望空间望向洞爷湖。
　　这是个很宁静、很平静的地方。
　　游客不算非常多，景色很好，底下的洞爷湖像是静止的冰面、也像是安静的云层，静静躺在雪原之间。
　　他们肩并着肩，静静站在栏杆边注视着底下辽阔的景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