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中也的终末旅行》山蓼

225、番外四：现实10

　　海浪轻轻拍打着沿岸。
　　阳光很明亮。
　　并非每个长椅都有阴凉的影子遮蔽，随着时间慢慢推移，中原中也和灯所在的椅子也逐渐被阳光照射到。
　　现在是一天之中最热的那段时间。
　　在这个时间段还在山下公园里漫步的游人不多，不过也并非没有，对灯来说已经是不可思议的景象。
　　有老有少、有男有女，无论是什么样的人，都神态放松的谈笑着漫步。
　　除了人类之外，还有被绳子牵引、戴着项圈的宠物狗。
　　以及自由自在的飞鸟。
　　在空中飞翔、在地上跳跃。
　　拍打翅膀，就能飞进蓝天之中、飞到看不见的地方。
　　灯静静的注视着眼前的景色，神情有些恍惚。
　　“好像在做梦。”他说。
　　中原中也背靠在长椅上，和他一起静静的看，“不是在做梦。”
　　灯有些朦胧的微笑起来，“嗯，不是在做梦。”
　　他朦胧的微笑只出现短暂一瞬，又接着好奇的问，“那些四只脚、毛绒绒的，是什么？”
　　“那是狗。”中原中也道，“虽然长的不太一样，可是都叫狗。”
　　他们坐在这里看见的，就有各种不同种类的狗。
　　体形从小到大，品种都不一样。
　　“狗。”灯重复一遍，眼睛亮亮的，“好可爱！都毛毛的！”
　　中原中也看向另一边抱着猫出来散步的少女，“那种是猫，比较小只，叫声也不一样。”
　　“猫。”灯跟着看过去，“猫也可爱！”
　　“比较喜欢哪一种？”中原中也问。
　　“都很可爱！”灯开心的回答。
　　是在中原中也意料之中的博爱派。
　　灯继续兴致勃勃的看着周遭走来走去的小动物。
　　就像小动物在看小动物一样。
　　中原中也默默想着，提议道，“我们也稍微散个步？”
　　“好呀！”灯毫不犹豫的答应下来，又问，“散步是什么？”
　　中原中也笑了一下，“就像这些人一样，漫无目的的往前走。可能是为了休闲、放松心情，也可能只是想出来看看风景，就这么走走。”
　　灯也看了看附近的游人。
　　“唔……散步？”他重复了一遍，“好像很舒服。”
　　“是啊。”中原中也道，“散步很舒服。”
　　灯有点小期待的看他，“散步！”
　　中原中也站起身来，“散步。”
　　虽然现在并非日正当中，但阳光绝对不弱。
　　这种天气里，在没有阴影的地方散步，实在不是什么好选择。
　　中原中也看了眼已经在出汗的灯，“我们走里面有影子的步道。”
　　灯没有异议，“好。”
　　感觉真的像是从雪里跑出来的精灵一样。
　　中原中也忍不住想。
　　在太阳底下就会融化。
　　他当然知道不是真正的融化，只是觉得有点像。
　　是真的很怕热啊……
　　不过说是雪里的精灵，灯的体温却比较高一点，手腕握在掌心里，就能感受到暖融融的温度。
　　中原中也拿出手帕，“擦擦汗。”
　　“哦。”灯擦了擦脖颈上的汗水，“我洗干净再还你。”
　　“不用了，这条就给你吧。”中原中也道，“家里很多手帕，你可以多拿几条放在身上。”
　　灯乖乖应道，“好。”
　　空气有些潮湿，温度又很高，湿热的气候容易让人觉得不舒服。
　　几乎没有风。
　　即便在有阴影的地方，依然闷热的很。
　　中原中也穿的同样不是短袖短裤，当然不免也出了汗。
　　他拿出另一条手帕擦了擦。
　　真神奇啊。
　　明明今天早上才刚遇见灯，可是现在这样静静的走在路上、一句话都不说，也不会觉得气氛尴尬。
　　很静谧、很舒服。
　　氛围宁静的令中原中也有些讶异。
　　为什么呢？
　　是因为灯已经习惯了这种安静的氛围吗？即使身边有另一个人，依然能沉静的往前走。
　　可是。
　　虽然散步很舒服，气氛也很好，可是在这种天气散步实在是、有点辛苦。
　　中原中也又擦了擦汗。
　　灯好像真的很喜欢散步，即便出了不少汗，也走了一段距离，还是没有喊累。
　　……他是会喊累的人吗？
　　中原中也回想了一下。
　　如果另一个自己没有问，另一个灯好像几乎不会说累。
　　这种事也不需要回想吧，想问什么就问出来啊。
　　中原中也在心里吐槽一下自己，问道，“累吗？累的话我们休息一下。”
　　“不累。”灯说，“可是、好热。真正的太阳、太温暖了。”
　　他的语句有些断断续续的，感觉不像是不累的样子。
　　中原中也仔细看了看他。
　　有点喘，可是确实不是因为走累了才喘气的，反而有点像是……
　　他的目光转向附近一只喘着气趴在草地上的小白狗。
　　……有点像是小狗因为太热而喘气。
　　中原中也收回视线，决定道，“到餐厅里坐坐，吃个午餐就回家休息。”
　　灯有点小失望，“不散步了吗？”
　　“夏天要等天气凉一点，大概太阳下山之后再出来散步比较好。”中原中也笑着道，“喜欢散步吗？”
　　“嗯。”灯说，“就这么一直往前走，很舒服。”
　　“以后可以常常一起出来散步。”中原中也道。
　　“嗯！”灯开心的应道。
　　中原中也不免被他感染，心情也变得很好。
　　不是只有自己觉得气氛很好，而是两个人都觉得气氛好、心情好，感觉就特别好。
　　话说回来。
　　真正的太阳吗？
　　“我听另一个自己说过，阶层都市除了最上层之外，天气都是由基盘控制的？”
　　“嗯。”灯透过树影望向天空，“天空就是上层的地板，有时候会看见塌下来的地方，那附近就不会有天空，能看见地板灰黑的颜色。”
　　“天空塌下来……”中原中也沉默了一下，“听起来真恐怖。”
　　这种事如果在这个世界说出来，只会让人觉得是笑话而已。
　　可是灯亲眼看过、亲身经历过。
　　即便那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天空，可是对行走其下的人而言，那就是天空。
　　“上层的地面塌下来，这一层的地板也会凹下去。”灯双手掬起，比了个碗状，“虽然城市大部分的地方都还好好的，可是也有一些损毁比较严重的地方开始倒塌了。我看过很多哦，那种大大的坑洞。”
　　“会怕吗？”中原中也问。
　　“不怕。”灯说，“怕也没有用，一直害怕的话，就会没办法前进。”
　　中原中也侧头看看灯。
　　他和另一个灯交谈的时候不算多，即便从另一个自己那里听过一些，也没有这么明显的感觉。
　　他很认同灯的想法，也非常喜欢。
　　不能认命、不能害怕。
　　——无论什么时候，都不能害怕的逃跑。
　　正是因为想活下去。
　　因为知道恐惧，却不会让自己沉湎在恐惧里、被恐惧打倒，他才能从擂钵街走出来，才能一直活到现在。
　　他们慢慢走回车子旁边，各自上了车。
　　灯这次还记得安全带的存在，自己乖乖系上。
　　中原中也看他有些生疏的动作，忍不住弯起唇角。
　　现在是下午一点半。
　　稍微吃个中餐，回家休息一下，他也差不多该出门了。
　　……真不想出门。
　　灯才刚刚来到这个世界，他实在不太想离开那么久。
　　唉。
　　还是要再变强一点、再更强一点，让自己手里的筹码多一点才行。
　　中原中也将这些有点复杂的事暂时放下，随口问，“中餐想吃什么？”
　　他问出口之后，突然觉得自己的问话有点好笑。
　　灯怎么会知道这个世界有什么可以吃？
　　不过，有些出乎他意料的，灯竟然回答道，“唔、我想吃长长的那个。”
　　中原中也：？
　　中原中也：“长长的？”
　　“长长细细的、烫烫的，有汤，吃起来会呼噜呼噜的那种！”灯形容了一下，又比了比动作，“刚才买衣服的时候看到有人在吃。”
　　中原中也顿了顿，“拉面？”
　　灯眼睛亮亮的说，“那个看起来很好吃！我之前有找到很像的食物！”
　　中原中也轻轻笑了一下，“我们中午就去吃拉面吧。”
　　灯说的很像的食物，大概是杯面之类的东西吧。
　　毕竟在阶层都市不可能会有现煮的拉面。
　　虽然中原中也不能保证厨师煮出来的拉面绝对比合成食品好吃，也不敢保证能比经过各种味道改良后的未来食物好吃，可是新鲜的食物本来就有合成食物永远无法取代的味道。
　　他努力思索了一下横滨好吃的面店。
　　……说来惭愧，他知道的店家实在不算多。
　　在擂钵街时没有余裕探店，在港口时又工作忙碌，平时会去的地方除了员工餐厅就是酒馆。
　　这么说起来，灯好像不能喝酒。
　　好奇。
　　从听见这件事时就很好奇了，究竟是怎么样的不能喝酒？
　　中原中也偷偷看了灯一眼。
　　灯几乎是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车窗外往后移动的景色，神情有些掩不住的好奇。
　　真的像是小孩子一样。
　　好奇又畏怯的注视着这个陌生的世界。
　　中原中也稍微反省了一下。
　　他真的要让幼崽喝酒吗？
　　……当然要啊！
　　反正在家里，也有他看顾着的话，喝点酒又不会怎么样。
　　不过在此之前，还得先找一家好吃的面店才行。
　　他犹豫半晌，决定去远一点的拉面店。
　　之前就听下属说过好吃，可是他还没去吃过。
　　中原中也当然知道店家的位置，很快抵达目的地，在附近找了个位置停车。
　　从这里走过去不需要几分钟。
　　灯走在他旁边，好奇的四处张望。
　　虽然都是横滨，可是远离市中心的地方和市中心的景色差很多。
　　光是楼房高度就差很多了，车流量和人流量也有差别……
　　等等、楼房高度？
　　中原中也默默看向即使离得远了，也显眼无比的五栋巍峨的黑色港口大楼。
　　一般来说，第一次来横滨的人都会被总部大楼吸引注意力，为之惊叹不已才对。
　　可是灯没有。
　　不知道是很容易接受稀奇古怪的事，还是见惯了巨大的建筑。
　　又或者两者皆是。
　　中原中也忍不住问道，“有看见那个吗？黑色的大楼。”
　　灯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有呀。”
　　他看起来确实一点都不觉得震撼。
　　中原中也又问，“不觉得很高吗？”
　　“唔、很高。”灯的表情依然不像是对港口大楼本身的高度感到惊讶，话语的内容也是，“为什么要建的比旁边的房子高那么多？”
　　“……建的高，是想展示不可撼动的威严吧。”中原中也低声道，“那里、嗯，就是我工作的地方。”
　　灯一下子从一点都不好奇变得非常好奇，“那是做什么的？”
　　中原中也总觉得有点搬石头砸脚。
　　他当然不会隐瞒，可是不是现在说。
　　现在他们走在大街上，说什么他是港口Mafia的干部、平时都在做什么的话，虽然横滨居民不会觉得怎么样，但是附近也有游客。
　　不能那么明目张胆的把这些东西说出来。
　　中原中也停顿几秒，“那是、嗯，晚点回家再说。倒是你，看过很多很高的建筑？”
　　灯一下子被他转移话题，“很多哦。像是联络塔，顶端一直延伸到天空中、要到上面一层才能看见顶部。还有更大的基干塔！真的很大很大，房子就像小小的石头，人类是更小的……唔，比家里的蚂蚁还小。”
　　中原中也还没来得及对灯说的建物的大小感到惊讶，就先福至心灵的说，“蚂蚁不是我们家的，在外面也会有，很多地方都有蚂蚁。”
　　灯有点小震撼的转过头，“咦！我以为那是中也养的，以前的人好像会在家里养宠物。”
　　“会养，可是我没养。”中原中也道，“那些小昆虫本来就会出现在人们家里，一般来说宠物都是……刚才不是有看到吗？狗啊猫啊之类的。”
　　“哦。”灯一下子想起刚才看见的那些小动物，“因为毛绒绒的很可爱，所以会想养吗？”
　　“嘛、大概吧。”
　　中原中也带着灯走进拉面店里，又让店员带他们到隐私程度比较高的隔间里。
　　已经过了中午吃饭的高峰期，店里的客人不算多，可是也坐的很满。
　　中原中也带着灯走在狭窄的过道上，在店员带领下走到隔间里。
　　隔间是以榻榻米铺设而成，两边都有木墙隔断。
　　灯盘腿坐在中原中也对面，好奇的翻开桌上的菜单。
　　“这个写着什么？”
　　“豚骨拉面。”中原中也指向其他的地方，“这个是味噌拉面……”
　　他慢慢地将菜单上食物的名字告诉灯。
　　灯很认真的听他说，右手在桌上描绘着文字的模样。
　　“学文字的事情慢慢来就好了。”中原中也轻声道，“想吃什么？”
　　灯的表情比学写字还认真，仔细的又翻了一遍菜单，看着上面的图样，有点陷入选择障碍。
　　就这么把菜单翻到底又翻回来，翻了两遍之后终于决定道，“唔……嗯、这个！豚、骨拉面。是这样念吧？”
　　“嗯。”中原中也不吝夸奖，“很棒哦，就是豚骨拉面，没有念错。”
　　“那中也要吃什么？”灯问。
　　“我吃这个。”中原中也道，“鸡白汤拉面。”
　　灯看的目不转睛的，“这个看起来也好好吃。好想全部都吃一遍！”
　　“等一下可以分着吃。”中原中也说着，目光飘了飘，“以后也可以多来几趟，把没吃过的都吃一遍。”
　　灯慢慢眨眼，开心的应道，“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