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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4章 只是臆想 ...

  •   咕咚。

      死寂间,陈志才仿佛听到了自己咽下口水的声音。

      心脏在这一刻开始疯狂跳动,砰砰砰响亮如擂鼓,那些轻蔑、傲慢、放肆发泄的恶意在这个瞬间被恐惧和惊悚所掩盖,陈志才重新捡起了开门时的惊慌失措,脸上的肥肉疯狂颤抖。

      “……你乱说什么!”

      他眼珠乱转,肥腻的脸上冒出一层冷汗:“什么血腥味,小姑娘家家的,作风不检点被人说了就开始造谣了!”

      陈志才的眼珠几乎快突出眼眶,他一边口水四溅,一边惊疑不定而强装镇定地盯着眼前的女孩,以往在面对此类人群时攻无不胜的口水战术,在此刻却没有让她的脸色有丝毫动容,这让他心底发毛发慌,想要继续辱骂,却莫名地有些不敢开口。

      心理素质不够优秀,一旦被人点破就会恼羞成怒。
      只敢对弱势者进行攻讦,看这姿态,恐怕以前没少欺辱过软气的姑娘。

      季朝映平静地在心中敲定画像,面上笑意依旧,“您真的误会了,我不是来卖瓢的。”

      “只是您家里的味道确实太大了,已经影响到我了。”

      她抬起眼,眼型很圆润,毫无攻击性,瞳孔却乌黑,透着一股异样的违和感:“您还不知道吧,咱们两家客厅相连的墙壁上被打通了一个小孔,气味、声音,都会从那里传过来,并且只要对准角度,您家里发生的一切,我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季朝映声音温柔,出口的语句却若有所指,陈志才又惊又惧,脸上的冷汗几乎流成瀑布,紧抓着门框的指节透出青紫色,他抖着嘴唇,再不敢叫出一句谩骂,满心满脑只剩下一个念头——

      他完蛋了!
      被发现了!

      没有人能比一个懦弱无能而又情绪不稳的杀人犯更明白自己的下场,早在愤怒的支配下杀掉了第一个人时,陈志才就已经明白他要面对什么。

      死刑。
      毫无辗转余地的死刑。

      可能是枪决、安乐死,又或者是其他的什么死法,但不论方式如何,像他这样故意杀人的,都会受死刑。

      每年都不断新增、修订的法律全面而严苛,面对罪犯毫无怜悯容情。

      陈志才绝不会是特殊的,能逃脱法律制裁的那一个。

      他几乎想抓住季朝映尖声质问:

      你看到什么了?!
      你发现什么了?!

      但他没有。
      因为不敢。

      所以陈志才只是在恐惧的催动下,顶着满脸冷汗,硬生生在肥腻虚白的脸上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脸来,祥装友善。

      “你这孩子……”

      陈志才连说话的声音都在哆嗦,亲手把男人砸得脑浆四溅的情景,和臆想而出的,自己被子弹打爆头颅的画面交织在一起,让他的大脑一片空白:“不就是那么点事,怎么还大半夜敲门来了……叔知道了,叔在家里杀了只鸡,味道的确、的确是大了点!”

      在恐惧的支配下,陈志才本能地吐出谎言。

      说谎几乎是他的本能,甚至于不用受到大脑的支配:“那只鸡,他不听话啊,不但乱跑,还要啄人,叔也是没有办法、没有办法……好不容易买来的鸡,总不能让他跑了!”

      季朝映看着他汗如雨下,分明恐惧得要飚出眼泪,却在说到最后一句话时面孔骤然扭曲,一时竟有些忍俊不禁。

      她知道面前的“对手”能力不够,却也没有想过对方竟会如此不堪,更不明白那个有胆量切割肉块的女人,到底为何沦落至此。

      居然会被这样的人所控制,又丢脸,又有点说不出来的好笑。

      季朝映觉得好笑,于是也就真的笑了。

      她带着点儿逗弄虫豺的惊奇,笑眼盈盈地点了点头:“原来是这样啊。”

      ——原来,是在杀鸡啊。

      陈志才的本能比他的大脑先快一步,瞬间便解读出了其中蕴含的意思,但他甚至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恢复理智,季朝映便又轻飘飘地抛出了疑问。

      “但我听到了惨叫声呀。”

      陈志才在她话语出口的瞬间僵硬了,他的笑容僵在脸上,滑稽又好笑。

      他的情绪就像是一根松紧带,被季朝映攥在手心随意把玩,仿佛小孩子攥着树枝,戳弄着面前肉肥的虫子。

      没有意义,但却有趣。

      季朝映弯起唇角,她缓慢而仔细地打量着面前低矮肥胖的男人,从那乱糟糟的头发、到对方身上脏兮兮的条纹半袖、再到那松松垮垮地挂在大腿上黑色大裤衩,即便觉得对方太过于不堪,依旧饶有兴致地继续拨弄情绪的弦。

      她轻声细语:“那惨叫声,听起来和您的声音似乎不太像,对了,还有您身上的这些东西。”

      她伸手,指了指对方身上溅到的脑浆:“也是杀鸡的时候沾到的吗?”

      “我看到阿姨帮您切块了,阿姨真是的,只忙着做家务,都没时间帮您打理一下。”

      她带着笑意,眼中关怀之意柔软而真切,“说起来真奇怪,阿姨是您的妻子吗?我看阿姨不像是周省出身的人,愿意结昏的女人,应该都很贤惠才对呀。”

      季朝映声线温柔,话语的内容却字字惊心,所有的词句都似有所指,陈志才大脑发烫肥肉紧绷,几乎濒临崩溃,但还在无力地继续吐出谎言。

      “身上的……身上的这些是做饭的时候溅到的,你别看叔这样,家里的很多事都是叔自己做的……”
      陈志才本能地开始装点自己,开始塑造好男人的形象,尝试着去争取眼前人的好感度。

      “那惨叫,可能是电视上放恐怖片的时候,声音调的太大了,实在是不好意思,吵到你了……”
      他思维混乱,词句颠倒的同时本能地想,她到底是什么人,是便衣的警员,还是接到了举报的刑事部人员?

      “……至于你阿姨,她、她是梁省出身的,高邱省的人,她贤惠的、贤惠的,就是家里都太忙了,所以才搞成现在这个样子……”
      他拼命地找着各种借口各种话题,混乱到几乎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只是如同所有被找上门的罪犯一般,毫无作用地粉饰太平,拖延着最后一点时间。

      但面前人的反应,却和他所想的全然不同。

      “原来是这样呀。”

      季朝映点了点头,她抬起眼,眼神清澈,神情恍然,眉眼间透着一股未经人事到近乎愚蠢的纯真天然。

      她笑容清浅,态度友善,仿佛每一个解决了和邻居的误会的独居姑娘,“没想到您也会做家务,乍一看还真是没看出来,既然那些味道是因为杀鸡,那等到之后收拾干净,应该就好了。”

      陈志才心头一跳,瞪大眼睛看向她,耳朵里传来的,是依旧柔软温和的声音。

      “至于那些惨叫,应该也不全是因为您的电视声音放的太大,毕竟咱们的客厅墙上通着一个洞,隐私声音什么的,很容易泄露。”

      没有厉声呵斥,没有厌恶讥嘲,没有从楼道中忽然窜出的执法人员 ,一切风平浪静,之前的所有暗示和似有所指,仿佛都只是他精神紧绷之下的臆想和误解。

      陈志才开始觉得眩晕。

      他感觉到了一股飘忽混沌的恍惚,心跳又止不住的开始急促起来,砰砰砰、砰砰砰,将女孩的声音压得蚊吟般模糊含混。

      “……误会解开了就好,以后咱们邻里邻居的,还得麻烦您多多照顾……”

      不是幻觉。
      不是臆想。

      原来之前那些话根本没有什么别的含义,眼前的这个女的也不是什么便衣警员……就真的只是个搬过来的租客而已。

      陈志才干涩地,用力地吞咽了几口唾沫,他一卡一卡地转动眼珠,看着眼前的女孩向他拉开口袋,露出里面花花绿绿的各色糖果。

      她笑容羞涩:“这个是见面礼,我刚刚搬过来,比较拮据,送不出什么好东西,不过这个也是牌子的,是好吃的。”

      “您看……”

      女孩揣着一大口袋的糖果,轻声说:“您看,这些糖也不好拿的。”

      “您说,要怎么把它拿进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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