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楚灵篇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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逃出生天的楚灵在这个荒唐的人间兜兜转转长到了13岁，先是跟着又聋又哑的老乞婆四处讨饭，后又随着古彩戏法班子走南闯北，风餐露宿，最终被走投无路的班主卖给了真奇妙马戏团，方才见到人生中的又一抹光彩。
那个叫清水茨木的少年脖子上有一个诡异的黑洞，他从不开口说话，所有的话语都借由黑洞表达，可能正是因为这可怖的缺陷，他惜字如金。从第一次见面开始，楚灵就总能感受少年犹豫而小心翼翼的目光，那微微上挑的带着水光的眼睛，还有眼尾处那颗鸽灰色的小痣，都让他像极了曾经童年的玩伴。那个化作一碗热腾腾的肉的陈家小子，一样的秀气，一样的温和，一样的谨慎，一样的沉默。
楚灵也会怯生生地回看他，似乎透过那双星子般清亮的瞳仁，便能穿越往昔的尘烟再看一眼那躺在山腰的凹陷处沉沉睡着的少年。少年还是那样的瘦弱，那样的年轻，焦黄的头发像极了山下正丰收的麦田，他依旧鲜活地存在于她儿时烧着晚霞的风里。
他们一直鲜少交谈，直到一日楚灵发现了茨木隐藏多时的秘密。
只见少年蜷曲着身子，趴在马戏团的后墙边，尽量把脸贴近墙面，似乎是冲着墙里的什么东西在讲话。
楚灵凝神细听，却只是柔柔糯糯地一句：“咪咪，不怕。”
楚灵蹲在他身边，生怕吓着少年一般，小声询问道：“你……是在喂猫吗？”
虽然楚灵已经尽可能地放轻了音量，但茨木还是被吓得一个哆嗦，连忙回头看向身后的人，在确认只有楚灵一个人后，他才缓缓松了一口气。
茨木让开半个身位，让楚灵能清楚地看到墙角的情景，那是一个两指宽的缝隙，遮蔽在爬满了墙面的蔷薇花的叶片之下，如果不是特意观瞧，很难会有人注意到那道裂缝。
“这里……藏了一只小猫。”
楚灵心下好奇，也跟着趴在地上，凑到墙缝边仔细查看。果然，这面墙的底部有一块不大的空洞，落满了灰尘与瓦砾，而那片小小的废土之上，一只玳瑁色的小猫正瑟瑟发抖地守卫着它最后的领土。黑暗之中，小猫的眸子莹莹闪光，竟是罕见的异瞳，一蓝一黄，像是隐没在大片星团之中的璀璨星球。
“哇！”楚灵情不自禁发出喜悦的喟叹。又仔细看了一会儿，她方才想起什么似的，直起身子：“我去给它拿点儿吃的！”
也不待茨木回应，她便急匆匆向厨房赶去，不多时，便捧了些下脚料的鱼头肉碎回来。她一路小跑，毫不在意这些刚从垃圾堆里翻找出来的食材的腥臭味儿，不知何时，一抹暌违多时的笑容浮现在少女的嘴角，她的发丝在被夕阳染红的风里浮动，瘦弱的少女和回忆中欢笑的女孩儿重叠，她们拼尽全力跑着，向着自己心中期待地微小的温暖跑去。
满墙盛开的蔷薇花下，茨木忐忑不安地等待着，直到那奔跑着的少女撞入他的眼帘。
“不知道小猫爱不爱吃……”少女气喘吁吁地用树枝将一块小小的鱼头推进墙缝里，手上满是斑驳油渍。
“它怎么会在墙缝里呢？它的妈妈不要它了吗？”楚灵一般满脸宠溺地看着小猫大口咀嚼着鱼头，一边絮絮叨叨地向茨木发问。
茨木却没有回答，只是满脸惊异地看着少女布满污渍的手。察觉到茨木目不转睛的视线，楚灵脸一红，就要把手往身后藏。
“别……”茨木小声制止了她，同时轻柔地捉住了少女想要躲藏的瘦削的手。
“你看，你的手上，有彩虹。”
少女一怔，也循着茨木的目光往自己的手上看去。莹白如玉的皮肤上满是斑斓油迹，折射着黄昏即将沉降到海平面之下的灿烂微光，竟是呈现出七色的光彩！就如同太阳播撒下温热的种子，在少女的手上长出了一株微笑的彩虹，那么渺小，又那么明亮。
暮春的晚风里，满墙的蔷薇花光粲然，寂寂无声，像是西天最后一场粉紫色的云霞，又像是去年深冬未落尽的雪花。花墙下，两个小小的人儿蹲坐着，隐在层层叠叠烟岚云岫的花瓣里，融在即将消散的春光里。
自那日起，楚灵便经常和茨木一起饲喂墙缝里的小猫，而那本不大的缝隙也在一天一天悄无声息地凿刻下逐渐扩大，终于在一个大风的夜里，轰然坍塌，长大的猫儿载着少年和少女无尽的祈盼不知所踪。
随着时间的推移，楚灵突然发现，那年山腰凹陷处沉睡的男孩儿的样子已然记不真切了，取而代之的，是蔷薇花下粉紫色光影里笑着的少年。这是命运的馈赠褒奖还是荒唐玩笑，她说不清，却在和茨木又一次秘密行动中窥见了彼此的真心。
那是在新一轮大马戏上演前的两星期，被茨木每日盯着训练的楚灵在许瑶的怂恿下，打起了马戏团为贵妇们采买的木瓜干酪的主意。
“许瑶姐姐，吃了那个……真的会……长大吗？”楚灵的脸红到了耳朵根，声音小得几乎能被蚊子的嗡鸣盖过。
许瑶戏谑地睨了楚灵的胸部一眼，用手使劲揉了揉她细软的发：“姐姐是过来人！你信我没错！”
“那……那我们说好了，只偷一块。”
“拉钩，只偷一块！”
少女没有看到许瑶眼中一闪而过的狡黠，便低着头跑开了。
“诶诶！别忘了啊，下午，两点半！”许瑶在后面不放心地提醒着。
午后两点半，楚灵根据约定的时间来到了排练厅西南边一处废弃的房间，焦急地踱着步。四下无人，只有树上聒噪不已的蝉鸣，和少女砰砰直跳的心。突然，那本该无人的房间里传出了轻微而急促的喘息声，把楚灵吓了一跳。那声音实在是太过隐忍压抑，如果不是楚灵过人的耳力，寻常人很难听得清。
楚灵侧耳倾听，似乎有女人的轻声絮语，间或夹杂着男人沉闷的呢喃。
这个时候，会是谁呢？
见许瑶还没有到，楚灵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轻手轻脚地推开了废屋的门。天气已经渐热，那屋子的窗户和门上都蒙着厚厚的毛毡，屋内的声音很难传出来，可屋里也闷热得凝出了水气。
楚灵趴低身子，朝屋内小心翼翼地看去。废弃的房屋似乎被打扫过，十分干净整洁，屋里没有多余的家具，只有房屋正中央一张破旧的木床。木床的层层幔帐里，缱绻着无尽的爱意。只见一名有着蜜色肌肤的女子伸出一双纤细紧实的小臂，环吊着她身上男子的脖颈，男子一只手撑着床围，另一只手将女人柔软的腰肢拉向自己。女人抬起头，曼妙卷曲的发丝如同瓜叶菊的花瓣扑簌簌滑落而下，露出她半张美得令人惊心动魄的面容。
那是……卡芙和萨沙！
卡芙唇角噙着旖旎的笑意，凑近萨沙如刀的唇锋，半是挑逗半是狠绝地咬了下去，一边咬一边微微后仰着头颈。撕扯的微痛让萨沙轻轻“嘶”了一声，随着卡芙仰躺下去的幅度将身体缓缓送了进去，同时将嘴唇附上，吞咽下卡芙下意识的呻//吟。卡芙从鼻腔中发出轻微的嘤咛，手臂缠绕地更紧了些，配合着萨沙的节奏，美妙的卷发暧昧地晃动着，让还在偷看的楚灵面红耳赤，恨不得藏到地缝里，早把和许瑶的约定忘得一干二净。
突然，身后一双瘦削冰凉的手，捂住了楚灵的嘴，少女连忙回头望去。只见，同样面红耳赤的茨木冲她缓缓摇了摇头，拉着她退出了房间，并轻手轻脚地掩好了门。两人像逃命似的一路飞奔，跑到那片花墙的废墟前才停住脚步。茨木扶着膝盖大口喘气，而楚灵则一屁股坐倒在地，再也没有一丝力气。
“你……喜欢我吗？”没头没脑地，楚灵小声问出了一句。
茨木有些惊讶地望着她，少女在他的目光里，脑袋垂得更低了。
“喜欢。”
“那你……会娶我吗？”
“不会。”
这次，惊讶的人换成了楚灵，她睁大了水光潋滟的眸子，读取着少年脸上所有细微的表情。茨木的眼睛依旧是那般的澄澈透明，带着温柔的清浅笑意，那笑容里有楚灵看不清的苦涩和忧郁。
“为什么？”楚灵鼓起勇气追问。
“因为我……什么都没有。”茨木蹲坐着少女身边，缓缓握住了她的手。那些开在记忆中热烈的蔷薇，那些落在童年时光悲凉的雨，那些藏在晚风里稚嫩的笑，那些绽开在油污里七彩的虹，一切的一切，如那日壮阔浩荡的晚霞，踏平山海，逐风挽浪，将少女的心映得通亮。
“你当然有。”
你有他们没有的东西，他们所有人都没有的东西，一颗永远不会说谎的心。
那天起，一无所有的少年和拥有世界的少女，相爱了。
作者有话说
第19章 楚灵篇2
，还差 